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里,灯火已暗,家家户户睡得已酣然,裕太子领着一队人马,大摇大摆地走在四方街上。
若如初回头看了看一眼便望到头的兵马,悄悄问着风光:“就这么点儿人?”
“你不懂……”风光笑道,“这是一队,大军都在城外安营扎寨。”
“哦!”
刚走到城门口,楼上火光乍起,一群盔甲之士立在城头。
裕太子止住队伍。
“太子殿下慢走!”
裕太子仔细瞅了瞅,才看清火把下的人,居然是张丞相。
“张丞相,这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城头上站着干什么,你是不是屁股痛睡不着?这么大的风,你当心火烧到眉毛!”
若如初掩嘴笑了,张丞相也是愣了会儿,才抱拳答道:“我来为太子饯行!”
风光闻言,拍马上来,在裕太子身边小声询问:“殿下不是说此次出征没告诉别人吗?”
“我哪儿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的?”裕太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于是指着张丞相问:“本太子出征之事,就皇帝和我知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殿下,你带着兵,在雒城的大街小巷里转了三圈,生怕别人不知道……”
“我……”裕太子被驳得哑口无言,风光震惊地盯着他,裕太子羞得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张丞相却双手抱拳,笑道:“殿下莫惊,那都是市井小民的谣言,本相绝对不听,是皇上叫微臣特地带酒来为殿下壮行!”
说罢,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武士,抱着酒坛,从城楼上摇摇而坠,一边舀酒,一边喝。
嬉皮笑脸的小丑模样,令人忍俊不禁。待到了楼下,一坛好酒也所剩无几,裕太子气不打一处来,叫几个武士站成一排,他不知从何取了块尺,跳下马来,绕到武士身后,挨个打着屁股。
“太子打得好!”说罢,几人便围了裕太子,把坛中剩酒悉数倒了出来,灌给裕太子。
然后,一群人在原地转起圈来,裕太子哈哈大笑,开心地躺在地上,竟错把武士当成了美女,笑道:“有美酒美女作伴,此战必胜!”
武士又捧起酒坛,旋转着飞上了楼,向张丞相报喜:“太子已中了迷魂大法,若不及时诊治,三日必死!”
张丞相冷笑一声,接着问:“韩王的细作已经出城了吧?”
“回丞相的话,末将等亲自送到了边境,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建安城了。”张丞相点点头,说:“那就叫博士写好太子为国捐躯的文书,必叫昙朝付出代价,到时两家死磕起来,我们可得守好雒城,让皇上做他的和尚,诸位便是我新朝的功臣。”
“我等愿为丞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张丞相不禁爽朗地笑出了声,裕太子也跟着笑。
“臣祝殿下早日凯旋!”张丞相端着酒杯祝贺道,裕太子也端起了杯,风光一鞭子击碎了瓷杯子,吼道:“裕殿下,你还喝,这仗还打不打了?”
裕太子这才想起大事,赶紧向张丞相辞行,笑道:“请丞相大人代为转告父皇,本太子走了——”
广阔无垠的城外,死一般宁静,裕太子却一身轻松地打前骑马。若如初又问了风光一次:“这城外不像驻了千军万马啊?”
“哪有离城这么近的?走吧。”
一直走了很久很久,风光也忍不住问道:“裕殿下,你的兵呢?”
裕太子指了指身后的人,笑道:“喽,这不是吗?”
“就这区区数千人?”
“我也不知道,来的时候就这些……”裕太子看出了风光所想,宽慰他道:“别看这人少,个个都是精锐,再说了,我们是去突袭昙朝,讲究的就是快,人带多了跑不快,又太招摇!”
“走了——走了——”
话分两头,风潜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上了朝,华年依然依偎在怀里,他冷眼看着底下默立的群臣,听着奸细地汇报:
“皇上,荒朝太子带了几千人,连夜欲袭建安城。”
“几千人?”风潜笑了,把脸扭向华年,凶巴巴地吼道:“你为什么不笑?”
华年只有跟着笑,跟着狂笑。风潜突然又停了,问道:“朕的黑风军还有多少?”
“回陛下,还有八千……”太尉禀道,风潜一听,怒了,脱下黄袍,几步冲下台阶,掐断太尉的脖颈,“朕的黑风军还有几万人!”
“陛下,您连日剿贼,又平德王叛乱,黑风军杀伤惨重……”风潜一听,泪流满面,蹲在太尉身旁,把他抱起,哭泣着说:“冤枉啊……冤枉啊……既然太尉冤死,那就诛了他妖九族吧,省得今后有人报仇雪恨!惨啊……太惨了!”
风潜哭罢,又带着一抹微笑,回了宝座上,说道:“大将军还没把德王抓回来,你们说说,派谁去御敌?”
武将们纷纷请缨,风潜拍手笑道:“好……好……好……都去……可是这么多将军,谁来替大将军呢?”
风潜看了看群下,突然灵光乍现,从案下抱出爱犬,小声说:“黑白,朕今日封你作大将军!”随后,他站起来,将爱犬举过头顶,说道:“这是你们的大将军!”
太监随即喊了声:“跪——”
群臣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了,高喊道:“臣等参见大将军!”
狗叫了——
华年笑了,风潜却把狗砸向了她,骂道:“贱人,你竟然敢笑话朕的大将军?”
“陛下,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了,不要了,你笑了它,你笑了朕,朕……朕……朕……”风潜怒吼了好一阵,又捂着半边脸哭了,另外半张脸,却露着恐怖的笑容,注视着群臣的表情。
“把那取笑朕的人,杀了——都杀了——”风潜浑身颤抖,指着文武百官,华年赶紧来安抚他:“没人笑你……陛下,大臣们都趴着,头都没抬!”
“那是你……是你笑了朕……”
“臣妾也没有啊!”华年说着,突然灵机一动,哭了起来,风潜一把将她抱住,开心地笑了。
“对了对了,玉簟秋有消息没有?”
“回陛下,还没有……”
“他没有杀风波,他没能杀得了风波……”风潜自言自语道,“是他逼我的,是他……是他……朕要杀了忆惜!”
“陛下,玉将军可是我昙朝一员猛将啊,您要是……”
“要是什么?风波不除,朕不得安生!”风潜突然呆住,阴笑道,“朕依你,那朕放了忆惜?”
“陛下圣明!”
风潜大笑着倒了下去,华年爬了上来,小声问道:“陛下果真要放了那个贱人?”
“朕不许你这样说她!”风潜摸着华年的脸,说。
裕太子还吊儿郎当地走在南征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