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偏偏月色明亮。
向明意大学的专业是摄影，温甜高中那时其实拘谨又压抑。
如果说舞蹈是让所有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那摄影就是把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大千世界的所有身上。
她在天宁时，拍过很多美景，春天烂漫动人的樱花、夏日滆湖湿地公园绮丽的落日晚霞、秋色里满地的金黄银杏叶、冬季时落雪纷飞的江南水乡青果巷……
后来她辗转反侧，一张一张翻开时，大概明白了什么是遗憾，因为这些照片，最想分享的人许嘉怀啊。
不知道如果有机会一张一张地传输给他，许嘉怀那样温柔的人，会不会夸奖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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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五日凌晨六点。
温甜那天醒的很早很早，她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在秦若的床头放了一个她在巴黎挑了很久的项链，礼盒上用爱心贴写了新年快乐。
赶到机场时才六点半，她站在稀稀拉拉的人流中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许嘉怀皱眉，“怎么在这？你今天不是要考试吗？”
温甜噗的笑了，“骗你的，我根本没选这门课，哈哈哈，我就是想多跟你待一会。”
“你……真是。”
许嘉怀无奈地看着她。
温甜笑嘻嘻的，“我跟你说了今天考试，所以我猜你一定会选择今天偷偷离开港宜，以你的习惯，肯定是早上赶飞机，那早上就只有这个点有从港宜到温哥华的航班了。”
“那你想错了，不过凑巧而已，我才不是去温哥华的。”
“哦哦，不过没关系，我的航班早上八点，如果你一直不来，我就走了……”
冬日的凌晨，寒风刺骨，赶路的人都行色匆匆。
许嘉怀沉默片刻，“你要回天宁？”
“嗯，过年去喽哈哈哈。”
温甜冻的搓了搓手，呼吸间白气弥散，“嗯……对了嘉怀哥哥，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少女没带手套，五指冻的又红又肿，她费力地拉开书包拉链。
许嘉怀上前帮她。
包装精致的礼盒，还有春樱杯的奖杯。
“我从前很想送给你，现在就当新年礼物了。”
许嘉怀抿唇，“礼盒是什么啊？”
“你待会再打开吧，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是就当成全我的一个夙愿吧……”
“谢谢。”
他接过礼盒，冷空气里又都沉默了片刻。
温甜踮了踮脚，“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许嘉怀勾唇，理智在这刻占据了上风，“等我到了再说吧，你记得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哈哈，好吧。”
温甜想了想，犹豫后把口袋折叠的皱巴巴的试卷拿出来，“你看，虽然不确定能不能学好，但是我尝试了，还是有很多正确的答案，就像我很久之前让你帮我签字的26分英语试卷，我努力之后，也是可以考到95分的……”
试卷皱巴巴的，似乎承载了少女太多的挣扎痕迹。
许嘉怀哭笑不得，又说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哇，95分也太厉害了吧？”
温甜被她这句话气笑了。
“你哄小孩呢？”
男人眉宇温柔，指尖在漂亮的樱花水晶杯上磨砂，“这个就不要送给我了，独属于你的回忆。”
他把奖杯递回去。
温甜抬眸，神色彻底凉下去。
“哦。”
她接过奖杯，握到指尖发白。
“那我也把你的还给你吧。”
温甜从书包里掏出来她小心保存了很久很久的奖牌，凛冬里，金色光芒依旧明亮，蓝色带子也干净地像新的一样。
那是许嘉怀在国际比赛上拿到的金奖，是他年少时获得过的最高荣誉，可他承诺过温甜会送给她，那个重逢的雪夜里，他真的履行了承诺，却不曾想，多年后温甜又重新还给他。
心里慢慢钝痛起来，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可终究不愿意接过那枚金牌。
许嘉怀久久没接，温甜伸手赛到他的口袋。
“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航班了……”
少女深呼了口气，别过头催促他。
然而心里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哀求着他不要走。
不要走，或者和她一起走。
许嘉怀怔了片刻后点点头，慢慢转身时，眼眶湿润了。
“喂！”
温甜伸手拉住他衣袖，“你现在还喜欢周杰伦吗？他好像明年有演唱会就在港宜，好像今年春节还会来天宁附近开，你确定不听吗？”
她不知道周杰伦到底有没有演唱会在港宜或者天宁，只是给自己的挽留有一个借口，也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男人喉结微动，略有些僵硬地拒绝，“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就不去了吧。”
“哦哦，哈哈哈，那你是不是喜欢安安静静地听歌啊？我也是我也是，但是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去看演唱会，只不过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温甜慌忙给自己找补，看了看许嘉怀，又问，“你猜我最喜欢他哪首歌啊？”
“不会是《告白气球》或者《甜甜的》吧？或者《晴天》？”
他似乎并不在乎航班是不是会晚了，却在很认真地回答少女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都不是啦，我最喜欢的是《花海》。”
她掏出手机，把另一只蓝牙耳机塞给许嘉怀。
《花海》的前奏，万物美好。
“静止了所有的花开
遥远了清晰了爱
天郁闷爱却很喜欢
那时候我不懂这叫爱……”
温甜拢了拢羽绒服的毛绒衣领，侧颜全是柔软的触觉，她慢慢想起那年的国庆节，听王淑仪提起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时，她那么激动地跑过去，翻开陈旧的同学录，看到他的很多爱好，她牢牢记了很多年。
后来她有了手机，就去听了周杰伦所有的歌，也花很长的时间去看歌词。
许嘉怀安静地听着多年前熟悉的旋律，只是不知为何，他从前其实并不喜欢这首，可现在却突然觉得这遍比从前听的都要好听。
大概是因为MV就在眼前吧……
“不要你离开
距离隔不开
思念变成海
在窗外进不来
原谅说太快
爱成了阻碍
手中的风筝放太快回不来
不要你离开
回忆划不开……”
歌曲最脍炙人口的部分，许嘉怀突然有些哽咽，他放下耳机。
“我真的要走了，要赶不上航班了。”
温甜点头，“嗯，你走吧，我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也祝我们再也不见好了。”
她收起耳机，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