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扑棱着翅膀,自窗台飞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
夜影半夜被‘咕咕’声吵醒,起身行至窗前,一把抓住了吵闹不停的信鸽,粗暴的取下了它缠在腿上的纸条,看完之后蹙了眉头。
一道黑影划过夜空,穿过重重叠嶂,行至宫中寝殿。
“何事这么急?发生了什么?”夜影站定脚跟,而后问道。
巨大的帷幕后,一道阴沉的身影坐在龙椅上,神情淡然,浑身萦绕着悲伤气息。
“古将军死了。”沐辰汐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
夜影微顿,眉头高高蹙起,似是有些不解,“何人所为?”
“朕若是知晓,今日就不会传唤你来。”
“陛下想请我去查明凶手?”
“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但更进一步还需要你从中多留意查询。”
“何人?”夜影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公事公办。
“你可还记得鬼谷十二贤遇到的神秘人?”
“是他?”
“根据古将军身上的伤势可以判断大概率是他,就算不是他,他也必然知晓其中缘由,与凶手有联系。眼下要做的就是先找到神秘人,若不是再顺藤摸瓜,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夜影颔首,“臣领命。”
无殇殿在几年前于江湖上横空出世,世人只知道其主为夜影,却不知晓其中与皇室也存在着既定的联系。
明面上是拿钱消灾的江湖组织,背地里还是皇帝安插在江湖的耳目用来探虚实,稳固民心,铲除异己,洞察朝中所有官员的走动。
直隶于皇帝的指令,外人无从调令此事知晓的人也并不多,除当事人之外并无第三人,极其保密。
放在以往,皇帝也不会公然召见他,如今也确实是因为古将军之死,断了分寸,不得已才为之,可见皇帝对古将军颇为上心。
古将军之死不是秘密,早已传扬出去,消息不胫而飞。
千羽楼中下设一总管摇光,名唤苏卿轻,在得知此事之后,来到了楼主闭关的孤心殿之前。
“楼主。”
里面虽没有回应,但她知晓楼主常年闭关,定然还在里面,说道:“古将军身死,女帝震怒,派遣了多方势力去寻找凶手下落。”
里面半晌没有回应,最后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
再说葬花宫,也早乱作一团,宫主浅浅甚是头疼。
若说先前鬼谷十二贤遇到了神秘人,导致疫情扩张,引得葬花宫也惹上骂名,这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神秘人还重伤了葬花宫的人。
她派遣人前去寻求黑衣人的下落,但多是无功而返,葬花宫在寻人方面的关系网远远比不上其他几个门派,连其他门派都没有线索,更遑论葬花宫。
可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这才过去几日,玺都便传出了古将军的死讯,那是一代功臣,帝王能坐稳这个皇位,有其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劳。
而他的死,也和神秘人扯上了关系,短时间内,神秘人将整个朝廷和江湖惹得人心惶惶,谁也不知对方到底是谁,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做出几番杀戮。
但古将军的死,也恰好给浅浅提供了思路,光是倚靠自己不行的话,就要学会拉取同盟,她所选中的便是皇室。
无怪乎她没选鬼谷,因为世人皆知,鬼谷与葬花宫不和。
再者,光是从动作来看,显然皇室的动作更大些,可见是真想找出凶手,好给古将军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她也不耽误,当即交代葬花宫全体进入退隐阶段,若是遇上有前来生事的人能避则避,而后传唤来四位堂主。
“我欲前往京都一趟,入宫见女帝,与之商议神秘人一事,欲图与之达成合作,你四人可要一同前往?”
安寻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宫主去哪我便去哪。”
其余人也纷纷应是,浅浅目光停留在了狐药身上,看他脸色尚且有些发白,约莫上次的伤势尚未痊愈,她道:“狐药,你留守此地。”
狐药却并不听从,厉声道:“我与宫主共进退!”
浅浅与之对视良久,谁也没有先一步移开视线,她也只得作罢,任由他去了。
前往京都的路途遥远,一行人走起来并不方便,脚程不快,抵达京都,用了三日。
皇室奉行待客之道,倒也不论来人是谁,都在紫宸殿设下了宴席,许是因为前阵子古将军的事,一切从简,并未过于繁琐。
沐辰汐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倚靠在软榻上,淡然望着下方,有丝竹管弦之声,久久不散。
浅浅说道:“我今日前来,是为神秘人一事。”
今日在座的,不只有葬花宫的宫主和四位堂主,也不止沐辰汐,两位宗室亲王,以及两位年轻将军,都在场。
陌云向来正气凛然,听了这话,免不了开口嘲讽,“为何是说神秘人一事?边城疫情一事难道不该先给个交代吗?”
