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瑶挣扎间,鸿炎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怎么?不是一心要当本可汗的妻子了吗?为何抗拒我?”
谢宁瑶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继续推搡着,“可汗,你的肩膀流血了。”
“不碍事,本可汗十三岁便上过战场流过血了,流血对本可汗来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谢宁瑶绝望了,她渐渐不再挣扎,闭上眼睛,静静躺在他身下,“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做罢。”
鸿炎伸手撕开她的衣衫,正要动作,突然便抬头看见了她的脸,没有血色的一张脸。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他停下动作,翻身下床,逃也似的离开了。
待鸿炎的脚步走远,谢宁瑶缓缓睁开眼睛,眼角流下泪水。
……
望着河柳拿过来的军报,鸿炎沉默了。
河柳见可汗久不讲话,只得提醒道,“大金后日便要发动对大许的奇袭,希望能借道蒙古,与我军一同进攻辽东。”
鸿炎将手中军报撕个粉碎,抬头道,“告诉大金使者,我们的合盟结束了。”
“是。”
蒙古内部如今正四分五裂着,若不先完成统一,日后定成大患。
鸿炎无力与大金合盟了。
大金无奈之下只得绕道,与大许一战。大金如此着急,也是怕赵吉春回来后,会更难对付。
只是大金没想到大许新来的镇守辽东的将领也十分厉害,接连几战,他们都未讨到什么便宜。
大金首领兀达木,只得下令班师回朝。
兀达木的一个手下大将却说,如今我们突破不了大许的防线,却可以南下攻略蒙古。
因为蒙古眼下闹的正乱,他们正好可以趁此分一杯羹。
若有朝一日,将蒙古收入囊中,便可不受牵制的随意进攻大许了。
谁不想做天下的王,兀达木一口答应。
他们只等蒙古互相消耗掉自己的实力,再一整个蚕食掉蒙古。
……
平南与帖达的内乱,鸿炎本打算花三个月的时间平息,可三个月过去了,内乱并未平息,鸿炎还渐渐处于了劣势。
鸿炎近日脾气暴涨,谢宁瑶已经许久未见过他的好脸色了。
碧落看见鸿炎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连忙躲开,私底下还跟谢宁瑶抱怨道,“可汗如今是越发吓人了。”
谢宁瑶倒是猜出来几分鸿炎近来越发焦躁的原因,军中储粮应是不多了。
这日鸿炎一身带血的回了王帐,刚躺下便有粗重的呼噜声传来。
河柳将晚膳食盒递给谢宁瑶,“可汗还未吃晚饭,待可汗休息过来,你劝着他吃点饭。”
谢宁瑶并不想接这个食盒。
河柳人精似的,也是看出鸿炎心情不好,怕触了他的霉头,挨骂而已。
谢宁瑶小心走进王帐,将食盒放下,正准备离开,躺在床上的鸿炎却叫住了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坐这。”
谢宁瑶自然拒绝。
鸿炎翻身下床,走到桌案前,将食盒掀开,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待吃完,鸿炎仰头喝尽茶盏中的水,出神的望了一会谢宁瑶,后者被他看的不自然,起身要离开,却被鸿炎拽住胳膊,“别走。”
谢宁瑶将他的胳膊甩开,“可汗想做什么?”
鸿炎只觉胸闷,拽了拽胸前的衣襟,“只是想与你说说心里话。”
在谢宁瑶的认知中,他们从来属于两个阵营,不存在互相分享心里话的可能。
鸿炎姿态放的低了些,艰难开口道,“求你帮我。”
谢宁瑶有些讶然,在她的印象中,鸿炎骄傲自大,高高在上,从不以弱示人,宁可断头,也不会求饶的那种人。
他生在男权社会,认为女子可以宠,却绝对看不起女子。可如今,他却会低下头,寻求一个女子的帮助,“我如何帮你?”
