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屋内突然想起脚步声,陆曜正用布包着药碗走进来,见到余净冷着一张脸,不留情道,“我这药可是刚熬好的,烫着呢,我差点要端不稳全洒在你的手上。”

余净脸立即烧红了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

陆曜将药碗放下,眯着桃花眼看着睡的正熟的谢宁瑶,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尽给我招蜂引蝶的。”

只是一不小心用了点劲,把睡着的人给……掐醒了。

谢宁瑶坐起身瞪着陆曜,揉了揉自己的脸,“你干什么?”

陆曜端起桌上的药,心虚道,“想叫你起来喝药。”

谢宁瑶接过陆曜手中碗,刚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全喷了出来,正好喷到陆曜的脸上。

好烫,舌头麻了。

谢宁瑶整个脸色都变了。

陆曜的脸色也变了,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药汁,连忙问她,“没事吧?对不住,我忘了这药烫了,你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谢宁瑶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揪住陆曜的耳朵,转移话题道,“什么招蜂引蝶?”

陆曜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自然说的我,长这么俊俏,最会招蜂引蝶了。”

谢宁瑶一阵恶寒,“滚出去。”

陆曜弯身,将额头印在他的额头上,笑的贼兮兮的,“还记得这个吗?”

怎么会不记得?谢宁瑶脸一红,将他的脸推开,“你出去吧,我还想休息会。全身酸痛。”

陆曜见谢宁瑶是真的精神不济,便正色起来,“嗯,你再休息会。这碗药浪费了,我再去给你熬一碗。”

谢宁瑶拒绝,“别了,我不想喝药。”

陆曜蹙眉拒绝,“不行,话可以不听,药必须喝。”

谢宁瑶眯眼看他,露出一个威胁的表情:“嗯?”

陆曜脸上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手欠的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笑容又极快的恢复正经,甚至带了一丝严肃,“其他事都可以听你的,喝药这件事不行。”

陆曜又苦心熬了几个小时的药,特意在灶台上冷凉了,屁颠屁颠的端到谢宁瑶床边,“快喝。”

谢宁瑶强忍着一口灌下汤药,因舌头是麻的,再加上药的苦,难受极了,将碗端给陆曜时,眼中都带了泪花。

陆曜倾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安心睡吧,我也得去休息一下了。”

谢宁瑶又安心睡了一个夜晚。第二天清晨,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打开门,看见了郝嘉,“陆曜人呢?怎么没看见他?”天天往眼前凑的人,一时没了人影,还怪让人想念的。

说到这,郝嘉笑开了花,“你知道昨天陆曜睡哪了吗?灶房,手里还紧紧拽着一个碗,睡的那个香,若不是我晚上去灶房看了看,他指定要在灶房睡上一晚,肯定会着凉,还是我去寻了你哥,我们两个人将他抬回房的,就这么大动静,都没醒。睡的如此熟,真乃神人也。”

谢宁瑶也忍不住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这笑容便变了味。

她与陆曜一同遇险,她当时确定安全后,便控制不住的昏睡过去,可陆曜却还强撑着给她熬夜,直到她喝了药才肯倒下。

多傻呀。

谢宁瑶推开陆曜的门,胸口一起一伏,睡的香极了,只是脸上还带着熬夜时留下来的香灰。

她就这样坐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他许久许久。

……

谢蕴看了余净的信后,当即砸了手中的茶盏。

福伯连忙上前收拾,“主人莫要动气。”

谢蕴将信拍在桌案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骂道,“逆子,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他以为他的计划便天衣无缝了?那是借助了天时地力人和才成功的。若是其中一个环节出了意外,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怎敢……”

气的胸口疼,他缓了一会,自己安慰自己道,“老天爷保佑,幸好他们兄妹都平安无事,要不然让我可怎么活。”

福伯将一切收拾妥当后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少爷小姐都像主人一样聪明睿智,定是能逢凶化吉。”

气恼过后,谢蕴心中竟有一丝自豪,从椅子上站起身,绕着厅堂走了两圈,说了一句,“我不如他。”

