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芍药舞技极好,指导起谢宁瑶来十分认真,短短两日,谢宁瑶的舞便跳的像模像样。

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一道黑影潜入教坊,低沉的男声响起,“她乃你的杀父仇人。”

“不可能。你骗我。”

“我骗你做甚。”男人展开一副画像,指着道,“你可认识她?”

“只要你替我杀了她,我便救你出教坊,到时天地之大,你想去哪便去哪。”

……

芍药指导完谢宁瑶舞技,柔声道,“歇会吧,你也累了。看看这满头的汗。”

芍药提起水壶朝杯内倒了杯茶,趁着谢宁瑶休息的空隙将茶递了过去,笑道,“妹妹真是天资聪慧,才两天便舞的极好了,明日便是你登台演出的日子,妹妹定能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谢宁瑶接过茶一饮而尽,笑道,“那是你这位老师教的好。谢谢。”

芍药的笑突然变的有些奇怪,“不用谢,这是我应当做的。”

谢宁瑶看着她,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暗示着自己喝完了杯中茶,笑道,“今日是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说完这话,谢宁瑶的手掌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一脸痛苦道,“头好疼。”说罢,便一头朝桌面上扎去,昏迷不醒了。

芍药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谢宁瑶身边,面上伪装的面具被撕开,面目狰狞道,“马上就不疼了”,她拔下头上簪子,朝谢宁瑶脖颈处扎去,“我送你去西天。”

芍药的手被攥住,谢宁瑶站起身,往喉间轻点两下,一口水吐了出来。

芍药癫狂道,“谢宁瑶,你在跟我演戏。你根本就没喝那茶水。”

谢宁瑶撕下纱衣一角,将芍药的手绑住,将她朝地上一推,在她身前蹲下,面无表情道,“直到最后一刻,我还期望你不会对我动手。我想着只要你不动手,无论你与别人密谋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芍药冷笑一声,“你别装了,装慈悲有用吗?谢宁瑶,你可知道,你爹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爹便是他害死的。”

许是知道谢宁瑶的软肋在什么地方,接下来芍药的每句话都是在拿刀朝谢宁瑶心窝子里捅,“天道轮回啊,爹、娘,如果你们在天有灵看见谢蕴一家落的跟我们一样的下场,该笑了吧。你们安息吧。谢蕴死的好啊,哈哈哈,她唯一的女儿也沦为贱籍,明日还要在一楼大堂为那群恶心的臭男人们跳舞,真是贱呐。”

谢宁瑶依旧面无表情,可心已经在滴血。

“你前几日说过你姓白,姓白,你爹便是临兆郡布政使司白远镇吧?”

芍药恨道,“是。你竟还有脸提我爹的名字。你不配。”

谢宁瑶淡淡反驳,“你才真是不该将你爹的名号说出来,我怕他会遭天下人唾骂。五年前,临兆郡逢大旱,颗粒无收,我爹下令开郡衙粮仓,救济百姓。你爹竟将粮仓里的好米换成了带糠的陈米,将上等米高价卖给当地富商,你可知你爹哄抬米价,一斗米竟涨至十两金,城中富户倾家荡产去买米,最后竟也因财力不支而活活饿死,更别提那些普通百姓了。我爹当年只是秉公执法,按大许朝律令,你白家男丁都得悉数被斩首,我爹怜惜无辜,与同僚争取,只流放白家男丁,你哥哥去年年初病故,病故前还为你留下一个侄儿,让你白家血脉得以延续,按理说来,我爹便是你白家恩人。至于你爹,害死之人成千上万,上万冤魂未找你白家报仇,你竟想着来寻恩人的仇,真是愚蠢至极。”

芍药反应剧烈,“不可能,你歪曲事实。”

谢宁瑶脸上带了一丝悲悯,望着她道,“才过去五年而已,你便把一切都忘了吗?忘了临兆县的大旱,忘了临兆街头上的冻死骨,忘了当年只有你白家顿顿能吃精美的饭食,忘了……”

芍药捂住耳朵,崩溃的哭道,“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不要说了。”

“掩耳盗铃罢了。”

“谢宁瑶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谢宁瑶从桌案上拎起茶壶,朝芍药脸上浇去,水并不烫,浇在芍药脸上并没有什么感觉,谢宁瑶轻轻摇了摇头,“你是我来到教坊司后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这壶水便是想让你清醒一下,别被人轻易利用了。别人许诺你的事不必当真,你们本就地位不对等,捏死你就像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又怎会留你这个把柄安心活在世上呢?聪明点吧。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想死,可这么多年也坚强活了下来,别骗自己了,你是想活的。”