“你出面向大许借粮,事成之后我放你离开蒙古。若大许愿意帮助我,助我稳固江山,日后许蒙便和谈,停止战争。且蒙古愿意成为大许与大金之间的屏障,我活着的时候,若大金有异动,我会成为大许的助力。”
这是一单很不错的生意。可谢宁瑶得明白为何鸿炎愿意与她做这单生意。
她道,“既然想要我帮你,你便得把所有心里话都告诉我。此刻坐在我面前的,绝不是我认识的鸿炎。与平南帖达的战争才打了三个月而已,你鸿炎虽粮草不足,可却未显败势,缺少的那些粮食,待你打败其中任何一个部落,都能抢回来。”
是的,只在这场战役中失败的鸿炎不足以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鸿炎突然低下头,谢宁瑶敏锐的察觉到他眼角竟有水光闪过。
若说刚才鸿炎向她低头,使她诧异,现在就是使她震惊的程度了。
两人一时无话。
待鸿炎情绪平复后,他淡漠道,“从前爷爷在世时,与我说的一些话,我总是不耐烦听,如今想来,都是经验之谈。人若骄傲自满,便会失了眼界,自视甚高,便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
他眼神依旧锐利,在她身上扫视着,“一些事我不瞒你,也希望你能与我坦诚相待。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也想清楚许多关窍。”鸿炎的手掐上谢宁瑶的胳膊,“我蒙古为何会分裂?这便得问问你了。”
“你同意来蒙古和亲,是不是知道了我曾经与大金有过密谋?你担心我们金蒙联手对付大许?是以暗地里制造我们三大部落的争端。谢宁瑶我真是小看了你。也就是你,让我发现,男人女人一样的狡猾,一样的有力量。你是我值得称赞的对手,也是我欣赏的对手。”
见谢宁瑶不回答,他继续道,“你越耀眼,我目光越离不开你。我得承认,我爱上你了。可我却愿意放你离开,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我的汗位更重要。”
王权和女人,鸿炎选王权。
“我是曾经与大金立下盟约,许诺一齐攻许。可大金见攻不下大许,竟想趁我蒙古内乱,南下侵略蒙古。大金也是没想到,我早已在他们内部安插了棋子。若只是平息蒙古内部的三大战乱,我自不会求你,可若大金此时来插上一脚,我三大部落不保,我子民不保。”
鸿炎陷入回忆中,“从前爷爷说,草原是我们的魂,子民是我们的根,我们要好好保护这片土地,保护土地上的子民。待草长的茂盛,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的王位便坐稳了。”
小草已经被士兵们百姓们的鲜血染成了褐色。
让鸿炎成长的代价是他根没了,魂也没了。
看着子民百姓们一个个的在自己眼前倒下,流干了他们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是鸿炎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惩罚。
谢宁瑶道,“我帮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若大金侵蚀了蒙古,我们大许便更危险了。但是大许与你们蒙古情况不一样,蒙古是你的一言堂,你想做什么便做了,大许朝堂内要成事,会有许多人出来反对,我不一定能帮得了你。”
鸿炎突然笑开了,坚定道,“若是别人,我便不信了。可你,我信。也只有你,能让我信任。”
是啊,若鸿炎不信谢宁瑶,便不会开口求她了。
说开之后,谢宁瑶突然觉得与鸿炎的关系拉进了,若他们同在大许,定会成为挚友,“你不怕我回大许后,便不管你们了。”
鸿炎还是那句话,“我信你。”
谢宁瑶倒是有些好奇,“为何?”
“你们大许有一个词叫情怀。你心中便有一种特殊的情怀,我能看的出来,你对生命有一种特殊的悲悯,无论是非你同族,你都会怜惜他们的生命,更不必说,帮助蒙古便是帮助你们自己了。”
鸿炎自己也诧异,“我们相识时间不久,可我就是信你。你还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的一些话吗?”
“什么话。”
“你说蒙古与大许可以互市,大许也会派遣人来教我的百姓农耕水利,那时我虽对你的提议嗤之以鼻,却并不相信你能做到此,或者说相信,却并不愿意那样做,因为我不会让敌人进入我的领地。可我如今却发现,那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我喜欢征战,让我能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可不代表为我冲锋陷阵的士兵们喜欢战争。我如今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谢宁瑶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精致的五官糅合在一起,只叫人觉得惊艳,移不开眼,“和平带来的价值,或者只有等真正和平那天,你才能看到。”。
鸿炎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谢宁瑶站起身来,弯身向他行了一礼,表示尊重,“望我们合作一切顺利。”
鸿炎也站起身,向她行了一个蒙古的礼节,“事成之后,你若还愿意当我的可敦,随时欢迎。”
“那倒不必了。”谢宁瑶连忙拒绝。
“我有爱的人了。”
鸿炎有些遗憾,“你爱的人是不是把你从我的营帐中偷走,并给了我一刀的人?”
谢宁瑶笑着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那时我们刚出京城,并未杀过人,若那时你碰到的是历尽千帆的人,那一刀定不会扎偏,你也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了。”
鸿炎感叹道,“幸好,幸好。”
他们二人向老朋友一样闲叙着。
“你爱的人呢?他如今在哪?怎会放任你嫁到蒙古,可是他变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