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从云宁手里夺过玉佩,接着补充道,“可是后来你的母妃将这枚玉佩送给了别的男人。”
云宁瞳孔圆缩,立即出言反驳道,“不是的,我母妃没有。”说着她要去抢韩灵手中的玉佩,“还给我,这是唯一留下来的与我母妃有关的东西了。”
韩灵猛的站起,云宁便够不到玉佩了,她从秋千上下来,双手用力韩灵的胳膊,眼眶湿润,哀求道,“求求你将这枚玉佩还给我吧。求求你了,也好给我留个念想,这个世间除了我便没人能想起我的母妃了。”
韩灵无情的将胳膊抽走,“这枚玉佩如今涉及朝廷罪案,实在是无法还与长公主。”
云宁反应极快,立即出言质问道,“你为何知道这枚玉佩与我有关?既然无法将玉佩还予我,为何还特意来寻我。”
韩灵细细的摩挲着玉佩的纹路,眼中竟然罕见的带了一丝温情,“这枚玉佩机缘巧合下到了我手中,我十分喜欢它,便费了劲的去打探有关它的消息。至于为何寻你,是希望你能出场作证,证明无辜之人的清白。若是你能做到我说的这些,我便将玉佩赠予你。记住是赠,这枚玉佩早已不是你的东西。”
云宁,“可是我出不去这后宫。”
“你只管答应,其余由我来安排。”
韩灵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凉凉的,“再答应我一件事。”
云宁立即应好,“别说是一件,便是一百件我都答应。我只想要那枚玉佩。”
“从今夜起好好睡觉,夜半不许在出来闲逛。”
云宁呼吸突然停顿了,心弦突然被拨动了下,“为何关心我?”
“看你有些可怜。”
云宁伸手重重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才可怜,我可是长公主,身边有宫人都围着我转,太后和皇帝哥哥对我也不错,我哪里可怜。”
韩灵叹了口气,“我从前也可怜,比你可怜多了。”
云宁摇头,“不像。”
“若是你了解我的过往,便信了。”
“你的要求我都答应。”
……
陆曜仰靠在北镇抚司门外的墙壁上,等孙楚经过时,伸脚拦住了他。
孙楚暼了他一眼,绕路继续往前走。
陆曜自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
孙楚立即回身与他打了起来,想要摆脱他的钳制,“陆曜,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就这么大能耐。你找我不如去找谢首辅”,他将刚才牢中发生的事告诉了陆曜,“若是谢首辅来晚几分钟,陆次辅说不定就没了命,你也知道锦衣卫的刀有多快。”
陆曜听着孙楚刚才的叙述,便觉得惊心动魄,他刚才差一点……差一点便没了父亲,他收了攻势,伸手勾住孙楚的脖子,胸口的起伏久久不能平息,“孙楚,我没指望你帮我救我爹,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孙楚嗓音猛地提起,“什么事?”
“陷害我爹爹的那枚玉佩的来历。”
孙楚回答的干脆,“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曾经与我说过的。”
“你听错了,我说的那枚与这枚不是同一枚,天下玉佩何其多?”
陆曜指着北镇抚司,“孙楚,里面刚又多了几缕冤魂,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孙楚垂眸思索半刻,“走吧,去我家。”
孙楚家中唯有一寡母,穿着朴素,容颜已苍老,但见家中来人十分热情,见陆曜来家中,忙上前张罗,孙楚道,“娘,你别瞎忙活了,睡你的觉去,我与陆兄是有公事商量。”
一听公事,孙母连忙退回自己的屋,“公事我这个老婆子便不掺和了,你们聊,你们聊。”
陆曜随孙楚进了房间,房间很小,家具陈旧,甚至没有他家的厨房豪阔。
孙楚抽了一把椅子让陆曜坐着。
陆曜坐好后,孙楚坐立在他对面,“陆曜,也就是我欠了你,如今才会被你摆布。”
陆曜没有说话。
孙楚缓缓道,“你可知那枚玉佩的来历?那是前朝王爷赠给自己心爱的王妃的,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先皇有幸得到那枚玉佩,赠给了一个妃子,妃子并不知那枚玉佩象征着什么,将他随意赠给了一个侍卫,我恰巧认识那个侍卫,那枚玉佩上的花纹太过奇特,见过后便深深的映入脑海中。”
陆曜的眼中有几丝探究,他断定孙楚的这番话有真有假,他在心中开始猜测孙楚与那侍卫的关系,以及他想替那个侍卫掩盖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出口。
孙楚却被那探究的眼神看的心烦,扯住他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推出门外时,又道了一句,“据我所知,那枚玉佩一直在韩灵手上,不在淮阳侯手上。”
怦的一声,陆曜被关在了门外。他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孙家。
这一趟不是没有收获。
……
此刻谢家兄妹俩都在柳正灵堂前跪着。
谢宁远跪的笔直,而谢宁瑶头直点地。
谢宁远用手拖住她快要歪折的下巴,谢宁瑶也被这动静惊醒,连忙跪着。
见谢宁远一连几个时辰姿势都未动过,连忙问道,“哥,你累不累。”
“不累。”从军之人哪有累这一说。
谢宁瑶突的站起身,跪坐在自己哥哥身后,替他捏着肩。
“不许在柳爷爷灵堂前胡闹,你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我守着便好。”
谢宁瑶在谢宁远身旁坐下,将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眼神直愣愣的盯着那棺椁,“柳爷爷不会怪罪我们的,他那么那么的好。”
她想起那日柳正当街坠马时的场景。那日的柳正虽然暮气沉沉,但最起码是有温度的,不像现在躺在冷冰冰的棺椁里,却不会说冷。
谢宁远没有转头看她,大手却精准的胡在妹妹的脸上,擦去她滚下来的热泪。
谢宁瑶尴尬的推开哥哥的手,小手也胡在哥哥的脸上,一片干涩,她夸张道,“哥,你哭了?”
