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刘东入行

我站在舞台上,听见领导冯昊在观众席里喊:“刘东,你把大家逗笑,马上给你一个月工资!”刺眼的舞台灯光让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或者任何一个其他观众的脸。整个现场突然静了下来,唯一能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唯一能看到的是自己镜片上的灰尘。把目光转向舞台边左侧,勉强能看到那个刚认识的女脱口秀演员正守在暗处,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我转回头,对着灯光艰难地说:“大家好,我是刘东,是搞生物科研的,已婚,最近被裁员了。被裁员后,才感觉到老婆对我真好,马上帮我在她前男友的公司里找了一份工作。”观众的笑声响了起来。这个笑声让我感到兴奋,是那种久违了的和朋友在一起干傻事儿或开玩笑后放声大笑的兴奋。同时也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讲第二句以后,大家还会笑吗?我停在那里等大家笑完。这个等待非常艰难,越等想法越多:嗓子没事儿吧?万一突然忘了想说什么咋办?笑声停了之后,我继续说:“就是今晚来这儿团建的公司。”一些观众又笑了起来。

眼睛逐渐适应了舞台灯光的亮度,隐约能看到冯昊用手支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马上把目光移开,看着舞台上的地毯说:“目前的领导是我老婆前男友的儿子。工作第一天,我就得罪了一个女同事,后来发现这个女同事是领导的女朋友。我被罚了一个月工资。七岁的儿子说,如果爸妈离婚,他要跟妈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可能是因为出生的那年正好是我的本命年。”

就这样,在“笑坊脱口秀”俱乐部里,我阴差阳错地做了人生中第一次脱口秀表演。

那天演出的地点是北京东城区方家胡同46号的热力猫酒吧,北京脱口秀的摇篮地。这个酒吧一进门就有个客厅一样的空间,有三排沙发和一张咖啡桌,地毯散发出一股幽幽的啤酒味。再往里走是吧台,左拐是昏暗的观众席和一个舞台。因为经常有摇滚乐演出,舞台上堆着架子鼓、吉他和键盘。舞台边上则是一个通往厕所的狭窄过道,也是演员们候场的地方。有些在演出中途要上厕所的观众得从演员身边挤过去。

那天演出开始的时候,脱口秀演员天王在舞台上问坐在前排的一男一女:“你们俩什么关系?是情侣吗?”男的点头,女的摇头。天王马上抓住了这一点:“为什么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啊?”观众席里的冯昊和普拉达对视大笑,转头看向王大山,王大山也大笑起来。他们三个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我,让我措手不及。

我是想表现出团队精神配合着笑一笑,但有比这种挑逗观众的脱口秀更无聊的吗?不就是逗趣,耍耍嘴皮子、抖个机灵以博大家一笑吗?不笑又会怎么样!再说了,我看过林语堂的书,这个小酒吧里的演员怎么可能比林语堂更幽默呢?更何况,林语堂的书都没能让我笑出声。

那三个同事还是不依不饶地看着我。我应该原则性地再一次向生活妥协,向他们妥协。这个想法让我更笑不出来。但笑不出来也要妥协,我点了点头。

舞台上,天王话锋一转:“今天,我们有来自富子生物技术公司的领导和员工到场,可以让你们公司的人上台讲一段儿吗?”冯昊对几个员工说:“谁想第一个上去试试?做第一个勇敢吃螃蟹的人?”

特别不理解这种对“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崇拜:什么勇敢啊?不就是饿了吗?吹得那么玄。在我看来,真正的勇气是面对一堆大闸蟹的时候,让别人先吃。看着冯昊那张帅气的脸,我挤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这种微笑我轻车熟路。

冯昊对摇头的王大山说:“你最能说,上去为我们富子公司争口气!”

“好吧!既然领导叫到了,我上!”王大山起立,在掌声中走到舞台上。

“大家好,我是王大山。我就是喜欢脱口秀,人活着就得幽默、开心,是不是?呵呵,最起码我长得幽默。”台下观众开始分神、聊天。王大山在台上尴尬得直冒汗。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王大山说:“有个人问服务员Wi-Fi密码是什么?服务员说是‘wylzdlx’。客人说自己记不住。服务员告诉他是‘我要两只大龙虾’拼音的首字母缩写。那人说太好了,随即脱口而出‘我要两只大龙虾’。服务员立马就给他上了两只大龙虾,五百元一只!”

