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下来,高启强都没有让手下人帮忙干活,而是他们“监工”任家寨的村民,几十近百人忙活了大半天,最后还没有上次三十个人在水寨岛开荒的效率高,到天黑之前才勉强清理出两亩多一点的地。
晚饭之后,高启强让所有村民排队零钱。
男丁、大男孩都是40文钱,表现好的多给几文。
妇女、老人则最多给40文,表现差的减几文、十几文。
发钱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询问明天还要不要工,要不要长工。
“马上就要秋收了,这边最多开工两三天,你们就得抢收自家的粮食,长工的事情等秋收后再说。”
留下几人在新开垦出来的小高地上搭帐篷驻扎,高启强带着其他人和船回到了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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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村,营地,夜。
于智博、于智海、于礼庆、白应物四人聚在一起开会。
自打剿匪兵被打退之后,这种晚上一起开会商议后续工作的习惯逐渐保留了下来。
于智博渐渐理解后世的领导为什么那么爱开会了,这种有事没事坐在一起聊一聊的感觉确实比一个人在家里强。
特别是最近秀儿对他撩拨的厉害,他又不能让她比兰妹先进门,只能多往营地这边跑一跑,有时候就直接睡在了这边。
“这是老高送回来的信息,你看看。”
白应物朝于智博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普通的纸张,用来记录备案传信符传回来的信息,方便后续查阅对照。
纸上简略记录了高启强在任家寨的经历,其中一条信息比较重要。
‘任家寨两处高地的土层均为黏土,适合烧砖,任家寨所在的岛屿位于水泽中央,在这里建砖窑可以售卖整个水泽。’
“老高还懂烧砖?”于智博问道。
“是的,他干了半辈子铁匠,和火打交道,有一段时间打铁炉所需的耐火砖都是他自己烧的。”白应物回道。
烧耐火砖用的是火黏土(高岭土),烧砖用的是黏土或壤土。
能烧耐火砖,烧普通的青砖和红砖肯定是小意思。
“保定府哪里产煤?”于智博问道。
“保定府产煤的地儿很多,以涞水的煤矿最多,若是我们从涞水买煤,可以用船从涞水河往下至白沟河,到保定河后逆流而上至白洋淀。”
“这条运输路线虽然都是水路,但有一段是逆水,不如从西边真定府的曲阳县买煤,顺沙河进猪龙河,然后直接进入白洋淀,一路都是顺水。”
听到于智博的问题,白应物就知道他打算用煤烧砖。
白洋淀多的是芦苇,用芦苇也能烧,但效率肯定没有烧煤高。
白洋淀总共连通了四条比较大的水系,一条是保定河,从西北角连接白洋淀,主流水系是独立于白洋淀的。
一条是猪龙河,从西南角入白洋淀,整个汇了进来。
一条是连接西南高阳城的人工河,这条河基本平行于猪龙河。
最后一条是连接东边五官淀的一条短河,白洋淀的水大部分从这里进入五官淀,然后又汇入保定河,一路向东经过三角淀,入卫河,最终汇入渤海。
“哪里的煤便宜?”于智博问道。
“曲阳。涞水靠近京师,那里的煤更贵一些。”白应物回道。
“那就派人去曲阳买煤。”
“东主,人手不够了。”白应物没有应下这项差事:“为了保证官兵和税丁不入白洋淀,我已经把营地里识字的、可以腾出手的人都派了出去,就这还不能全部覆盖所有主要道路和河流。”
于智博立马感觉头大。
这个时代底层百姓的识字率实在是太感人了。
就拿于家村来说,识字的人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营地里的登州人好一些,或许是因为有白应物这个头人的关系,识字率达到了两成。
可这也就六十余人。
要从这六十余人中挑选出细作、各方采购和管理层,控制白洋淀的计划还没开始,人手不足就已经让于智博捉襟见肘了。
“有什么办法解决吗?”于智博问道。
“除非用外人,否则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解决。”白应物回道。
用外人......
于智博看了看自己面板上的强壮技能,这个技能不需要信仰和效忠,只需要认可于智博是他的“老板”就能够对其附加属性。
这种认可非常容易达到。
“除了细作继续用我们自己人以外,其他地方能用外人就用外人。”于智博安排道:“庆叔、海哥,你们对附近的村子都熟,招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待遇怎么说?”于礼庆问道。
“和我们自己人一样,待遇上不做区分。”于智博回道。
后世他就受够了正式工、集体工、派遣工、临时工的区别对待,这一世他能够说了算,那就一定要做到同工同酬。
“好。”于礼庆将于智博的安排记录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然后又说道:“若是大量收购芦苇、煤炭、铁矿,还要雇这么多识字的人做事,家里的钱最多撑两个月。”
“撑不了,今天老高在任家寨又花出去五百多两。”白应物在旁边补充道,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于智博。
这种眼神让于智博无法理解,既不是看热闹,也不是责怪、不是看笑话,更不是鼓励。
“你想说啥就直说!”于智博直接冲着他说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瘆得慌。”
“派出去的细作收集了许多信息,我这里整理了一些为富不仁的富商、地主和士绅,你要不要?”白应物笑着问道。
你这是问信息的吗?
你还不如直接问我,要不要去抢劫?
“我们在水泽里跟一些普通百姓打打闹闹,官府并不会很在意,哪怕是咱们把剿匪兵打回去了。”
“可我们若是大量的打劫富商、地主和士绅,你信不信保定府很快就会组织大军来浇灭我们?”于智博反问道。
富商、大地主和士绅掌握了这个帝国的话语权,没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都好说,若是让他们感受到切肤之痛,迎来的必然是暴风雨般的猛烈反击。
这也是于智博选择从任里长手里花钱买地,而不是直接抢的原因。
他想把握一个很难把握的度,既能够保证己方势力的发展,又不强烈刺激既得利益阶级。
“东主,你以为你不去抢他们,大军就不会来了?”白应物对于智博的问题不置可否:“你拿了白洋淀的税,就已经和他们彻底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