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被关在牢中,突然牢门外一个黑影走过,哗啦一声响,锁链被打开,黑影道,“陈山,你没有把侯爷供出来,侯爷感念你的恩情,特让我来救你。”
陈山立即哭了出来,小声道,“我就知道侯爷会来救我的。”陈山贪财不贪权,这些年里在县中干了不少坏事,一一被淮阳侯压了下来,因为淮阳侯也需要陈山这个工具敛财。陈山这些年平安无事,导致他对淮阳侯十分信任,这份信任便是在他将死之时也未被破坏掉。
黑影极快的朝陈山走了过去,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朝陈山胸口插去,“侯爷只相信死人。”
陈山怒目圆睁,尿液顺着囚服啪嗒啪嗒流下,随后腿一软,跪在了稻草上,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他什么都未想,只有求生的欲望占据了所有感官。
他想活着,谁来救救他。
孙楚自角落里冲了出来,拦住黑影的致命一击。两人缠斗起来,黑影武功很高,但孙楚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孙楚便将剑架在了黑影脖子上。
过了不久,沈琦便带着顺天府的捕快冲进牢房中,命人将黑影五花大绑。
同时沈琦欣赏的眼光落在孙楚身上,“身手不错,看来向锦衣卫借人这步棋,本王走对了。”
绝境逢生的陈山颤颤巍巍的跪倒在沈琦面前,痛哭流涕道,“大人,我招,我全招。这些年我是贪了许多财,可有一大半全都送给了淮阳侯。”
……
谢蕴手中的账本也流露了出来,淮阳侯的罪行被揭露于众人面前。
言官上奏的折子堆了三尺高,沈愈翻开那些折子,冷笑一声。
他不需要管什么,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做他的“傀儡皇帝”便可,他想要的有人会送到他的面前。
有谢蕴主导,淮阳侯及他的党羽很快便被抓入大牢。
听说淮阳侯在牢中哭着要见太后,却无人应他。
淮阳侯被抓这日,京城的街道都热闹喜庆了不少。百姓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首辅真是个好官,处处为我们百姓着想,便是太后的亲爹又怎样?做了坏事还不是要被抓。”
“是啊,人活一辈子一定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你说要那么多的钱财有何用?花也花不完,整日留着看吗?”
“听说谢首辅与淮阳侯一直不合,如今淮阳侯被关入大牢,首辅该高兴了吧。”
一个百姓叹了口气,“高兴什么呀?你忘了?明日便是老首辅的儿子便要被处决了,谢首辅最敬重老首辅,怎能高兴的起来。”
……
菜市口前堵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指着柳云时不时的说些什么。柳云被五花大绑在刑台上,他对这些议论声视若无睹,微红的双眼不停的朝台下看着,却始终未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
他想起那日父亲说不会来送他最后一程了,可他想再看父亲最后一眼。
他被押跪在刑台上,刽子手的刀就悬在他的头顶上方,他闭上眼睛,一滴泪自眼角划过。
台下的谢蕴静静望着这一幕,脑中想起初见柳云的那一幕。转眼间二十年已过,岁月匆匆,故人已面目全非,他如今又是何等模样呢?
谢蕴身后的陆曜用手捂住谢宁瑶的眼睛,“你别看这么血腥的场面,怕你夜里做噩梦。”
谢宁瑶将他的手拉开,“若是不看,我来刑场做什么?你别管我,你若是怕,堵住自己的眼睛。”
陆商突然从陆曜身旁经过,看了儿子一眼,眼中满是嫌弃,那眼神仿佛在说,别再给我出来丢人现眼了。
陆曜则是对他老父亲的眼神不理不睬。
陆商站在谢蕴身旁。谢蕴知道身旁站的是谁,却未说话。
陆商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喊道,“长兄。”
谢蕴还是未说话。
陆商继续唤道,“长兄,我也是这些时日才想明白,长兄曾有意放过我。你曾手握住我的把柄,却未令言官上奏,致我于死地,为何?”
谢蕴转头,两人目光对上,他没有回答陆商的话,只是叹息道,“总是会想起我们初遇的光景。”
我也曾将你视做过命的兄弟。那年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我乘着马车,去接你时欢欣的心情,一直到现在还记得。
心怀大义的谢首辅心中也有小爱,也有私心,他不是一个为国家运作的机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他会为了他的一双儿女心软,会对赏识提拔他的太后心软,会对他呕心沥血一手教养长大的皇帝徒儿心软,也会对他曾唯一认定的兄弟陆商心软。
大义小情,有血有肉,这才是谢蕴。
听到这句话,陆商也未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晶莹,他想,他在此刻才算真正读懂了身边的人。
陆商想,我在此刻才悔过,会不会太晚了。
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喷溅,柳云的脑袋咕噜噜的滚了很远,死前他未闭的眼睛正对着他们几人的方向。
谢宁瑶原本以为自己的胆量够大,但看到这一幕,身子还是控制不住的抖了抖,陆曜立即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大手搂住她的后脑勺,“让你不要看,偏不听,今夜做噩梦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哦?”
