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来人竟是沈愈。那个让陆曜与谢宁瑶恨的牙痒痒的沈愈。

谢宁瑶,陆曜,东亲王跪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云安长公主也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向沈愈行礼。

沈愈穿着一身便衣,径直朝谢宁瑶走了过来,一把拽着她的腕子,想要将她拽起来。

谢宁瑶毕竟是习武之人,飞快的甩开他的手,飞快的站起后退一步。

沈愈眸光一暗,眼神在她脸上扫过,问道,“今个这个热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安率先绷不住,来到沈愈面前指着陆曜和谢宁瑶道,“他们两个欺负我,皇兄你要为我做主。”

沈愈最会伪装,面上带着一抹和熙的笑,仿佛是邻家的斯文少年。他宠溺的看着自己妹妹,“陆曜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你一个公主,难道还能被他欺负?别是恶人先告状吧?”

云安公主不满了,可又不能说什么。

除了云安公主,其余三人俱站立微垂着脑袋,仿佛不敢直视天颜的样子。气氛微微凝滞。看着谢宁瑶这个模样,沈愈气的有点牙根痒痒,据锦衣卫孙楚来报,陆曜与谢宁瑶二人私下里相处有说有笑,怎么就偏偏不给他这个九五之尊脸面呢?

他只是找话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于是他转头看向东亲王,“你怎的出了宫?小心母后知道重罚你。”

沈琦对着哥哥一笑,“皇兄,只要你不告状,母后就不会知道。”

“你啊,你算准了朕不舍得告你的状。”

沈琦讨巧卖乖道,“皇兄对我最好了。”

兄弟俩话毕,沈愈再次转身看向谢宁瑶,“今日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否陪朕去大街上逛逛?”

陆曜正要替谢宁瑶拒绝,就听谢宁瑶道,“臣女恳求必陛下回宫。天子的安危不是臣女能担待的起的。若是陛下哪天空闲,可命锦衣卫陪驾左右。”

沈愈一甩袖,脸上已经露出怒容,她总是这样不给他好脸色,可偏偏她这样就会勾起他心头的欲火,让他对她更在意三分。

他微微朝她靠近,声音小到只有谢宁瑶能听见,“你可知朕今日怎么有空?那是因为谢老师被带到大理寺审问去了。朕才无人管束。朕向来敬重谢老师,可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朕,朕因为你而迁怒谢老师,那朕对于谢老师的情谊还能剩下什么呢?”

谢宁瑶猛的抬头,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直直盯着沈愈。

这样的目光让沈愈觉得满足,他脸上复又带笑,“与朕去逛逛,朕自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谢宁瑶别无选择,只能跟着沈愈走。

她身为女子,从前得到的关于朝堂的消息都是来自于父亲的书房,自从父亲的书房不对她开放以后,她就成了瞎子聋子。

经过陆曜身旁时,陆曜一把抓住谢宁瑶的腕子,“谢宁瑶,你不能跟着他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三人身上,云安公主一瞬间甚至觉得陆曜有些可怜,因为他看向另一个女子的目光是那么的哀切。他喜欢的女人是皇帝也想要的女人,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怎么斗的过皇帝呢?心头对于他的气恼突然少了些。

沈愈威严的扫了陆曜一眼,怒斥道,“陆曜,你放肆。”

陆曜的心已经被伤透,此时只想不管不顾的疯一场,他面容冷峻,鄙夷的目光在沈愈身上打量,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放肆,你……”

啪的一声,陆曜的脸被打偏了过去。

谢宁瑶收回被震的发麻的手,指着她道,“陆曜,你给我滚,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陆曜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眼含泪光道,“谢宁瑶,我他妈的瞎了眼才喜欢你,你就是个绝情狠心的恶毒女人。”

谢宁瑶眼眶顿时红了,她迅速别过脸,不让陆曜看见,随后麻木又冷漠的道,“嗯,我是,今日让你看清了我的真面目,也不枉我打你这一巴掌。”

“谢宁瑶,你别后悔。”陆曜突的向云安公主走去,一把牵住她的腕子道,“陆某为先前的所作所为向公主道歉,可否请公主跟随陆某去街上逛逛。”

云安公主没有动,只是呆愣的望着陆曜,因为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划过。原来哭泣不是懦弱的表现,至少陆曜的哭除了给他震撼与心颤以外,并不让她觉得娘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男子。他攥着的手腕上的那块皮肤,仿佛起了火。她犹豫的点了点头。

谢宁瑶脑中一片空白,机械的随着沈愈朝前走。可是她不甘心,她总觉得她该说些什么,她与陆曜不该说的这样的。此刻她又忘记了陆曜是别人的未婚夫,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那天的黑夜,她对他许下的诺言,“明月星辰永远为伴。”

她终是没有控制住转身,对陆曜大声道,“陆曜,我希望有一日我可以有后悔路走。”

陆曜只是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陆曜此时的表情如钝刀一般直击谢宁瑶的心脏,她眼中的光熄灭了。

