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碧落推开门走进谢宁瑶的房间,见小姐呆傻的坐在椅子上,神思恍惚,有些担心的喊道,“小姐,小姐。”

谢宁瑶回神,“怎么了?”

“赵姑娘来看你了。”

谢宁瑶立即站起身,这几日她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倒是忽略了赵柔。

她朝院子里走去,赵柔正坐在石椅上,着一身绿衣,头上的步摇随风轻轻晃动,听到脚步声,赵柔回头,看见谢宁瑶的那刻,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底的光轻晃,让年轻女子的美丽更盛三分。

谢宁瑶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与刘柠之间的婚约已经解决了,心下一松,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坐在赵柔对面,笑道,“知道我想你,就来看我了?”

赵柔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欢快道,“宁瑶,我想死你了。还有我是来感谢你的,听说是韩大人与刘大学士说,他不想自己成婚时,刘家公子也跟着一起成婚,免得抢了他的风头。我知韩大人与你交好,必是你帮了我对不对?”

谢宁瑶不免感叹权利的好用,赵柔的父亲官阶低下,能用的方法也只不过是牺牲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可韩灵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立即让刘山改变了主意。

谢宁瑶,“是韩大人心地善良,才愿意帮你。”

赵柔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眼睛瞪大了几分,“韩大人是好人?你说这话若是让北镇抚司里的鬼听到了,怕是夜里要来找你麻烦了。”

锦衣卫在百姓心中的名声并不好,他们残忍弑杀,神出鬼没,以兴冤狱和打探消息为生。韩灵身为锦衣卫的头,这些年手上的鲜血更是洗不清了。但谢宁瑶从不探究韩灵的对错,她看的分明,韩灵只不过是当权者手里的一把刀而已,刀要杀人,是受人的控制,而且韩灵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知感恩,他未忘记谢蕴对他的恩情,一直对谢家有帮助。

赵柔又道,“我感激韩大人,等来日必当备礼亲自去他府上道谢。”

谢宁瑶脑中浮现韩灵此人,对待不熟的人他一惯冷漠疏远,一双眸子冰冷的望着你,让人怀疑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拔出手中的刀来对着你,“不必道谢,韩大人不会在意这事。”其实她是怕赵柔害怕。

“不行,还是要道谢的,免得韩大人认为我们赵家是不懂感恩之徒。”

谢宁瑶站起身,搂住赵柔的肩膀笑道,“你是忘了北镇抚司里的上万冤魂了?我不让你去,可是为你好。”

赵柔身子立即颤了颤,“那我还是在心里感激韩大人好了。”

赵秀从后院走出来,两手上戴着一对毛茸茸的手套,只是那手套明显比她的手大很多,看见相拥的姐妹俩,她对姐妹俩笑笑,算是打招呼。

但赵柔看见了赵秀手上的手套,身为女子的敏感告诉她,这手套或许是要送给谢宁远的。

赵秀穿过影壁,朝竹林走去,谢宁远喜欢在那里看书。

赵柔也坐不住了,眼神不住的朝赵秀的背影望去。

谢宁瑶拉住她的手,“走吧,想去找我哥便去找,大胆一点,我哥又不吃人。”

一触及到谢宁远,赵柔就开始不自信起来,她小声说了声谢谢。

“不必谢我,我只是看不惯你这胆小的样。喜欢什么便去争取,即使最后我哥不选你,最起码你也不会后悔。”

竹林里不止谢宁远在,还有赵钰。

谢宁远手中拿着书,而赵钰的手正按在他的书上,在赵钰身旁横着两把剑,他脸上带着一丝央求,“你就与我比试一场可好?”

谢宁远不愿,但耐不住他缠,正想答应,余光看见赵秀朝这边来了,“你妹妹来了,先将手拿开。”

赵钰回头一看,果真见赵秀站在他身后,连忙朝妹妹跑去,“你怎来了?”

赵秀眼睛圆瞪,生气的拉住哥哥的胳膊,将他朝旁边扯了扯,“你不许欺负他。”

赵钰立即反驳,“我没有啊,怎么,你还未出嫁,就开始吃里扒外了。”

赵秀瞪了哥哥一眼,“我刚刚都看见了,你不要逼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赵钰眼中泛出了嫉妒的光,“知道了,对你哥哥就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赵秀对哥哥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三哥,那等着呀,等我有了三嫂,就会有人对你好了。”

赵钰露出一口白牙,“还早,还早”,他是一个武将,对感情的事看的淡,但有些时候还是期盼能出现一个姑娘,能把他的心和眼盛满,没有战事时,两人就待在一起,即使只是对望一眼,也让人觉得幸福。

赵秀站在谢宁远对面,先是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即晃动几下自己手上的兔毛手套,“谢宁远,好看吗?”