有一名观众起哄:“网络段子!咿——”

王大山仓促地说了一声“谢谢大家”就朝台下走。天王迎着王大山上台:“谢谢王大山。看来富子公司平时没有能讲笑话的,所以才来我们俱乐部啊!”观众大笑。冯昊一脸不悦。

普拉达用她那神似完美二元二次方程曲线的眼线和假睫毛看了我一眼,和冯昊耳语。

冯昊转头对我说:“刘东你上去试试吧。”我挤出无奈的笑容说:“不行,从没上台讲过笑话。”王大山在一边起哄:“刘东!我都豁出去了,你不发挥点儿团队精神,也上台讲一讲?”

我气愤地瞪了王大山一眼。他明明知道我在公司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还在这里找我给他垫底儿。白天因为做DNA亲子鉴定的事情,我不小心得罪了普拉达,结果她哭着跑到冯昊那里告状。冯昊说我失职,要扣一个月工资。就这样,倒霉的一天还没有结束,公司晚上又要团建,本来心情不好不想来,但回到家后王艳说这是个自我提升、和同事与领导增进感情的机会,一定要让我过来。

冯昊冷冷地说:“今天你不讲,明天就别来上班了!”我两条腿不听话地站了起来。王大山马上说:“富子公司又有一个要上台的!掌声在哪里?”观众边鼓掌边看向我。这些掌声和注目让人错乱恍惚,我拼命在脑子里抓住一个想法:要被开除了!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于是我挤到过道,转过身,快步朝观众席后面走过去。观众笑起来。天王在舞台上说:“富子公司员工离场比上台更逗啊!我们演出继续哈!”

在客厅入口处,我和一个女孩撞上了。她有一张一看就没整过容的非网红方脸,在幽暗的酒吧红灯下显得很好看。我急忙说:“对不起。”她说:“我没事,你没事吧?”

本想敷衍一下她敷衍的关心,但一想对方又不认识我,是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人,这可能是现阶段能有恃无恐说真话的唯一机会了。于是我说:“今晚团建,领导逼我上台讲段子,不讲就要被开除。”没想到她开始认真起来了:“那你还不去说一段儿?紧张吗?”我说:“我是搞科研的,平时工作认真话不多。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怎么结束,中间又怎么继续。而且,刚才我们公司的同事上台被起哄了……对,就是紧张。”她说:“这正常。我是脱口秀演员,讲了两年了,上台前还是紧张。但我觉得你能行。”

我感到一种自己很排斥的情绪:希望。希望总是让人兴奋,但越是兴奋,后来的失望也就越让人痛苦。希望是失望的必经之路,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希望之于失望就是结婚之于离婚。但没有希望本身,是不是就是失望的一种呢?

我说:“那你能告诉我上台应该怎么讲才好吗?我得保住这份工作。”她说:“脱口秀主要是讲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感受、自己的生活。”这话让我想起了初中被要求写作文的场景。记得那时,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表情严肃的语文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没有勇气和老师坦白我没有自己的观点、没有自己的生活,更谈不上什么拿得出手的感受。现在我也还是没有生活,光有工作。而且,近来在家的感受还不如工作带来的感受好。嗯,可以这么说,活成现在这副德行,想从生活里找出一丝愉悦感,简直比从石头里挤水还难。

我每天做出的巨大努力就是在掩饰这个现状,不过这个擦肩而过的人倒是让我放松了戒备:“现在的生活想起来都难受。”她说:“那太好啦!你就在台上把你的经历说出来就行了!”我说:“开玩笑吧。刚才我们公司最逗的同事,上台讲了一个网络上现成的段子都被起哄了,我上台唠叨自己那些破事儿就行?”她说:“对。脱口秀最忌讳的是抄袭,最看中的是原创。真的,我不骗你。”我将信将疑。骗子的口头禅往往是“我不骗你”,但我也想不出她有什么动机诓我去上台出丑。她说:“你再想想吧,我得去候场了。”

我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客厅这边有几位顾客点了瓶红酒,正在聊项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红酒成了“上流社会”的标配。我就是不理解红酒,葡萄已经够好吃的了,顶多需要“呸”一声儿,吐一下葡萄籽儿。这帮法国人非得把葡萄放进一个大木桶里用脚踩碎,发酵,然后装到瓶子里。哦,对了,红酒瓶还那么难起开,得用瑞士军工刀里面的螺旋钻一个劲儿地转,然后“乓”的一声,瓶塞儿出来一半儿,另一半掉在酒里。搞得酒里面都是锯末子一样的东西,喝上一口之后还得“呸呸”吐出来,就和吃葡萄一样!另一桌几个老外和英语好的中国人一边喝啤酒,一边在玩叠叠高积木。看着积木倒下来,大家欢呼“Jenga(叠叠高积木)”。我被他们的情绪带动,也兴奋了一下。

