裕太子的办法,就是请不谙世事的太后替他出头。
毓秀宫,是太后所居,有奇花异草杂于其中,不管哪个季节,始终萦绕着花香。
裕太子领着风光和若如初,早早地跪在毓秀宫门前,恭敬地喊了几声,却没人出来。
“太后这宫,怎么连个看门的宫女都没有?”若如初问道。“我奶奶不大出宫,就和一帮宫女成天养花弄草,她肯定看着了,等着吧,我奶奶很快就出来了。”
裕太子的话,说对了一半,太后确实正在和一帮宫女在伺弄花草,但每一个人手头都有事做,没人发现宫门外还跪着仨人。
“太子……太后……真……见着我们了?”若如初跪得都累了,说话也没多少气力。风光也跪得神魂颠倒,以为若如初在叫自己,赶紧接了嘴,“我哪儿知道?”
天色渐晚,月上树梢,虫鸣清脆,宫里也掌了灯火。裕太子跪得直打瞌睡,连连点头,若如初则靠在风光的肩头,又靠向裕太子肩头。
最后,三个人齐刷刷地趴在地上,很快鼾声如雷。
“这宫外里哪里来的猪啊?”太后坐在躺椅上,享受着小宫女们捶腿、按肩,听到这声音,觉得很奇怪,问道身边的宫女。小宫女们面面相觑,尖着耳仔细听了听,便回道:“禀太后,猪叫声似乎是宫外传进来的。”
“出去看看,若真来了猪,便去御膳房叫庖丁来捉去。”
“是!”
一个小宫女打开门,望了很久实在没见着猪,但声音倒是明亮。小宫女往前走了几步,不小心绊着一跤,她惊叫一声。
众人便一齐跑了出来。
“太子……太子……”小宫女指道,众人赶紧围了过来。太后也拄着拐,站在门口,看着裕太子睡在冰凉的地上,心疼极了,“裕儿怎么在这儿,快,带进屋里。”
宫人来来回回,在宫里点起了炭火,裕太子坐在火盆边,裹着被子,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喷嚏。
“裕儿啊,你们怎么在宫外,也不进来?”太后坐在榻上,握着裕太子的手,心疼地说,若如初慢慢走了过来,朝太后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太子晌午过了就带我们来看望太后,他又怕打扰您老人家,便在外面等着……”
“难得我孙儿好孝心……”太后笑道,抓住若如初的手,仔细瞧了瞧,又看了一眼裕,继续说,“真是难得的好姑娘,我孙儿不光心好,眼光也好,能讨到这么俊的孩子,是我荒家几世修来的福分。”
“太后……”若如初的脸羞得通红,“太后折煞小女子我了……”
风光瞧着眼前这场景,仿佛他们三人是一家,自己倒成了外人。他便朝裕太子使了好几个眼色,裕太子小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正要说呢,太后却又询问起风光:“这位公子是……?”
“禀太后,我是……”
“哦~”裕太子立马扶起若如初,走到太后身边,太后看着若如初,喜欢得不得了,听裕太子笑着说:“他是我朋友,我在书房的伴读。”
风光惊得瞪大眼看着他,激动地说:“我……我……我……”
“不愧是我孙儿的朋友,果然是一表人才……”太后笑道,又偏着头小声问裕太子:“人是好,怎么说话这么结巴?”
裕太子忍不住掩嘴笑了,顺着话头小声地说:“他一见生人就这样……”
“哈哈哈哈……”
风光看着二人的笑,也不清楚在说什么,只好尴尬地陪着笑。
“对了……你不在东宫待着,跑到我这毓秀宫来干什么?”
“孙儿想来看看奶奶嘛。”裕太子撒娇道,太后当然不信,一本正经地说:“说正事!”裕太子马上哭了出来,太后心软了,连忙哄他:“不哭……不哭……到底怎么了?”
若如初摇摇头,看了看风光,可是风光也被裕太子这一闹整站懵了,他也不清楚裕太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父皇……”裕太子抽搐着说,“父皇打了儿臣!”
太后有些不明白,“你父皇在皇城大寺里天天吃斋念佛,怎么来打得到你?”
“儿臣今日携若姑娘去皇城大寺向父皇请安,心想如此喜庆之事,父皇也能高兴,可一句话不对,父皇便翻脸不认人……”
若如初和风光纷纷扭头盯着裕太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心里想到,这不是说谎吗?
太后却信了,赶紧问道:“什么话?”
