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幻

这些天来,父母亲和府上的丫鬟们时常会来到我身边,陪着我闲聊解闷儿,觉得时光不再那么难熬了。

如今,我身孕五月有余,孕期带来的各种不良反应令我浑身不适。

我常常手持手绢轻轻擦拭着嘴角,一边凝视着自己那日益凸起的腹部,心中暗自思忖:我和他的小宝,这个尚未降生的小生命承载着全家人的期盼。如此想来,受的一切苦楚都值得了。

随着光阴的流转,不知是否只是我的错觉使然,总觉得他似乎有所不同了。

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总是早早出门,很晚归家。

尽管每晚依旧与我同榻而眠,但我却真切地感受到我们之间正悄然发生某种微妙的改变。

我常常暗自思忖,为何他会变得如此冷漠,或许是他自幼便成为孤儿,孤苦伶仃。

当他满怀喜悦地融入我们大家庭时,大家都盼着我腹中胎儿的降生。

还有府邸中的一些下人们对他冷眼相待,认为他不配与我相配,甚至时常听闻“去父留子”之类的碎语。

想必这些话深深刺痛了他。

趁他不在,我召集府中所有下人。“我既与他成婚,他便是你们姑爷,算是主子,你们对主子就这般……”

他整天沉默寡言,或许是心情不好。我找来能说会道的两名丫鬟,让她们搜集整整三天的笑话和趣闻,并亲自将这些故事一一记录在纸张之上。

然后,精心筛选出其中最为有趣的部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反复演练,期望能将这些趣事演绎得妙趣横生,以此博得他的欢心。终于到了当晚,他静静地躺在我身旁。

我轻轻地向他凑近一些,柔声说道:“我们聊聊吧。”他微微颔首,表示愿意倾听。于是,我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言语间充满了激情与活力。

正当我快要讲完,正准备观察他的反应时,却惊异地发现他已然沉沉睡去。

我无奈地轻叹一口气,默默地替他整理好被褥,然后将那张写满故事的纸张揉成一团,随手丢进了床底下。

怀孕六个月,我一觉醒来,只觉得腹部一阵坠痛,掀开被子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我顿时吓得手足无措。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我们全家。

家里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哀伤和失落。

尤其是我,更是终日郁郁寡欢,无法接受失去小宝的事实。

大家都担心我会因为过度悲伤而想不开,于是小心翼翼地将一切与小宝有关的物品都好生藏了起来。

那张原本被父亲母亲写写画画、寄托着对小宝美好期望的起名纸。大哥大嫂特意送来的可爱玩具。还有府里精心准备的小巧衣物......统统被锁进了一个箱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锁住我们对小宝的思念。

明明前一天晚上,小宝还在我肚子里调皮地踢打着,怎么一夜之间就离我而去了呢。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小宝,泪水止不住地流。有一天夜里,我甚至听到了小宝的哭声,那哭声如此真实,仿佛他就在我身边。

他似乎在向我诉说着他的不舍,也似乎在对还没来得及见世、没来得及见爹娘一面的小宝表示惋惜。

失去小宝的痛苦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时时刻刻刺痛着我的心。

我和他抱头痛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当我缓缓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他那张熟悉而又令我心碎的脸庞。

刹那间,我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个尚未降临人世便夭折的孩子,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涌上心头,仿佛要将我的心撕碎。

此后的日子里,每当我看到他,内心都会感到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画面都如同尖锐的刀子,刺痛着我伤痕累累的心灵。

这种痛苦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父母担心我会一蹶不振,让我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前往别庄调养。

他们嘱咐我带上几个自幼跟随身边的丫鬟,暂时与他分开一段时间。

在别庄度过了数月时光,父母时常前来探望我,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孩子的伤痛逐渐减轻。

然而,中间她曾来看望过我一次。仅仅只是多看了她一眼,之前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化为泡影,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

离开家七个月后,恰逢大连三十,大哥大嫂不畏路途遥远,从千里之外的地方来到塞北。大嫂此时身怀六甲,我担心自己的丧子之事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于是写信告诉他们自己不能回家团聚。尽管大哥大嫂认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并表示一家人过年就应该团团圆圆......但最终我还是没有回去。

