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很欧式的烤肉餐厅，推开门，圣诞树上的星星灯漂亮璀璨。
反光镜很清楚地映出他们的倒影，像很正经帅气又多金的大学者带着她的不良少女妹妹。
本来就难过的心更难过了，温甜对许嘉怀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幸好去的不是什么高档餐厅，否则就更想哭了。
“怎么了？来旅游还不开心啊？”
许嘉怀一边点单一边饶有兴味地明知故问。
温甜尴尬地笑笑，“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遇到你挺意外的，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要来巴黎啊？早知道我们就一起来了，嗐，登机什么的麻烦死了。”
“害怕麻烦，那之前还去温哥华找我啊？以后去这么远的地方，和我报备一下。”
许嘉怀抿唇，把点好的菜品递给温甜，“你看看还想吃什么，法文不懂的话就问我。”
餐桌上的圣诞树熠熠生辉，温润灯火下，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耐心给她讲题的少年。
许嘉怀给她讲题，从来不会和很多男生一样喜欢说女生笨蛋，他总是温柔耐心到似乎半分脾气都没有。
——对，你可以试试你的思路，也许你的思路也很棒。
——没关系，错了也不要紧，你可以多从你的思路出发试试看，结果错了不一定是思路错了，如果真的是思路错了，那就证明你没有理解题目的意思。
——不要纠结太多，也不要总是想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第一思路反而是你最不容易做错的思路。
他给她讲题时，似乎经验重于技巧，从前的温甜总是会偷偷分神去想是不是只有她会被少年这样讲题？还是所有人都一样？但她没有办法验证，因为许嘉怀除了做家教那年，就只给她讲过题了。
心情不好时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温甜从回忆里抽身，翻了翻菜单，“你会法文啊？”
“略懂。”
温甜无聊地点菜，又道，“哦，我高二的时候过的雅思和托福。”
许嘉怀勾唇，“那是挺棒的，不过高中的时候那么忙，怎么想到去考这个？”
“嗯……和你刚刚问的问题答案一样。”
“刚刚的问题？”
男人眉心微蹙，想了想，“什么问题？”
少女耸耸肩，翘起二郎腿，很随便的样子，“登机很麻烦的问题啊，因为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啊，顺便去找你。”
她笑笑，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
许嘉怀喉结微动，战术性地喝了口水，“你找我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你那边就好了……”
“哦。”
服务员端来菜品。
“Bonjour et joyeux Noël! Nous vous fournirons des boissons gratuites. Demandez ce dont vous avez besoin.”
温甜皱眉，问许嘉怀，“他说什么？”
“他祝我们圣诞节快乐，他们店免费提供酒水，你想喝什么？”
温甜想了想，“白兰地。”
“你要喝酒？”
“嗯嗯。”
“还是不要了吧，”许嘉怀劝道，“晚上就不要喝了。”
温甜直接手机搜索了白兰地的法语发音，扭头对服务员道，“Cognac， merci.”
服务员点头，去拿白兰地。
“好吧，那少喝点。”
许嘉怀只能无奈妥协。
温甜叹了口气。
扭头去看窗外似乎有想要飘雪的架势。
“一年这么快就要过去了啊……”
少女闷闷不乐地嘟囔着。
许嘉怀顺着它的目光去看，如屑般细碎的雪花刚刚开始飘在风里。
“对，过得好快好快。”
好像昨天还是他因为温甜执意要离开而生气，还未喝完的气泡水被他泄气地扔到垃圾桶里，易拉罐与桶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响，也清晰地划分了两个三年。
“都不知道这三年干了什么，像是被偷走了。”
玻璃窗氤氲水汽，如果这是浪漫电影，那一定会有个从玻璃外拍的中景拉到全景的镜头，苍凉碎雪，水雾玻璃中，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恍然。
温甜看向许嘉怀，“怎么会这么说？”
“就是这样的啊。”
许嘉怀笑了笑，“温甜，我打算辞去港宜区负责人一职，然后把温哥华的别墅卖掉，过完年就开始准备，辞职报告前些天已经上交了，过完年，大概再过不到半个月我就离开港宜了……”
脑子嗡的一声，温甜半天回不过神来。
“什……什么意思？”
许嘉怀扭头看她，“就是大概以后再也不会在港宜工作了，也不会留在温哥华了。”
“那你要去哪里？”
她急忙追问。
“暂时就不跟你讲了，也有可能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总之，哥哥快奔三的人了，也该好好打算以后了。”
他的眼神充满歉意，却直视少女。
温甜呆滞了很久，五指不由紧紧攥着那一角桌布，眼里光芒渐渐消失，幸好她今日化了浓妆，脸色不会被旁人看出瞬间的苍白。
他乱说的吧？