静下来后,我仿佛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又轰鸣起王艳的责备:“你又被辞退了?又被优化了?你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在公司工作要学会怎么做人、怎么说话……”但这次我可以说:“我是因为没说话被开除的!”也不行,这样她会认为我在攻击她,甚至是揶揄她,会把“战壕”挖得更深,拼命还击,直到发起冲锋,最后让我举起白旗。她必须赢。

我和王艳结婚八年,每次见面仍感觉她头上有光环,就是油画里耶稣脑袋上的那种。那种光环只在夕阳折射在她头发上的时候才不那么明显。她漂亮,且知道怎么把曼妙的身材用得体的衣服衬托出来。她要强,且容不得半点瑕疵。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和我在一起了呢?这都得益于我们俩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她不会日复一日地看到我的缺点和毛病。每次约会,我都会精心把我的缺点,比如自卑、懦弱、寡言、讲话不知分寸等,像热恋中的男人穿衣、女人化妆一样精心掩盖一番。但婚后总有脱衣服、卸妆的时候,我所有的缺点就渐渐暴露无遗。

结婚之后,我意识到她概念里面的完美婚姻是两个人变成一个人。这在数学上是“1+1=1”,所以肯定得有一个人是“0”。我尽量做这个“0”,而且大部分时间也做到了:我尽量不说话。虽然脑袋里面免不了有自己的想法,但和她在一起时我们只能有她的想法。有的时候为了阻止脑子里的想法和声音外溢,我憋得头晕。

偶尔没忍住反驳几句,她或是大吼或是摔东西,摔的大部分都是筷子,因为她常常是在一系列不愉快的眼神、表情和言语被压下去之后,尝了一口我做的晚饭就忍无可忍了。她觉得我做菜不用心就是没把她放在心上。我不理解为什么口味那么重要,在我看来吃饭就是营养摄入,恨不得能把蛋白、脂肪、碳水化合物和维生素直接输入到胃里。听到解释之后她明显更加生气了。看到这个我曾经发誓要让她幸福一辈子的漂亮女人气成这样,我就服软了,下决心重新做“0”。即使事实上不可能,也要无限趋近于“0”。

王艳常说我结婚之后变了,但在我看来,结婚之后她变得更多:婚前我们没有吵过架,更别说摔东西了。婚姻好像让她释放了自己的另一面。王艳告诉过我,她和她那位大男子主义的父亲关系不好,我怀疑她是不是把从小对男人的一些怨恨发泄到了我身上,但从来没有勇气去问她。

说话经常得罪人的确是我的缺点,而且得罪人之后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最受不了的一句话就是: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情要有度。这个“度”太主观了,主要是用来抬高自己或贬低别人。在上一家公司工作的时候,我因为说话没有“分寸”,没有把握好“度”,成为当时唯一被“优化”的员工。现在想想那个领导——林总,其实对我还是很宽容的。他是那种很健谈的人,特别是在看完一些网红博主发的东西后,会立刻觉得自己知识面很广,充满了智慧。他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观点被我推敲了几次,但他没有和我发脾气,只是说:“不聊这个了,继续工作吧。”的确,我也认为在工作时间聊领域外的事情不妥。

投资人来开产品介绍会的那一天,林总让我介绍产品,在介绍到关键数据的时候他突然插话,做了总结性发言。每当领导做“总结性”发言的时候,就会有忽视数据、忽悠大众的倾向。果然在他的总结性发言里,我辛辛苦苦花了五年时间取得的数据,被他说得天花乱坠、充满前景,给人一种马上可以用于临床治疗乳腺癌的感觉。我及时打断了他的臆想,着重强调了我的数据里显示的产品不确定性,维护了科研人员的操守和尊严。可以说林总是当场决定开除我的,但他等到介绍会结束后才让HR通知我。

HR说:“刘东,你被公司优化了。”一开始我都没有听出来公司要开除我,还以为是林总欣赏我对科研的严谨,但又不想让我膨胀自大,于是就让HR含蓄地来表扬我。所以我也含蓄地对HR说:“谢谢。”HR委婉地向我解释道:“不是。我们得谢谢你在这八年里给公司做出的一切贡献。我会全力协助你完成离职手续。”

回家后,王艳安慰我说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让我很感动。她说今后在职场上要圆滑一些。我说幸亏我在投资人面前说了实话,不然日后他们会认为我的工作水分太大。这时候她摔了盘子,而且是我刚洗过的盘子。她开始抱怨生活的不易,觉得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我已经习惯了她在吵架时,把自己人生所有不幸的起点定在2010年8月10日,我们结婚的那天。还好她没有定在2009年10月30日,我们认识的那天。她否定了婚姻,但还没有否定爱情。话说回来,男子汉不应该计较这些感情上的细微变化。我把我的爱情交付给她,这点儿情感上的外伤算什么,忍一忍过去就好。

