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翠翠姑娘在刘公子耳边轻声道:“莺莺说,她一直为公子苦守贞洁,奈何田总管逼人太甚,扬言近日定要一亲莺莺芳泽,若公子今晚不能将她救出苦海,莺莺她宁愿自尽以报公子相遇之恩!”
刘公子闻言身躯一震,脸上血色褪尽,颤声道:“这,这怎么行,莺莺,没想到你一直为我坚守贞洁,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翠翠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道:“奴家虽来淮南不久,但同莺莺一见如故,情同姐妹,自然是见不得莺莺成日以泪洗面,望公子出面,解救莺莺于水火之中!”
刘公子举袖拭泪,悲叹道:“若换其他人,哪里敢在淮南县内如此强横霸道,偏偏是安丰府总管,这该死的郭子兴,若不是他,何故迎来大军,我同莺莺也不用····!”
话未说完,又掩面痛哭起来。
翠翠眼角微微抽动一下,劝道:“公子还需振作起来,莺莺尚在等公子去搭救!”
“他是安丰总管,我爹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我又能如何,哎,我可怜的莺莺啊!”刘公子只顾着悲泣。
翠翠小拳头在袖中捏紧又放开,深吸一口气道:“此事并非无计可施!”
刘公子猛地抬头,泪眼婆娑的望着翠翠,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急问道:“有何办法?”
翠翠压低声音说道:“莺莺说,淮香楼北面墙角有一个破洞,可容一人爬过,如公子愿意接纳莺莺,她今夜戌时会从淮香楼出逃,望公子接应!”
刘公子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又犹豫道:“如此那田文成定会怀疑到我,将莺莺藏于府中必被田文成找到!”
翠翠出主意道:“公子何必将莺莺藏于县伊府,公子只需安排人手,待莺莺逃出淮香楼后,护送莺莺暂时离开淮南县,等战事平歇,总管大官离开淮南,再将莺莺迎回即可!”
刘公子听得眼睛直发亮,连连点头道:“此法甚好,此法甚好!”
翠翠继续提醒道:“如今兵荒马乱,公子切记多安排一些人手护送莺莺!”
刘公子如捣头虫般只知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想了想,对翠翠道:“姑娘且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慌慌忙忙往屋内跑,一会后,又跑了回来,递给翠翠一个簪子,道:“此乃我和莺莺之定情信物,你交予莺莺,同她约定戌时二刻,我必带人在淮香楼北角守候!”
接着,又塞给翠翠一锭银子,道:“多谢姑娘传话,待战事平息,必将重谢姑娘!”
翠翠毫不推脱,大大方方的接过,两人又商量一阵细节,翠翠施礼后婀娜离去。
刘公子独坐亭中沉思,猛一咬牙,唤来府兵,低声吩咐。
午时初,守城百户阿斯根下值,和手下在西街饭馆吃午饭,吴伯迈进饭馆,阿斯根眼尖,一眼望见这老猴头,扬手打招呼,吴伯迈着小碎步凑上前,先看了眼饭桌,立刻大声呼喝店小二,让他再沽半斤酒,切一斤牛肉来。
安排好后,才恭敬的在阿斯根身边坐下。
阿斯根很满意吴伯的懂事,用蹩脚的汉语笑道:“老吴头,我下午还要轮值,不能多喝!”
“大人海量,这点酒算什么,小人孝敬您的!”吴伯拍着马屁。
阿斯根用眼睛兜着吴伯,道:“你是来吃饭呢,还是找我有事?是否有什么货要带出县城?我可告诉你,最近城关极严,有什么违禁物品,你得提前跟我说好!”
吴伯连连摆手道:“这个自然,只是货物尚未筹齐,不急着走,小人是有要事向大人禀报的!”
阿斯根扬扬下巴,示意吴伯说出来。
吴伯凑近阿斯根耳边,用仅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县伊刘福志,想反!”
阿斯根铜铃般的大眼一瞪,顿时酒醒,审视着吴伯,正色道:“老吴头,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吴伯被阿斯根瞪得直哆嗦,冷汗冒了出来,拱手急道:“小人绝不敢胡乱说话,大人明鉴!”
阿斯根知道这个老猴头平时只顾着做生意,绝不多事,此番找自己,说出这么惊人的话语,定是有内情,说道:“你从何处得到消息?可有证据?”
吴伯哆哆嗦嗦,颤声道:“淮南县通判汪国福与小人相识,前日喝酒,汪国福酒醉,与小人说,县伊刘大人因后勤支援不力,被巴亚金大人和田总管痛批,心腹张主簿又被斩了,还挨了千户道乐根将军一耳光,回府后愤愤不平,嘴里念叨着·····!”
说到这,吴伯似乎害怕,不敢往下说了。
阿斯根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念叨着什么?含含糊糊的,说出来!”
吴伯咽了口口水,给自己壮了壮胆,才敢开口道:“念叨着,这鸟朝廷,这狗官,不如同郭子兴一并反了!大人,小人只是复述,大人千万莫迁怒于小人!”
阿斯根面色一沉,对吴伯的话信了五分,刘福志挨耳光的时候,他也在场,当着全县的官员被道乐根又打又骂,换做自己,也会怀恨在心,不过,仅此就断定刘福志有反心,阿斯根还是不相信的!
“刘大人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你不要胡乱传谣,若让刘大人知道,你以后别想在淮南做生意了!”阿斯根审视着吴伯。
吴伯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小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纯当汪国福酒后胡言乱语,可是,适才小人去商铺采购货物的时候,看见一队江湖人士由后门进了县伊府,小人联想到那天汪国福对小人说过的话,越想越害怕,若只是酒后乱语也就罢了,但倘若刘大人真有什么想法,一旦事败,小人也要担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过,沦为乱党的话,小人就真的无辜可怜了!”
“所以小人宁愿被阿斯根大人责骂几句,也想请阿斯根大人去县伊府确认一下,这其中是否存在误会,若只是误会,小人愿花钱消灾,请求刘大人和阿斯根大人的原谅,若不是误会,小人不求有功,但求阿斯根大人能赦小人知情不报之罪过,小人一家三代均在淮南县城,只祈求大人饶小人全家贱命!”
吴伯越说越激动,差点跪下磕头。
阿斯根握着酒杯,觉得老猴头的担忧有道理,如果刘福志真有反心,事后追查起来,老猴头确要被牵连,全家问斩不在话下!
沉吟片刻,阿斯根放下酒杯,对属下说道:“你们随我去县伊府看看!”
然后指着其中一名兵士道:“你在此守着这猴头!”
转向吴伯道:“老吴头,若是误会一场,你这些年的辛苦钱都要给我呕出来,若不是误会,我阿斯根保你全家无忧!”
吴伯连连拜谢。
阿斯根领着兵士直奔县伊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