谢蕴二十一岁时才刚入朝为官,籍籍无名,乃是小透明一个,而他的儿子,二十一岁,便可出奇谋,险些全歼海寇。

……

浙江的事在朝中传开后,震惊了朝野。

因海寇的老窝难以进攻,胡林与李崇简两任总督也只能将浙江守的固若金汤,却也难那些海寇没办法。却没想到李总督出奇谋,以自身之囚,谋海寇性命,当真妙哉。

早朝上,超过半数的官员为李崇简求情,请求陛下放了李崇简。

就连那些素日里吹毛求疵的言官,也未开口说李崇简一句坏话。

释放李崇简的折子,内阁早已票拟好,只差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批红。

而司礼监掌印太监李顺早先便被打发到皇后宫中了,失了实权。批红权如今在曹祥手中,也便是在沈愈手中。

沈愈见朝中无人支持他,便只能答应释放李崇简,再跟朝臣死磕,也只会落的一个君臣离心的下场而已。

曹祥宣布退朝后,谢蕴突然从袖子掏出一个折子道,“慢着,老臣还有事要奏。”

曹祥连忙接过谢蕴的折子,站在殿上,大声宣读了起来。

不一会朝中便响起窃窃私语声。

谢蕴大声道,“浙江一战,陆曜功不可没,他凭着胆识,潜入海寇群中作为内应,若无他的接应,此战是胜是败还未可知,此子该赏。”

沈愈沉默片刻,皮笑肉不笑道,“首辅认为该如何赏赐?”

谢蕴道,“赐一等公侯,带爵在军中历练,且从普通士卒做起,最后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全凭他的造化。。”

沈愈大袖一挥,“准奏”。

……

离别在即,陆曜拉着谢宁远的手,“宁宁,等我回京。”

其余人则侧身避让。

陆曜拍了怕自己身上的戎装,歪头对谢宁瑶笑笑。

谢宁瑶也回以一笑,“我走了。”

“嗯。”

谢宁瑶翻身上马,陆曜望着她的身影渐渐走远。

不知这一别何时能再见。

……

李顺正在皇后宫门前朝外张望,面容焦急。

宫女扶着齐皇后走出来,齐皇后有孕,肚子已经显怀,因在孕中,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了慈母的爱。

她温柔的对李顺笑笑,“公公莫急,晚晴应该很快便到。”

谢蕴之前收到谢宁远的信后,进宫时便将晚晴的情况告知于李顺了。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李顺便派人去接了晚晴。

同时也感觉无比的痛心,那个衷心护主的像花骨朵般的女孩啊!

李顺在后宫中势力虽不及从前大了,但毕竟一手将皇帝带大,且他从前待下属们亲厚,自然有人卖他这个面子。

新一批进宫的宫女名单中便有了晚晴的名字。

晚晴及几个宫女被嬷嬷领到皇后宫中。

短短分离这些时日,晚晴的花期像是已经谢了,她的目光没有神采,枯瘦如柴。

齐皇后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没有控制住哭了,她小走几步,拉住晚晴的手。

晚晴抬眸,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她已经不会笑了,可是她能感受到旧主的手有多暖。

傍晚,伺候完齐皇后入睡后,晚晴来到李顺的房门前,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她没有犹豫的推开门,李顺已经脱衣准备睡下了,被那影子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谁时,心反而提的更高,他因被子紧紧将自己裹住,温声道,“晚晴,你有何事?”

晚晴双膝一弯,跪在李顺的床头,“求公公救救晚晴。”

因衣衫不整,李顺没有去扶晚晴,坐在床上也不敢乱动,怕她看见自己的……残缺。

那是他一辈子无法示于人的存在。

“你起来说话。”

晚晴默默流泪,“我肚子里有一个孩子,求公公赐药,将他堕掉。”

当初晚晴执意要将孩子打掉,是谢宁瑶劝住了她,“从前宫里有宠的娘娘生个不停,身体便自然不好,与陛下相守的时间便也少了,他们求太医制避子药,经过几代太医研制,药效已经很稳定了。你若随意喝药落胎,恐伤根基,不如再等些时日,等回宫,去向李公公求药。”

当时晚晴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对于谢宁瑶她是十分感激的,自然便听从了她的话。

李顺听了她的话,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声音放柔,“晚晴,你能否回避,待我穿戴整齐,再与你细说此事可好?”

晚晴点了点头,如幽魂一般游到门外。

李顺动作快极了,亲自去门口迎接晚晴,却不敢离她太近,只是等她进屋,顺手将门关上后,又殷勤的搬了一张椅子在她身后,示意她坐下。

晚晴坐立难安,“公公,这不是晚晴的位置”。

“你有身子,便安心坐着。”说罢,又朝后退了几步。

这几步让晚晴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低头轻泣起来,“李公公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从前是晚晴对不起你,直到出宫后,我才发现,原来那里的残缺不是真的恶心,心有恶意且伤害他人的人才是真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