为了不让王艳担心,在新公司里我更加谨慎。为了阻止想法和声音外溢,我憋得更加头晕。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内,我又面临被“优化”的处境,又要被王艳数落了……唉,想什么呢?!我这次是可以用“想法外溢”来保住工作的啊!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心跳加快、嗓子发干,几乎是跑到了舞台旁边,找到了那个女脱口秀演员。

我怕脚步一旦慢下来,自己就会改主意。

天王在舞台上宣布:“刚才有个富子公司的员工好像出去写了几个段子,准备上台讲一下,大家掌声欢迎刘东!”听到自己的名字,我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走上台,接过天王递来的麦克风,半天说不出话。观众开始嘀咕,我开始侧身往台下走。这时,那个女脱口秀演员跑过来,把我推回舞台中心。

我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脱口秀表演。

讲完之后,这个女脱口秀演员又开始笑着带动其他观众在台下鼓掌。

这时候,天王冲上台从我手里抢过话筒:“恭喜刘东刚刚获得了一个月的工资!接下来请大家掌声欢迎下一位演员,杨更!”转身下台时,我和这个叫杨更的脱口秀演员擦肩而过。他是真的帅,连我都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下了台之后,我没敢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和同事们坐在一起,径直走到了咖啡厅沙发区坐了下来,看着前方发呆。上一次这样发呆还是在两年前出车祸的时候,我坐在那里复盘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脑子像陷在泥里的轮胎一样,转得飞快,但车一点儿都没动。

“讲得不错啊,刘东。对了,我叫陆军。”那个女脱口秀演员坐到对面。我说:“你好,陆军。”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和手都有些颤抖。我接着说:“谢谢你的指点。讲实话,这是今年第一次真正感到开心。”陆军说:“没错,脱口秀讲好了,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我说:“想就地翻跟头。”

身上那种紧张和兴奋略微消退之后,开始觉得有些失落,我说:“知道了我的经历,你肯定特别瞧不起我吧?”她说:“得了吧。我三十了还没男朋友,总自己看电影挺不是滋味的。还听说单身的死后在墓地里会被单独埋起来。”我说:“没事,你可以跟我和我老婆合葬。”陆军微微地眯起眼睛说:“你的意思是我也就死后才能当一次小三儿?”我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马上把话题岔开:“脱口秀演员里面没有你喜欢的?”她说:“脱口秀演员里颜值及格的不多。”

舞台那边传来杨更引发的阵阵尖叫声。

陆军不由自主地往舞台方向看:“但偶尔也有例外。”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工男。有人问如何定义理工男,我的定义是看上去不喜欢女孩的钢铁直男,并且极其看不惯那种帅哥“小鲜肉”。杨更帅到什么地步呢?他自我介绍之后,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他第二眼,而且看的时候都有些害羞,脸颊温度快速上升。真怕被他看出来。幸好陆军冲到他跟前,亮出她的港台腔:“杨锅(哥)讲得猴(好)犀利哦!最近写了什么新段子?”

杨更认真地想了一下:“哦,对了,我在写一些相亲的段子。”陆军大笑,连港台腔都忘了:“哈哈哈!你相亲?这太逗了!哈哈哈!”杨更笑了笑说:“我还没讲段子呢。”陆军略显尴尬:“什么事被你一说就是逗!呵呵。”

笑坊俱乐部里很多的女粉丝都走过来和杨更合影。我对陆军说:“你的情敌很多啊。”她说:“是啊,还都那么漂亮!”她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你觉得我脸大吗?闺蜜说我脸大!”我往后退了几步说:“得后退几步,要不然看不全你的脸!”陆军说:“不开玩笑。你是过来人,对约会有什么建议吗?”我也认真起来:“约会的时候真实点儿,以后大家能更接受对方一些。我就犯了这个错,追老婆的时候装得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结婚后真相毕露,老婆觉得我不是个男人。”陆军想了想说:“你不装根本找不到老婆,我也得装才能找到老公。这个梗不错,得记下来。”说完,她真的拿出手机开始记录。

王铜走过来对我说:“啊,你讲得不错!很棒很棒,再讲几次就可以商演了!”我说:“谢谢!真的吗?”他说:“真的真的!”我说:“这事儿你说了算吗?”他说:“我是笑坊的主理人,我说了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