裕太子又哭得厉害了,喊道:“我就叫了声‘爹’,父皇却说荒朝无父子,我得叫他‘皇上’,便打了孙儿!”
太后看了看风光和若如初,二人都相证个伪,但又心有灵犀地相互打了打手,又紧紧捏在一起,便猛地点了点头。
太后气得站起来,把拐敲得咚咚作响,囔囔道:“这个逆子,想当皇帝就不要去当和尚,要当和尚就不要当皇上!裕儿!”太后喊道,“明日本宫便为你讨个说法!”
“孙儿谢过奶奶!”
若如初和风光不由得衷心佩服,朝他竖起了拇指。
三人出了宫,裕太子洋洋得意,任若如初怎么快,他都能紧紧伴着,风光也能适时地挤进二人的间隙。
三个人,你挤我,我挤你,终于将若如初挤摔了,她气得跑开了。
风光大怒,指着裕太子骂道:“你这人,比韩王还不要脸,说事就说事,偏偏要把若姑娘带上,你有没有考虑人家的感受?”
一通发泄之后,风光也追若如初去了,裕太子愣在原封,自言自语地说:“风光太子,本太子倒要看看,你守不守得住若姑娘!”
第二天的朝议,大臣一路上都在议论——陛下又不在宫,开什么朝议?山呼万岁之后,才发现龙椅旁坐着太后,底下站着太子。
“诸位!”太后说道,“今日请大家来,不为别的……本宫就想问问,陛下在哪儿?”
“陛下在皇城大寺!”丞相抢先答道。“这要你说!该打!”太后怒道,裕太子手一挥,便有人将丞相拖出去,打了几棍,又拖了回来。
“本宫的意思,皇上不在宫中,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后放心,有我等臣子齐心协力,朝政荒不了!”丞相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又拍胸脯保证。
“多嘴!该打!”裕太子又让人将丞相拖了出去,打了几棍子。
“本宫的意思,太子监国,皇上要做和尚就由他去做吧……”
“太后,陛下没说啊!”
“张丞相!”太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群臣纷纷闭上了眼睛。裕太子像机械一样,又招了招手,把丞相拖出去打了几棍,所有捂住了耳朵。
张丞相地上趴着,高喊道:“太后,兹事体大,郡臣肯定不答应!”话音一落,张丞相看着大家,可是群臣不敢同他对视,反倒向太后行礼道:“臣请太后定夺!”
张丞相没办法,只好说道:“那总得派个人向皇上通报一声吧。”
“丞相所言极是,那派何人合适?这样吧,愿见皇上陈说原委的,站出来!”
张丞相立即蹿进班列,找自己的座位,但已经被人取走,他又去抢别人的座,群臣纷纷推开他,最后他又被推到了中间。
“丞相真乃群臣表率,屁股上有伤都还承担大任!”
群臣纷纷鼓掌。
“你……你……你……”张丞相急得说不出话,只好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又跑了回不,吼道:“皇上……皇上回来了!”
宫门轰然而开,荒帝一身袈裟,双手合十,立在门口,说道:“是谁要做监国?”
群臣指着裕太子,张丞相赶紧冲上去,把裕太子拉了来,按在皇帝面前跪着。
太后敲了敲拐,吼道:“逆子,你舍得回来了,告诉你,这是本宫的意思,有什么气,你朝本宫撒!”荒帝哪里敢,看着面前的丞相,骂道:“好你个张匹夫,竟然在朕面前胡言乱语,还对太子无礼,来人!给朕拖出去狠狠打!”
“陛下!臣……臣……刚才挨过了,陛下!”
太后走了下来,荒帝赶紧扶着她,笑嘻嘻地说:“娘……朕……”太后直接给了他一棍,“你叫我什么?”
“娘啊……”
“本宫告诉你,荒朝上下无母子,只有君臣,你该叫我什么?”
“太后——”荒帝心里憋屈,瞪着裕太子,知道肯定是儿子在老娘面前嚼了舌头,于是趁大伙不注意,踹了他一脚。
“皇奶奶……父皇他……”
“裕儿,你不是想带些兵去助风光太子一臂之力吗?”荒帝连忙打断他的话,说,“朕思考了几日,想想这或许是我朝一统天下之契机,朕准了!”
“谢父皇!”裕太子高兴得不得了,和群臣一一分享,荒帝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
裕太子有几斤几两,他是清楚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给儿子太多兵马,无非是给太后有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