是不是她逼他太紧了？是不是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太过突兀？一定是他为了躲自己才这样的对吧？
白兰地被端上来，温甜呼了口气，想伸手去拿杯子，却不小心碰倒它，桌子上酒水四溢。
“对不起对不起……”
她强忍泪水，起身后头也不回地跑出餐厅。
推开门的那刻，冷风吹着落雪往她衣襟里钻，眼泪忍不住决堤。
—
Yellowtail snapper比赛的事经过一晚，第二天已经上了两国热搜，原因是因为巴黎皇家学院转发了温甜跳舞的视频，并质疑官方的不公平待遇，热度很快被顶了上来。
欧洲很多媒体转发，温甜看到的时候，已经身在港宜了，正刷新着网络，就突然看到港宜大学为她站出来说话了。
“请给学生一个公平。”
很简单的一句，但是大有那种如果不给一个交代就抵制巴黎YS似的，温甜本来还在为巴黎皇家学院为她发声的事震惊，但是看到自家学校这么硬气，突然就感动的不行。
“喂，老师，呜呜呜，谢谢您和学校为我做的。”
她连忙打电话感谢班导师。
“没事，要不是有时差，我第一时间就发声了，哪轮得到巴黎皇家学院？你放心，学校和你一个战线，我们的学生受委屈了，不能不给一个交代！”
温甜感动地道谢，挂了电话后，又奇怪为什么巴黎皇家学院会发声，而且看时间还是比赛后的第四个小时，也就是她在街上瞎逛的那时候。
是顾依依？
打电话问之后，发现也不是。
少女皱眉，又在各个平台上搜索这件事，发现就连影响力很大的几家港媒都出了相关的头条，标题起的很夸张。
本来这个比赛仅限于欧洲固定的圈子，结果这一弄，她那个舞蹈视频几乎上亿播放量。
她的社交平台一夜涨了四十多万粉丝。
突然觉得自己红了是怎么回事？
温甜有点忐忑，这难道就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这个世界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
港宜既过圣诞又过春节。
华软港宜区因为许嘉怀的缺席把圣诞派对推后了两天。
被圣诞树浪漫装点的门外，几个年轻人扮演圣诞老人玩的不亦乐乎。
“嘘，小声点，许总打电话呢。”
男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好，多谢这次的发声，希望官方尽快给个交代。”
“不用客气，欢迎下次再来巴黎皇家学院讲学。”
“好。”
许嘉怀挂掉电话，扭头去看那两个圣诞老人打扮的实习生，“没关系，你们玩你们的。”
圣诞派对气氛很轻松，其中一个实习生大着胆子问，“许总，听说您要离职？真的吗？”
没想到消息传的那么快。
“对。”许嘉怀没有否认。
“啊？为什么啊？我俩当时来这家公司实习就是为了看看天才总裁哎……”
离职传言被亲口认证，两个人瞬间变得闷闷的。
“无妨，继续努力工作。”
男人放下手机，气质矜贵疏离。
偏偏两个毛头小子不知轻重，激动道，“哎！许总，你的壁纸是温甜哎！我们学妹！哈哈哈，您喜欢我们学妹啊？”
许嘉怀连忙按灭手机，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您别离职啊，我帮你追我们学妹！我有温学妹微信呢，我推给你您啊，您给我们俩过实习期好不好？”
“对啊对啊，我们学妹现实中才漂亮呢，性格也很好。”
许嘉怀:“……”
卖学妹求荣啊？这人事部招的什么人啊？许嘉怀深深看了他们两眼，没吭声进去了。
室内热闹地切着蛋糕，许嘉怀没什么兴趣，准备等讲话完了就走。
气氛热闹，他不想破坏，压制住了想抽烟的念头，脑海里又浮现少女转身跑走的背影，他心里密密麻麻痛了起来，又开始反复告诫自己当断则断。
他不该这样似是而非，让温甜去耗费感情和时间。
身后有人外放视频，许嘉怀听出来是温甜跳舞视频的配乐。
她那首舞叫《靠近花海》。
“这女孩港宜大学的吗？没签什么公司吧？找谁引荐一下，我觉得她很合适公司的珠宝新款，找新人来当模特，我觉得可以试试。”
许嘉怀回头，看视频的人是Stellar Gems的华区品牌经理。
Stellar Gems是一款巴黎复古风格的高奢珠宝，虽然是高奢，但是因为从前只对皇室开放，相对很小众，但是是目前业内珠宝纯净度最高的品牌，口碑极佳。
他上次送温甜的就是这款。
男人主动上前，礼貌性碰杯，“很高兴在这里看到您，和刘经理一起的吗？他似乎喝多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待会送你们回去。”
Stellar Gems的华区负责人是他手底下员工的夫人。
“哦！许总，那真是太荣幸了。”
女人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杯子往下挪了挪。
“刚刚听到您想找视频里的女孩做代言人？”
他漫不经心问道。
“对，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有联系到她，具体还要再和各个部门去商议。”
“哦，如果真的找她了，记得帮我要张签名，我是她的粉丝。”
许嘉怀亮起屏幕，抬起手机给她看。
妇人有些震惊，心里更加肯定了应该找一些实力形象都很好的新人做产品宣传和代言。
“哇，没想到我和许总眼光一致哦，要是温小姐成了我们的代言人，许总可得买几套捧场哦。”
她殷勤敬酒，趁机推销珠宝。
许嘉怀勾唇，“好，很期待你们的新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