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争执

没人敢惹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发疯的疯子。

而处于议论中心的卫妤对此毫无所知。

她和顾宴湫已经很长时间内没有讲过话了。

单纯的不说话并没有什么,可对方明显在刻意躲避她,每次不小心对视了总是立刻慌乱的移开,只要她出现的场合他必定马上离开。

这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卫妤百思不得其解,又总是想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是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吗?

嗯……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所以顾宴湫很生气了?

忙碌了半个月后,卫妤寻了两天特地等着顾宴湫。

明明同在一个队伍里,本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偏偏每次都完美错过。

卫妤寻了个晚间,阳光介于明暗之间,鸟儿从头顶飞过,余晖洒在林间。

她拿出藏了多时的一堆小盒子,整齐排列着,细数有七个,没有递出去,只是拿在手上问:“顾宴湫,这段时间……你是生我气了吗?这个当做我的赔礼,你……别生气了?”

卫妤急忙打开那七个小盒子,每个盒子体积不大,一只手就能握住,里面是各色的颜料。

灰暗的林间,不远处就是火光冲天的队伍,火光照射下甚至能看到那些颜料和真正用于绘画的颜料相差巨大。

颜色暗沉,饱和太低,就是有颜色的水而已。

顾宴湫没有抬头,看不见卫妤的神色,只是一直盯着那几盒颜料。

卫妤才将赔礼递过去,又连忙说道:“抱歉,我之前见你一直在画画,所以想送颜料给你,但附近一直没有人烟,所以就自己去搜集了这些不同颜色的。”

“你看,”为了显示这几盒颜料“正规,”卫妤甚至老早便在自己衣服上划出了七道痕迹,指着说:“绝对不褪色!”

顾宴湫慌乱的接过这份“赔礼”,双手抱着。

卫妤露出了第一个笑容,高兴的说:“你接受了以后就不可以生气啦!”

少年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即便如此也依然高了女生一个头的高度。

她歪头移到男生的视线下方,终于与他对视,不探究不询问,只是浅浅的发出一个鼻音:“嗯?”

安静的林间是心脏狂跳的声音,鸟兽都在静静的等待着,连风都识趣的不曾打扰这里。

蝉鸣的叫声知了知了的叫着,成为林间唯二的吵闹,却不会使人心烦。

微风来了。

少年低头,在即将爆炸的心跳声中于女生的额间落下一吻。

仓皇转身,不出三步重重撞到树上,只听嘭的一声顾宴湫应声倒地,整个人毫无形象可言,唯独将手里的盒子护的好好的。

夜色也无法掩盖的脸红心跳。

他起身,眼光波澜一片,小心翼翼的说:“抱歉,未经允许,私自冒犯,无言以对,但我真的喜欢你,卫妤,很喜欢,很喜欢!”

手足无措的人换成了卫妤,她慌忙侧身,自己也无法说清的将不好看的一面留在阴影里,只留一个侧脸对着顾宴湫。

顾宴湫往前走了一步,清脆的咔嚓声格外刺耳,惊动了悄然沉沦的人。

卫妤跑开了。

无疾而终的第一次告白在初秋的夜晚落幕。

…………

卫妤醒了。

认真说,第一眼看见前男友的刺激是蛮大的。

极其顺口的一句“顾宴湫,我错了”换来男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后,卫妤才意识到时间和地点不对,她在病房。

曾有过无数次,她都是这样醒来的,床边坐着红着眼眶的顾宴湫。

每一次都要和她置气很久,但又还是舍不得和她置气太久的顾宴湫。

他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床头。

卫妤自己爬起来,小口小口的喝着,眼睛盯着被子。

场面一度很安静,安静到了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蔓延。

旧情人……旧情人,这几个字都带着曾经所有甜的痛的回忆。

以及最后一次极不愉快的见面。

卫妤用余光瞥向顾宴湫,五年未见,时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当时青涩的“甜妹”少年现在是一个沉稳的大帅哥了。

一如既往的好看,她永远拜倒在这份干净的气质下。

若无其事偏头看向你时甜甜的一笑,那真是丘比特按头射出金箭。

带着目的理所当然的挑眉歪嘴一笑,嚣张跋扈,痞气十足,再开口说几句话,真当的上一句疯批美人。

不说话时安静看着,斯文败类感尽出。

单论这张脸她就能看一辈子。

清醒点,卫妤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声。

顾宴湫也不看她,板正的坐在椅子上,扶着双手,嘲讽开口:“卫妤,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熟悉的说教声,五年未见开口就是这句,鼻头忽然有些发酸,卫妤委屈开口:“这次不是!我什么都不做,我会死,他们也全部会死!”

“就刚好遇上了,也答应张明接下来带他们几天,就算什么也不管逃跑,我也根本跑不出去,情况至此,飞蛾扑火也得扑啊!”

“你之前……”

卫妤抢先说道:“年少轻狂不懂事,不知逞能两个字。”

很好,成功一句话堵死了顾宴湫。

顾宴湫便只问最核心的一句:“那时候你又在想以自己的死亡将它拖在这里对吗?”

卫妤闭嘴了。

顾宴湫自嘲一笑,说:“你答应过我的卫妤,可你总是做不到。”

五年前的争执仿佛今日重现,卫妤近乎尖锐的质问:“那我能怎么办,那时候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了,不去尝试大家一起等死吗?”

“是的,卫妤,”顾宴湫甚至鼓起掌,眼中的讽刺丝毫不加掩饰,他说,“你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只有我是那个恶人。”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顾宴湫起身往外走,不曾回头,嗓音低沉:“每一次你选择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我一秒,哪怕一秒。”

咯吱一声,门被扭开了。

“你!顾宴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