望着新旧交替绽放的烟花,那绚丽多彩的光芒让人不禁沉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在这个美好的时刻里,我却不禁想起了我的小宝,如果他在这里,我想我一定会紧紧地拥抱着他,一同欣赏这美丽的烟花盛宴。

大年初一的夜晚,宁静而祥和。别庄静静地坐落在山水之间,宛如世外桃源一般。这里的风景极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确实是个养伤休养的绝佳之地。我伸出手,试图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那片雪花缓缓飘落,起初它还保持着棱角分明的形状,但当它触及到我温暖的掌心时,便迅速融化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我抬起头,目光投向远方的银川白雪。那洁白无瑕的雪,像是一层柔软的绒毯,覆盖着大地。它们给整个世界带来了一种宁静和纯洁的气息。望着这片雪景,我感到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曾经的烦恼和忧虑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放下的感觉。

或许,人生就像这烟花和雪花一样,短暂而绚烂。我们总是在不断追求美好的瞬间,但也要学会接受失去和变化。此刻,我决定放下过去的一切,珍惜眼前的美景,让自己的心灵得到真正的休憩与治愈。

午后时分,我收到一封从家中寄来的信件。信封上的笔迹,我一眼便认出那是父亲所书。他的字一向洒脱不羁、飘逸灵动,这世上怕是再难寻得第二人能写出如此潇洒的字体。

打开信封,父亲在信中写道:“家中众人皆欲与汝通信,尤以长兄大嫂为甚。二人争抢之激烈,几近争吵不休。幸得母亲及时制止,并将此重任委于余。然余只顾堆砌雪人,双手早已冻僵,难以执笔,故此事终由父亲代劳。”

读至此处,我不禁莞尔一笑,脑海中浮现出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继续往下读,只见信中写道:“吾女,时值岁末,阖家思汝甚切……汝母与吾特为汝备下压岁红包,犹记汝幼时,每临年节,未及天亮,汝与兄长便迫不及待地叩门讨红包……”

读罢此信,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感慨万千。于是,我立即提起笔来,给家人写了一封回信,详细说明了初三回家的事情。写完后,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交给了自幼便跟随在我身边、与我关系最为亲密无间的贴身丫鬟,并郑重其事地嘱咐她一定要确保这封信能够平安无事地送到家里。

当天晚上,家里收到了我的信。父亲和母亲看到信中提到我初三会回家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哥和大嫂也从行李中取出早已为小妹精心准备好的礼物,期待着她的归来。

大年初三这天,昨晚大家因为过于激动,天都还没亮就纷纷起床了。父亲得意洋洋地向母亲展示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新衣裳,母亲则在心里暗暗翻了无数个白眼儿,嘴里嘟囔着:“看把你美的!”父亲却不以为意,反而打趣道:“哈哈,怎么样?是不是惹得你羡慕嫉妒啦?”一时间,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父亲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是我人生中赚到第一笔钱给他买的礼物。岁月如梭,许多年过去后,父亲的身材已经发福了不少,腰间的线也悄悄地被撑开了一个小洞,袖口的长度甚至连父亲的手腕都无法遮住了。然而,此时此刻,父亲依然穿着它,乐此不疲。

我也曾经给母亲买过一件新衣,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我养了一只性格异常狂暴的狗,趁着母亲将新衣服晾晒的时候,这只狗竟然用牙齿把衣服撕成了碎片,并将其做成了自己的狗窝。当时,母亲差点没把那条狗打死。

与此同时,大嫂从昨天开始就不停地询问大哥,自己是否得体,衣服领子是否整理好等等问题。大哥则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着她。

这时,大门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早已守候在门口的小司迅速抽出门栓,缓缓地打开了门。众人满怀期待地望向大门,心中充满了各种猜测和期待。

一支神秘而威严的队伍悄然出现,他们全都戴着面具,身着黑色劲装,仿佛从黑暗中走出的幽灵一般。这些人动作敏捷地顺着一丝微小的缝隙冲进了院子,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房檐上也突然涌现出无数潜伏已久的弓箭手。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密密麻麻如细雨般的箭矢便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刹那间,身影和影子相互交织、重叠,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大年初三,本应是个充满欢乐祥和氛围的日子,但我却怀着满心欢喜乘坐着马车回到了府上。然而,当丫鬟上前敲门时,却久久得不到回应。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于是又朝着里面呼喊了几声“父亲”“母亲”,可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