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回到院门口,张三连忙迎了上来,“恩公,你上哪去了?”
“今天没有去店里?”
张三笑的牙不见眼,“店里又招了一个伙计帮忙,这不是还不知你能在这里待多久吗,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走,随我去后院喝酒去。”
陆曜想扶额叹息,他们酒量那么差,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喝酒。
再说事情还未查清,他怎有心思喝酒?
福安郡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且能让城内老百姓不敢言,说明这背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这个诡异的一个地方,此前竟是一点风声都未传出。
若不是他偶然听见那两个仆妇说话,怕是他还后知后觉,什么线索都不知道。
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张三哥几个刚进城便被盯上了,如今他应该也是被盯上了。
他不知道盯着张三的这伙人与赌坊有没有关系,因此不敢贸然去查赌坊,就怕泄露了行踪。
想到这,他双手背后,脸上露出一点愠色,“今日,都不许饮酒,全都给我回屋抱着媳妇睡觉。”
张三看见陆曜冷脸,心里一咯噔,连忙应道,“好嘞”,说罢,他一溜烟跑到后院,手往桌案上一拍,对正望着桌案上酒坛两眼冒精光的兄弟们说,“恩人发话了,今日全都不许饮酒,给我都回屋里搂着媳妇睡觉去。”
一个小兄弟忧叹一声,“三哥,我没有媳妇,你能给娶一个不。”
张三回道,“自己找去。”
几个兄弟们站起身,“好吧,那今日便不喝了。”
他们探头跟张三商量,眼含渴求,“那明日可以喝不?这些天开店做生意,兄弟们都忙坏了,好不容易有个空闲,就想放松放松。”
张三舔了舔唇,口中回味着美酒的香甜,“今日恩公心情不太好,这才不让我们喝酒,明日他的心情应该便好了,所以兄弟们,今日戒酒一天,明日我们再放纵。”
……
“教主,钓了这么久的雨,该收网了,只是,误入网中的那条鱼好像有些不一般,恐引祸端,毁了多年基业,可否要写信问问督主怎么办?”
教主看面容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飘逸的仙袍,身姿如松,自成风流,只是头发和胡须尽数是白,手中拿着一根尽白的拂尘,微风一吹,衣袍与头发翻飞,若不小心闯入此地者,会以为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神仙。
教主嗓音空灵,声调不喜不悲,“嗯,先不收网,现在便去传信吧,待督主传信,再行事。”
……
太后服下了郝嘉配好的解药,不一会便悠悠转醒。
侍女将她扶起来,她望着这围了满屋子的人,目露困惑,看着谢蕴道,“发生了何事?哀家只不过睡了一觉,围在哀家屋子里做什么。”
谢蕴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中毒昏迷不醒,已有十几日。”
太后瞳孔微缩,手捂住胸口,脸色微沉,“可查出是谁所为?”
谢蕴道,“是从前太后宫里的一个老太监,年龄大了不能伺候人后,便被移到了东三所养老,他嫉恨太后未继续重用他,生了怨。”
太后低叹一声,“是哀家的错,东三所的那些老太监从前都是有功之人,不能因为他们老了,不中用了,便看轻他们,从今日起,提升东三省所有太监的待遇,也可让他们能安心的度过晚年。”
太后扶了扶额头,目光转向了沈愈,脸带微笑,“皇儿,这段时日让你为哀家担忧了。”
沈愈道,“儿臣别无所求,只求母后能平安醒来,今日儿臣所愿终成,回宫定要给菩萨多烧三柱香。”
沈琦眼眶含泪,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目光却未朝他看一眼,“哀家刚醒,有些乏,除了首辅,其余人都下去吧。”
其余人走后,太后先是依靠着床头闭目休息了一会,眼睛睁开时,面上的疲惫便无法掩饰了,片刻前脸上虚伪的笑,也消失不见,她问道,“你可知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谢蕴愣了几秒,摇头回道,“不知。”
太后目露惆怅,“哀家未想到这宫中竟然有人敢对我动手,所幸捡回一条命,未让阎王爷给带走。”
太后又问,“可有猜测之人。”
谢蕴垂眸,“老臣不敢猜。”
“罢了,哀家其实心里有数,还为难你干嘛?”她擦去眼角的泪,“跟哀家说说,哀家中毒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谢蕴一五一十的将朝中发生的大事尽数告知。
太后感叹道,“幸好李将军无事,若不然我东南边境危矣。不过从这件事也可看出我大许英才辈出,是我大许之幸。宁远去蓟门守边实乃大材小用,且这些年你一直按下他的军功不表,若不然,他怎么可能还是小小千户,不如哀家将他调回来可好?先入翰林院熬几年资历。”
谢蕴立即拒绝道,“谢太后娘娘恩典,不必为宁远费心。”
太后道,“宁远不能进到中枢来尽展才能,倒是可惜了。不过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哀家那个儿子如今是越来越容不下人了,远在边关也好。”
谢蕴未说话。
是啊,这些时日他越来越感到他的学生对他的排挤压迫之情,自古以来做到他这个位置的功臣便难善终,若不是担忧新政与担忧朝廷之中有宵小作恶,他一早便告老还乡了。
如今他在浑水中,可不想他的儿子再趟这趟浑水了。
不一会谢蕴道,“娘娘,有件事,老臣想了想,还是要尽数告知。”
“何事?”