浅浅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年轻的帝王身上,她大半身形隐匿在阴影中,又因身居高位,看不清其神色。
但并未出言阻止。
她也深知这事是葬花宫理亏在先,饶是心中有所不悦,也只得压下了心中不悦,心平气和说道:
“疫情这事是我们不对,但我们当初只是小范围的开展,并未想过会蔓延开。蔓延一事与神秘人息息相关,也该怪他才是。
平心而论,如今最主要的事情,是先找到神秘人的线索。陛下,难道你不想尽快找到神秘人,给古将军一个交代吗?”
沐辰汐的目光若有实质一般,朝着她看了过来。
不得不说,她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不然也不会引来沐辰汐侧目。
她的声音格外清冷,“宫主,你也是此事的罪魁祸首,认为这话说出来有可信度吗?”
浅浅尚未开口,安寻冷声道:“陛下,您若是没有诚意商议神秘人一事,这事就做罢吧!起因是我们不对,但现在黑衣人行事嚣张你不愿插手,只能说明话不投机。”
沐辰汐神色淡然,默默盯着她看,“说朕没有诚意,难道你们就有诚意了吗?一开始便将自己摘得干净,让我如何相信?”
沉默蔓延开来。
浅浅叹息一声,“实不相瞒,若非神秘人对我葬花宫的人下手,我也不会这般记者这件事,不论这事对错如何,我们眼下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为何不能暂且放下之前的恩怨,一起解决了眼下最为棘手的事呢?”
沐辰汐说道:“对你葬花宫人下手,是何意?”
浅浅沉默了一瞬,才开口说道:“这事我并未外传,我宫中玄武堂主狐药前阵子与朱雀堂主在回葬花宫的途中,遇到了神秘人,他将狐药打成重伤,陛下若是不信,可亲自查验。”
沐辰汐没说话,但是意思再明显不过。
浅浅给狐药递了个眼色,他立马会意,上前两步,当着众人的面卸下的上衣,露出了坚实的胸膛,也清晰可见胸膛上那道狰狞的剑痕。
“这便是我与安寻在回藏花宫途中遇到神秘人的证据。”狐药说。
陌云起身上前,到他身前仔细查看的伤势,之后朝着上座的帝王点了下头,确定是确有此事,并非伪造。
沐辰汐垂下眼眸,“是你们拼搏出了一条生路,还是他有意留了你们一命?”
狐药道:“我二人武艺不精,全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不知出于何目的,他并没有要我二人性命,只在将我重伤之后便离开了。”
沐辰汐声音清冷,“你们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鬼谷十二贤碰上了神秘人,神秘人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却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而后你们二人遇上他也是如此,为何偏生古将军遇上他却因此殒命,究竟是出于何等目的,非要至古将军于死地。”
浅浅道:“我知陛下为古将军之事一直愤愤不平,但我无从解释缘由,陛下若是需要我们合作,我们会拿出最大的诚意,若是执意要怀疑我们,那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作罢。”
陌云道:“宫主要与我们陛下讲诚意,不知能拿出何等诚意来?”
“葬花宫上下听凭陛下调遣,这等诚意够不够?”
陌云冷笑,“你葬花宫论武艺不比皇室,论人脉也不过无殇殿,说是合作,其实是想借皇室的手查出幕后真凶是谁罢了,大慕皇室是任由你这般利用的吗?”
浅浅没想到这人这么难缠,直言询问,“那依陌云将军所言,需要我们如何做才算是拿的出诚意来?”
陌云抽剑出鞘,寒光乍现,金属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令人生寒。
他将剑横在胸前,冷声说道:“不如让在下试试四位堂主的功夫如何。”
浅浅蹙眉,葬花宫的人不善武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他又是皇室的将军,武力自然不用多说。
他这么做无疑是想让葬花宫知难而退。
但若是她不答应,就显得自己诚心不足。合作谈不成事小,想若是传出去又不知要遭人如何诟病。
葬花宫在江湖的名声本就不好,今年的疫情一事更是岌岌可危,恨不得人人见而诛之。
陌云见他不说话,更为嚣张又冷淡的挑衅:“怎么你们四人,难道还没有把握在我手下过招吗?”
四位堂主也是齐齐蹙眉,见浅浅还在犹豫,安寻道:“宫主,既然陛下需要以此证明我们的诚意,这是要应下他的挑战,但有一点,狐药伤势未愈怕是无从参战,方才伤口将军也瞧见了,不至于强人所难吧?”
陌云道,“那是自然,既如此,你们三个人上也可以,可莫要怪我欺负你们。”
沐辰汐没有做声,显然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