五个人成了两对,唯有可怜的东亲王落了单,他挠了挠脑袋,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跟上了他们,他也想去热闹的大街上逛逛。

这人间烟火啊,处在其中就会让人觉得幸福。

沈愈一路走一路跟谢宁瑶讲关于谢蕴的案子,期间时不时的给她买些女人用的小东西,谢宁瑶听的入神,倒也不觉得难挨啊。

“谢老师此次是被人陷害的,三司会给他一个清白。我娘早就与我通过气,不得为难谢老师,所以你大可放心。不过今夜谢老师恐怕是无法回府了。”因在大街上,沈愈尽量低调行事,用了民间的称呼。

谢宁瑶嗯了一声,“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行的端坐的正,爹一定会没事的,我不担心他。”

云安公主从未出来逛过街,低落的情绪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一路上看见什么新奇的就知道买买。

她命人将东西包好后,眼睛就直盯着陆曜,陆曜有些摸不着头脑。

“干什么?”

“付钱啊?”

“我没钱。”

云安公主不满,“你怎么这么小气?”

陆曜掏了掏空空的荷包,“我真没钱,都叫败家……花光了。”他说的是真的,他攒的五千两银票全叫谢宁瑶赏给在怀安县英勇杀敌的将士了。

彼时他是百姓士兵心中英勇的游击将军,而谢宁瑶是他聪明能干体贴的夫人。他又想起他们二人在蒙古军营中勇杀鸿炎之事,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此刻想起,不觉害怕,只记得他与谢宁瑶之间那朦胧强烈的情意。

唉,往事不能想,一想就惆怅。

恨不能时光倒流。他将东亲王招了过来,“替你妹妹付钱。”

东亲王认命了,一边付钱一边小声对妹妹道,“下次再偷跑出来一定要带些值钱的物件。哥哥我也很穷呢。自己都不够花。”

云安被哥哥的小气气死了,“哥,你为你亲妹妹花两个钱都不愿意啊。”

东亲王一边苦着脸一边道,“这不是给你付着呢吗。”

陆曜见云安有东亲王陪着,也就不担心这个爱哭的公主了,于是快走两步来到沈愈和谢宁瑶面前。

两人见谢宁瑶过来,也就不说谢蕴的事了。

沈愈为谢宁瑶挑了一支簪子,说着就要为她戴上,陆曜夸张道,“真丑,什么眼光。”

沈愈的手顿住了,警告的看了一眼陆曜。

陆曜随手拿起一支簪子,皮笑肉不笑的对沈愈道,“我是说这个。”

随后迅疾不及掩耳之势的将他口中的丑簪子戴到了谢宁瑶的头上,冷声道,“刚才在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某人的话。或许她是在关心我吧。我原谅她了。我还想告诉她,只要她今日一直戴着这个丑簪子,通往我身边的路永远为她敞开。”

陆曜啊陆曜,你这辈子只能被这样一个绝情的女子吃死了。

可怎么办呢?谁让他喜欢她?

谢宁瑶垂眸,露出一个浅笑。随后极快的离开了这个摊子,只是陆曜刚为他戴上的簪子到步摇在微光中摇晃。

一点也不丑。

沈愈面色铁青的跟上谢宁瑶,期间有无数次想将谢宁瑶头上的簪子拔掉,却被对方闪了过去。

沈愈望着谢宁瑶的目光渐渐出现一丝怨怼。在她与陆曜之间,自己仿佛永远是个外人。

可他是天子,真的没有人给他一丝脸面吗?

沈愈眼中闪现出嗜血的光芒。这些人,好像都同谢蕴一般该死。

天色已晚,沈愈必须得回宫了。

三兄妹一起回宫。期间,沈愈与沈琦坐了一辆马车。

沈愈关心的问道,“这几日委屈你了。明明没有做错,却被母后关了禁闭。”

沈琦道,“母后也真是老糊涂了。说是要整肃吏治,可对自己的亲信却不舍得下手。”

“是啊,母后这般,让朕着实难做。若母后日后再对这些官场毒瘤纵容下去,我们沈家天下不保啊。哦,对了,朕听说顺天府少尹因为此事被母亲下了狱。他也是个好官,可惜了,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

沈琦顿时就叫了起来,“顺天府少尹被关了起来?母后真的是太过分了。为了包庇小人竟然徇私枉法?不行,我要向母后讨个公道,此事是我挑起的,向罚就冲着我来,为难别人算怎么回事?”

“母后近日受了风寒,病一直未好。罢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叨扰母后。”

沈琦不愿了,“怎就不是一个大事了?皇兄,你虽贵为天子,可用不能轻任何一人的性命。”

沈愈叹了口气,“朕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可你也知,朝中大权都掌握在母后手中。唉,只是凡事都讲求个证据,我们若是把证据拿出来放在母后面前,说不定母后就无可辩驳了,也可救了顺天府少尹。”

沈琦认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