谢宁瑶从他怀中挣脱,转身离开了菜市口。
陆曜跟上,揪下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我们去逛街市吧,你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谢宁瑶露出一抹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朝前拉住,“那钱袋子,还不走快一些?”
不远处的二楼站着两人,他们特意选的位置,谢宁瑶二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可以将谢宁瑶与陆曜的动作尽收眼底。
其中一人龙章凤姿,身着华贵,指着笑闹中的谢宁瑶对身边的老奴道,“你看,她笑的真好看。”可惜不是对我。
老奴立即道,“能让主子喜欢的人自然是最好看的。”
这两人正是沈愈与曹祥。
沈愈望着两人的目光越来越冷,“你说,朕哪地方输给姓陆的那小子了。”
曹祥谄媚一笑,“主子,你是天下的主,别说一个女子,便是全天下的女子,你喜欢哪个,哪个便是你的,与他们讲什么情谊,讲什么道理,主子,直接抢过来便是。”
……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蒙蒙的雨,不一会雨势慢慢增大,柳云的尸体被仔细收敛好,抬往柳正如今的住处,这是谢蕴唯一能为他的恩师做的了。
菜市口的血迹渐渐被冲刷干净,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
谢蕴冒雨推开恩师家的门,送葬队伍跟在他的身后,雨水无情的冲刷着院落,而柳正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休息。
雨水无情的砸在他的脸上。
看见这一幕,谢蕴的心微颤,极快的夺过一旁福伯为他撑着的伞,快走几步,奔到柳正身旁,为他挡着雨,声音有些颤抖,“老师,学生按您的吩咐将云弟带回来了。”
柳正却无反应,依旧安静的睡着。
闷雷滚过,轰隆一声,重重砸在了谢蕴的脊背上,手中的伞不知何时滚落,他弯下腰,一手扶着柳正的躺椅,一只手颤颤巍巍的去探柳正的鼻息。
哪里还有一丝人气呢?
谢蕴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搂住了柳正的腿,泣不成声。
悲痛的呜咽一时间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门前的送葬队伍看见这一幕也纷纷抹起了眼泪。
陆商听见院内的声音,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奔进屋内,便看见谢蕴抱着柳正哭这一幕,他僵硬的站立在原处,雨水一下下砸在脸上,他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哭,只是恍恍惚惚想,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他过去的怨恨仿佛像个笑话一样。
……
陆曜抬起袖子为谢宁瑶挡雨,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二人身旁,沈琦从车内探出头来,“下雨了,陆兄和谢姐姐上来坐吧。”
二人上了马车。
即使被陆曜护着,谢宁瑶的脸还是被打湿了,越发显清丽,沈琦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眼中带笑,“谢姐姐的伤好了吗?”
沈琦这段时间查案的所作所为谢宁瑶都看在眼中,由衷的佩服他,心中已然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笑道,“早就好了,王爷不必挂在心上。”
看见谢宁瑶的笑,沈琦笑的更开心了,“要挂在心上的,毕竟……”是因为我受的伤。
突然一长串雨珠正落在了沈琦的眼中,而罪魁祸首陆曜此刻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子,皮笑肉不笑的冲沈琦道一声,“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整理一下衣袖。倒没想到误伤了王爷”,望着沈琦直勾勾的眼神,陆曜突然后悔,倒不如不上这辆马车,其实雨中与宁宁一起漫步,也别有一番滋味。
沈琦擦干眼睛里的水,再抬起头时,对面两人已经依靠在了一起。他心头一凉,一股心慌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慌忙掩盖住自己的失落感,垂下了头。
对于陆曜突然紧紧将自己搂在怀中的行为,谢宁瑶非常不爽,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呢?只是陆曜力气比她大,她挣脱不了,尴尬之际,她只能选择让陆曜痛的方法还让自己痛快。
在看不见的角落,谢宁瑶的手落在了陆曜的腰腹间,然后狠狠的掐了上去。
陆曜痛的脸色都变了,却还在强装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