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道,“首先我觉得你是全京城里最善良的姑娘,虽然你总是凶巴巴的,但那是对你讨厌的人嘛,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这个认知不是现在才有的,是以前就有的。你知道我脑子笨,武功又不好,京城里那些男孩不跟我玩,因为他们说我长得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娘们,再加上我做事总是慢半拍,他们就喜欢欺负我。那时男孩中的老大还会拍着另一个男孩的胸脯道,这个小媳妇就赐给你了,别对他太好了,一天打三顿就好了。其实他们这样对我,我是十分难过且羞辱的,我又不好意思对我爹娘说,因为总觉得是很丢人的事,他们是男子汉,我也是男子汉,为什么我偏偏要被他们欺负。”
“欺负我能让他们得到快感。那时候我们关系还很好,你和宁远哥站在我身前保护了我许多次,每次将那群欺负人的小孩赶跑后,你就会拉着我的手回家,你的手很暖很暖,一直暖到我心里。你会会将我拉到岳母身前,让她教我武功,我知道,你不想我被欺负。”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虎子带着三个人堵住我,说要完成亲游戏,让我当新娘。我不想玩,又怕被打,只能屈从,后来你出现了,你递给我一个棒棍,告诉我,如果今天不把他们三个打趴下,就跟我绝交,我害怕他们三个,但更害怕你跟我绝交,于是我就抡起棒棍打他们,没想到最后真的打赢了”。
谢宁瑶简直没脸想那些事,“你还好意思说,我都嫌你丢人。那时侯赵柔来找我玩时总是会说一句,陆曜又被欺负了,你不管哦,我说我不管,我要玩自己的,她说陆曜好丢人哦,你以后真的要嫁给他啊?你嫁给他后,不会你们两个一起被欺负吧?那个陆曜根本保护不了你,我还能怎么办?那时候我出意识到,你丢人就是我丢人,我这个人要强,最怕丢人。”
陆曜突然伸手抱住了谢宁瑶的腰,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身子顿时就僵了,心跳一瞬间加快,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陆曜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不管你因为什么帮我,你确实将我从那段黑暗的光影里拉了出来。没有让那段经历在我心中留下阴影。那时候只要我心里难过,就会转过头看你,因为只要看见你的笑脸我就会开心起来”。
谢宁瑶罕见的没有反驳陆曜,静静听他说着。
“还有你长得好看,是京城里最漂亮的姑娘。”陆曜伸手一一的去摸谢宁瑶的五官,“皮肤雪白,眼睛大而亮,鼻梁高挺,嘴唇是红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长相。你和岳丈去清河接我们一家的时候,你将帘子掀起来露出整张脸的时候特别惊艳,映着满地的白雪,你在我心中是比百雪还要纯洁美丽的存在,那时静静站在那里,只知道看你,当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知道了,我在那时就喜欢上了你”。
谢宁瑶将陆曜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推开,与他面对面坐着,双目仔细着打量他的面容,随后伸出手在他颊侧摸了摸,“你如今长得还是那么像女孩子,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还给不给别的女生留活路了,男人长相精致真的是一种罪过。我喜欢长相阳刚,身材健壮的男子,看起来很安心,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改变?”
陆曜望着谢宁瑶闪亮的眼睛,直觉她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愿意”。
“我有个很简单的办法让男子变阳刚。去边境逛一圈。皮肤会晒黑,身体也会变健壮”。
陆曜心提到嗓子眼里,“你不会是想……?”
谢宁瑶肯定道,“我们成亲前我想去蓟门见见我哥哥,告诉他我要成亲的事,我想他了。还有,明日就出发,商议婚期的事他们大人做就好了,我们只管去做我们的事”。
后悔的陆曜,恨不得时光倒流。
“我觉得吧,这个事得从长计议,那是边关啊,不是随便可以去的地方,说不准会连累家人的”。
“我知道那是边关,不是可以随便去的地方。大街上人人都可以去,可我哥哥不在那里,饭馆人人都可以去,可我哥哥也不在那里。我哥哥偏偏在边关,我想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看一看才会安心”。
“你哥哥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嘛?我们再等一等,说不定等他回来都可以抱外甥和外甥女了”。
谢宁瑶一巴掌将陆曜拍倒在地,“竟说些不正经的。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可我们也没法出边关啊?”