没有哭的谢宁远嗯了一声,以此来缓解妹妹的尴尬。
……
旭日东升,黑暗被驱赶,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亮堂中。
沈愈上朝前在寝宫内走来走去,脸上有期待,亦有急迫,不知道昨日的事韩灵办的怎么样了?母后一党可全部被清除了?
母后身处后宫,老师在守孝,韩灵的办事能力他清楚,一定可以成功的。
他满含微笑的进入大殿,微笑却僵在唇角。
大殿上挂着一个帘子,母后如他少时一般此刻正坐在那帘后,她的面容若隐若现,红润饱满,哪有一丝病容?
他身子微微颤抖,少时被母后支配的恐惧涌入心头,他快要无法呼吸,他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这样,他讨厌母后坐在这里,凡事替他做主。
自从母后阻止谢宁瑶入他的后宫后,他对母后就有一股消不散的怨恨。
不,他是天下的主,他不能再被母后支配了。
他刚坐定,谢蕴便跪地陈述了昨晚北镇抚司发生的种种。
显然,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谢蕴私自去寻了母后。
谢蕴每说一言,沈愈的心便沉一分,谢蕴说完后,他的手心已经全部被汗浸湿,大殿内的朝臣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斥责声,他想过这场面的,但让他经历如此难熬的场面的前提一定是,他想做的事做成功了。
渐渐的,他好像听不见下面的朝臣在说什么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沈愈,你是大许的皇,他们都该臣服于你,你害怕什么呢?
他缓缓张开手掌,告诉自己不必怕,天下没有人敢伤害他。
直到太后的一声呵斥入耳,才唤回了他的神思。
“皇儿。”
沈愈身子细微抖了一下,这才发现韩灵已经在下方跪着。
“皇儿,昨夜你做了什么,面对着母后与文武百官都交代清楚吧。若是说不清楚,便让有能耐的韩大人来替我们解释一下。”
沈愈突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太后,“母后,你坐在这里便是已经知道了外公的事了吧?”
太后顿住,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我们只说昨日锦衣卫昨夜出动逮捕朝廷大员的事,不提你外公。”
“前些日子,外公犯罪罪证确凿,被捕入狱,按照大许朝的律法理应处死,复审时,大舅舅生称一切罪行都由他所为,与外公无关,外公于是被无罪释放,先不论罪行是外公犯下的,还是大舅舅犯下的都牵连甚广。当朝国舅犯法,是母后未察觉,还是朕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但那些有牵连的官员不可随意放过,朕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选择暗地里处决他们。”
太后怒斥道,“一派胡言,你昨日逮捕的那些官员,可有证据证明他们有罪?”
沈愈沉声道,“有,儿臣办事向来讲究真凭实据。”他低声对身旁的曹祥低语两句,曹祥便操着浮尘离开了。
不一会,曹祥带着数十名太监鱼贯而入,他们手中俱捧着一件东西,而东西上无一例外,全都复刻着精致的花纹。
“这些全都是从有罪大臣家中搜刮出来的,这些花纹母后应该不陌生,七年前,外公……”
“住口”,太后止住沈愈的话头。
看见母后慌乱的这一刻,沈愈彻底镇定下来,只要握住外公这把刀,狠狠的往母后心中刺,他与母后的这场战斗,便一定会赢。
太后的目光突的定在曹祥手捧着的玉佩上,眼神闪烁两下,“皇儿坚决认为他们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