谢蕴便把谢宁瑶被掠之事说了,“后来我儿设法逃脱,擒住了船上一名船手,他说,设法抓住我儿与那几十口村民的正是您的二哥宋如柏。想要杀我儿报仇,这不算什么,可他竟狠毒至此,为杀我儿,竟连掠我大许数十村民,其行恶极”,谢蕴敞开了说话,“我知娘娘极其护短,但此事还需娘娘拿个主意。”
太后道,“此次醒来,我好似突然顿悟了,一味护着他们,反倒让他们有恃无恐,行事越发乖张,是哀家错了,这些年,若不是哀家的纵容,他们不会做这么多错事。我二哥是三个哥哥中最有才学的一个,因此官也做的最大,我从前总以为他会庇护一方百姓,如今看来也是我错了,他这个漕运总督,该换人做了。”
她吩咐随侍太监,“拿纸笔来,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
第二日太后刚醒,宫女便来报,“娘娘,东亲王来看您了。”
太后娘娘眼含泪水,说话声音有些急促,“快让他进来。”
终得母后召见,沈琦是跑着进来的,跪在太后床头,“儿臣问母后安。”
太后娘娘伸出一只手,沈琦连忙握住,微微抬头望着太后,眼中有一丝小小的委屈,“母后终于愿见儿臣了。”
太后娘娘望着自己的儿子,满脸欣慰,“从前是母后不好,冷待了你。”
沈琦摇头,“没有,我懂母后,母后不会因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生气,因为母后事后便会想明白,儿臣没有做错事,母后只是气儿臣对您阳奉阴违,没有与您站在一处,母后是觉得遭最亲的人背叛了,母后是觉得……孤单了。”
是啊,那段时日她在宫中竟觉无一交心之人。
她甚至想过,与她血脉相连之人,都厌她恨她,她当这个太后还有什么意思呢?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索性鬼门关走一趟,便全都想明白了。
她还不能倒下。
沈琦小声问,“母后,听说您下手令要夺了二舅舅的职?”
太后点了点头,“不止你二舅舅,日后母后也要想法夺了你外祖父的爵,母后想明白了,他们野心太大了,只有让他们做一个庶人,才是真正的庇佑他们。”
……
太后醒来,皆大欢喜,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日谢蕴收到了胡珠的来信,看了这封信后,谢蕴便急忙去了郝嘉的院子。
只是郝嘉不在院中。
他便连忙去了谢宁瑶的院子,谢宁瑶正在院子里锄土种花,看见谢蕴急匆匆赶来,额上都冒了汗珠,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担忧,问道,“爹,何事如此慌张?”
“神医在哪?”
“应该是去老情人酒馆里喝酒了。”
“快去将他寻来。”
谢宁瑶哦了一声,对身旁的碧落道,“给我打些水洗手。”她自己则准备进屋换身衣裳。
谢蕴呵斥道,“现在就去,快些,马车就在门外等你。”
他又道,“罢了,若是寻到神医便直接去福安郡寻你小姨吧。”
谢宁瑶立即担忧道,“我小姨怎么了?”
谢蕴在谢宁瑶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谢宁瑶面色立即凝重起来。
谢蕴道,“你现在就出发,我让碧落给你收拾行李,到时候她将行李交给你哥,你寻了神医后,便去东城门,你哥会在那里等你。此行,你们兄妹俩一起去。”
谢宁瑶也顾不得洗手换衣了,就带着这满身泥土出了门。
郝嘉正在酒馆外撒着酒疯呢,一手抱着门口的布帘子不松,一手拿着毛笔。
布帘子上写着,神医爱喝的酒。
几个小二围在他身边,也不敢动他,生怕将布帘扯坏,这布帘可是老板的宝,只语言驱赶他,“去,去,去,莫要在门口撒酒疯,快把布帘松开,我告诉你,这上面可是神医亲笔,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小二见他固执己见,愤怒了,对身旁伙计道,“日后可看清楚了,莫要让此人进门,好不容易开店做个生意,他闹这一出,真是败火。”
一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孩子从这走过,虽不年轻了,但风韵犹存。
小二喊她,“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