芍药身子软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气,崩溃大哭起来,“谢宁瑶,我恨你,若你不来,我便在这楼中过安生日子,我花了好些年才让自己熟悉这样的生活,你一来便全毁了。”

谢宁瑶苦笑一声,“若有选择,我宁愿去死,也不待在这里。”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暴露的纱衣,无力道,“任人践踏。”

其实还要感谢沈愈将孙楚留在了这里。前些日子谢宁瑶托孙楚去查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郑白到底是不是段锋的人,孙楚还未查出眉目,便被沈愈调到了这里,孙楚行动受限,自然也无法去调查郑白,幸好陆曜进了宫,陆曜不放心谢宁瑶一人待在楼中,若无孙楚在,他定是要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的,可孙楚在,他便安心,于是调查郑白之事便交到了陆曜手上。

查郑白之事原本并无线索,许是郑白也发觉到了有人暗中在查他,于是想先发制人,没想到走了步臭棋,反倒让陆曜与孙楚抓住了把柄。

孙楚本就是锦衣卫出身,在郑白手下刚潜入芍药房间时便发现了异常,只是他也不敢离芍药房间太近,因此并未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孙楚将这件事告诉谢宁瑶时,谢宁瑶突然想到芍药曾无意间透露过自己姓白,姓白落罪的官宦人家,谢宁瑶心中有了猜测,知道芍药的身份和郑白的意图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便不难猜了。

孙楚依旧遵沈愈命令留守教坊司。跟踪郑白派来之人的活便交给了陆曜。

许是郑白觉得自己行事隐秘,必定会成功,高兴之余,便露了馅,竟派那日潜入芍药房中之人去宫中送信。

这也要感谢郑白派此人送信,走路时小心谨慎的护着胸口,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自己怀中揣了一个宝贝。

陆曜易容一番,骑马过市,正巧马惊,踩到了送信之人的腿。

陆曜连忙翻身下马,问他,“你可还好?”

脚被踩断,能好才怪,送信之人疼的冷汗淋漓,怒骂道,“闹市骑马,不要命了”,但他有要事办,不得纠缠,只得强压住心头愤怒。

陆曜今日扮演的本就是个纨绔,在他想起身时,竟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嬉皮笑脸道,“真是不好意思,马上一秒不惊,下一秒不惊,偏偏遇到公子时惊,定是与公子有缘,前面有个医馆,我送公子去医治。”

他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陆曜抓住了机会,一把将他怀中信掏了出来。

他面色大变,急道,“还给我。”

陆曜呵呵笑两声,又啧啧道,“您怎的这么穷酸?一直护着胸口,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就是封信啊?家书?还是写给姑娘家的情书?罢了,本少爷对你的私事不敢兴趣,只是本少爷人好,马撞了你,便一定要为你治疗。”说罢竟是一把将信扔了出去。

扔出去后,陆曜又觉得不对,啧啧两声,“这信中不会有什么机密吧?”说罢又将信捡回来,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男子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挣扎着想跳下马背,陆曜也没阻拦,由于他行动不便,而陆曜所骑之马又没眼力见,竟是又狠狠被马踢了一脚,当即便昏死了过去。

街边上有百姓对着陆曜指指点点,“刘次辅家的公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唉,造孽啊。”

“快别说了,他爹当上次辅后,他行事便越发肆无忌惮,小心听见我们的言语,发难我们。”

是的,今日陆曜则易容成了刘柠的样子。

刘山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男人醒来时是在医馆,断了的腿也被重新接好,想到那封信,他急忙下床。

大夫急忙劝阻,“别乱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天还没到呢,怎的,想落下残疾?”

男人一个冷刀飞过去,阴深恐怖,大夫便没在说话了,由着男人拖着断腿走出医馆。

男人回到了中郡都督府,郑白见他这个样子当时便恼了,连忙追问道,“信呢?”

男人身子害怕的颤抖片刻,小声的将在街上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郑白气极,拿男子撒气,一脚将男子踹出三米远,可怜男子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若密信内容传出去,本都督要你命,现在没时间理会你。”说罢郑白连忙走了出去。

男人拖着伤体一步步吵外爬,隐约间听到走远的郑白咬牙切齿道,“刘山,刘柠,本都督要你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