谢宁瑶笑的得意,“我早做了准备”,她很早之前就有去找哥哥的打算了。
“想法,咱们真的不能乱来”。
谢宁瑶冷了脸,“好了,我知道你不去,但如果你要将我的计划泄露了出去,我就跟你绝交”。
最终陆曜下定决心道,“我陪你去”。
谢宁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笑容如冬日枝头上的梅花一般俏丽。她到底是个女子,平日里胆子再大,独自一人去闯边关,也有些害怕,这才想拉个人作伴,而眼前这个傻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谢宁瑶将被子展开,一半盖在了陆曜的身上。
陆曜早就知道谢宁瑶偶然的温柔能要人命。
他拉好了被子,转头望向她,她的睫毛扑闪扑闪,像只蝴蝶,皮肤白皙光洁,仿佛上等白瓷,侧颜卓绝,让人忍不住想仔细端详。
谢宁瑶转头,两人目光陡然相对,撞进对方的眼里和心里。她别扭的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睡你的觉,别老盯着我”。
陆曜只觉得她这样子十分可爱,心底当即涌出一丝渴望,“媳妇,这么大的事我都答应你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呗?”
“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想亲你”,陆曜准备来个突然袭击,话音刚落,就转了身子想去亲她,但最终他的唇还是没有落到谢宁瑶的唇上。因为谢宁瑶伸手挡住了他,此时两人的距离只有一只手,而陆曜的手正亲在了她的手背上。
无声的暗夜最容易滋生情绪,两人的距离近到睫毛差点碰到一起。
心跳加快,不知是谁的。暧昧蔓延,不知身处其中的两人知不知道。
谢宁瑶一把将他的脸推开,“你若是再乱动,我就把你赶出去吹冷风”,只是她这话说出来底气明显不足。
“好吧,我不乱动就是”,接着陆曜借着整被子的空隙,突然伸出右手搂住了谢宁瑶的腰,她的腰很细,不盈一握。
谢宁瑶脸色冷下,望着他另一只眼睛,冷冰冰道,“你是真的想变成熊猫?”
陆曜连忙将手缩回来,解释,“不是,我是想让你靠着我睡的舒服点,本意是好的,但不知道实施起来怎么就变成耍流氓了。
第二日,谢蕴上朝前推开祠堂的门,想看看自家女儿反省的怎么样了,突然就看见抱在一起睡成一团的小男女。谢蕴连忙将门关上,念叨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转头笑眯眯的上朝去了。
只是他的开心注定不能维持许久,因为今日朝堂里有人找茬。
郑芳先站出来弹劾道,“陛下,昨日老臣在奇异阁遇见了谢阁老的女儿,她竟向我请教关于王阳明心学的书,苍天可鉴。谁人不知我研究的朱子的学说?至于什么心学,全都是放屁。她其心可诛,就是故意在找我难堪。不知此事谢阁老该作何解释?老臣有个大胆的猜测,可是谢阁老平日里看我不顺眼,特意让你女儿找个空子来羞辱我来了?”
不愧是惯于弹劾的老手,一番话中前几句关于谢宁瑶的全是废话,只有后面几句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工部都给事中王伦立即站起来,这人无门无派,向来是谁对站在谁那方,且是王学的忠实拥护者,太道,“先不论此事是不是谢阁老的指使,我想与你辨一辨心学。据我所知郑给事中家中有两个小妾吧?郑给事中有子有女,根本不担心传承问题,为何要纳妾?这一套可与朱夫子所说的存天理灭人欲所不符,倒是与王学中的有些观点相吻合,谢姑娘让你多读读心学有什么错?读透了心学最起码不会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就如你此刻这般,戒不掉人性中的欲,却声称自己是研究透了朱夫子的学问,在我看来你也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郑芳顿时就怒了,指着王伦道,“你家中还有五房小妾呢?怎么有脸说我?”
王伦轻飘飘道,“我不主张清除人性中的欲,而是奉行王先生知行合一的准则,我想纳妾便去纳了,有何不对?”
沈愈坐在龙椅上托着腮,打了个哈欠,每天都能看到唾沫横飞,甚至有些官员想撸袖子冲上去打架的场面,他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