谢宁远知道自己的书是读不成了,将书合上,看了一眼赵秀手上的手套,“好看,很衬你。”

“哪里衬我,这是我亲手为你织的,天气转冷了,我可要替你好好保护你的手。”

谢宁远刚想拒绝,赵秀的脑袋就朝他轻靠了几分,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若拒绝我,我就当着哥哥面亲你,让你颜面扫地。还是,你想亲我?”

“颜面扫地的不止我。”

赵秀眉眼弯弯,“可是我不在乎颜面呀,我只在乎你。”

谢宁远无奈。但他也不是轻易会被威胁的人,正想离开竹林,突然看见了谢宁瑶与赵柔。

他的步子顿住了,甚至将手伸了出来,他的手宽大清瘦,当他的手向伸向赵秀时,只让赵秀觉得欢喜与憧憬,她欢欢喜喜的将兔毛手套套入了谢宁远的手中,“你冷了就戴着它,戴着它就一定要记得想我哦。”

赵钰听不下去妹妹的话了,咳嗽一声,提醒道,“你矜持一点,你是个女孩。”

赵秀不乐意,抬眸对上谢宁远清淡的视线,那目光如火一般将他素来淡薄的心也烧的热了三分,“我若是矜持,他便不会主动靠近我,竟然如此,我便主动向他靠近好了。”

赵柔站在竹林外怔怔的朝里望。竹林里,谢宁远与赵秀相对而立,高大的男人微微垂眸,清淡的视线落在秀美的女子脸上,风微微吹动,将两人的裙摆吹拂在一起,看着好不般配。

赵柔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她喜欢了谢宁远五年,这五年里,她守着两人的过往独自悲伤,独自欢喜,企图他进入自己的生命中,与自己行走完这后半生。这五年里,她也无数次期盼他能以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却一次都没有。

她无法形容谢宁远的那个眼神,虽冷漠疏离,但眸子中却自有一抹深情,原来,他喜欢的是勇敢的女子。

能勇敢的向他说喜欢他,能固执的纠缠在他身边不离开之人。

可惜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转身离开。

谢宁远余光看见赵柔离开,立即后退一步,与赵秀拉开距离。

赵秀瘪瘪嘴,“用完人就丢,谢公子你不讲武德。”

她高兴时便喜欢唤他谢宁远,不高兴时便喜欢唤他为谢公子。

“我没有。”说完他便想离开竹林。

赵秀拽住了他的胳膊,对她眨了眨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喜欢赵柔姑娘,便想借着我让她死心,我在旁边看的分明,你对不喜欢的女子可真是绝情。可是你忘了,赵柔姑娘死心了,我还没死心呢。我今日也算是帮了你一把,我送你的礼物不许丢,听见没有。”

谢宁远望了一眼手上的手套,却是道,“赵姑娘应该也快死心了。”

赵秀立即反驳道,“我才不会死心呢。这个世界上我想做的事谁都没法让我死心。”

……

谢宁瑶去追赵柔,赵柔却带着哭腔背对着她道,“宁瑶,你别跟着我了,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么狼狈的一面,让我自己静静吧。”

谢宁瑶只得停了脚步,与此同时,她想到了陆曜。

她也曾经拒绝过他许多次,可为何他却从不放弃,一直跟随在她左右呢。

想起自己的心上人,谢宁瑶的心顿时软了几分,可又想起昨日爹爹临走时放下的狠话,她又陷入挣扎中。

她到底要怎么做?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脑袋,将脑子里的杂念驱除。

她朝后院走去,谢宁远原本要回屋,看见妹妹,便朝她走了过来。

看见伤害自己姐妹的罪魁祸首,谢宁瑶自然没有好气,抱怨道,“哥,你刚刚明明看见赵柔了,怎么……你太过分了。”

谢宁远揪了揪妹妹的耳朵,“你日后不要再撮合赵柔与我了。我不喜欢赵柔,若是对她温柔体贴只会让她更忘不掉我,那有朝一日,我成婚,她又该如何自处?你哥不就成了吊着别人而又转身娶了别的女子的小人了。你可真会害你哥。”

她因与赵柔关系好,便事事想帮着赵柔,不想要赵柔伤心,却也迷惑了自己,险些害了赵柔与哥哥。

想清楚这一点,她道,“好吧,日后你与赵柔的事我便不管了。再说了,我哪里舍得害哥呀。”

她亲密的挎上谢宁远的左胳膊,对哥哥笑了笑,随即对着他左耳道,“哥,那你会娶赵秀吗?”

她这句话是试探。

谢宁远只感受到谢宁瑶的气息洒在自己的耳垂,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茫然来,但同时,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受伤了。他不想让家人为他担心。

但显然,他左耳失聪的事已经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