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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媆媆,离开都城已然两个月之久了,军中的艰苦远非我此前所能承受。初时,这艰苦的日子真叫我苦不堪言,每一分每一秒都似在煎熬。可近些日子,我倒是慢慢习惯了这般生活。我与当地的一些百姓交上了朋友,从他们的口中,我知晓了诸多从前从未听闻的事儿。至此,我终于深切地领悟到“食民之禄,为民之用”究竟所指为何了。
我对你的思念,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每每心生退意,想着打道回府之时,脑海中一浮现两年后便能与你重逢的画面,这念想便又支撑着我留了下来。
平日里,我总喜欢寻些乐子。那次,我偷偷把韩休璟的刀给藏了起来,他当时那副怒目圆睁宛如修罗的模样,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至今回想起来,仍让我觉得忍俊不禁!谁知,他们却说我这是违反军纪,竟打了我十个板子,到现在,那挨打之处还隐隐作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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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商读着读着,只觉眼眶酸涩无比,那双眼像是被沙子迷了,又像是被烟雾笼罩,模糊不清。
“一苯,我不想读了。不论他变成何种模样了,与我又有何干系?我本就无心加害于他,这一切皆是他自找的。如今他死了都不肯放过我,竟要我给他陪葬,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喜欢他?喜不喜欢又能怎样?他活不过来了,我也难有活路了。”
一苯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惊,这才知晓六殿下已经故去。
难怪门口一下子多出了好多侍卫守着,一个个如临大敌,神情肃穆。原来是怕姑娘趁机跑了呀。
“姑娘……”一苯缓缓将手搭在她柔弱的肩头,轻声安慰道,“姑娘别太难过了。好歹是条活生生的人命,想来不会真的要您殉葬吧。”
“说来说去,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精心设计将他送走,他怎会遭遇不测,倘若他好好的,我也不至于被抓来殉葬。”
而此时,另一边……
马车里的韩霜悠悠转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吴果手上那串编织精巧的红绳。
“哟,一大男人居然还戴着这玩意儿,看来你当真把她视作珍宝,放在心尖上咯。”韩霜语气轻佻,眼中却并未流露出太多的危险感。
毕竟,这韩休璟怎么说也是她父亲的徒弟,不至于刚一回来就无缘无故地加害于她。
韩霜暗自揣测,这红绳想必是他相好的姑娘给他绑上的,毕竟在这都城之中,众多男女皆会将红绳当作定情信物。她再定睛一瞧,这红绳的接口处显得尤为特别,似乎是一种极为罕见且独特的结,那精致的纹路和紧密的缠绕,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思。
吴果依旧沉默不语,韩霜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他。只见这人一袭玄色衣衫,脸上戴着一块冰冷的面具,额角那一道醒目的疤痕,犹如蜿蜒的蜈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竟是个闷葫芦?”韩霜微微抬了抬那细长的眉毛,却不见那人有丝毫反应。她冷哼一声,又说道:“闷葫芦,我长这么大,敢从背后偷袭我的人可没几个。老娘今儿可将这笔账给牢牢记住了,日后有你好看!”
见他仍然毫无动静,韩霜不禁扭头看了看窗外,惊讶地发现马车已然出城了。
“嚯!我绞尽脑汁、千方百计被困在这里整整两年,你倒好,竟这般轻轻松松就将我带出来了!”
韩霜斜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挑衅,冷冷地瞧着他,随即挺了挺脊背,坐正了身子,使劲动了动身后那被绑得死死的绳索。她使足了劲儿,却发现绳索牢固异常,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于是便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韩霜。你是韩休璟的手下吧?”
“那个,我父亲没事吧?昨夜你们运进去的棺材装的人究竟是谁?”韩霜的眉头紧紧蹙起,贝齿轻咬着下唇,心里暗自琢磨着,不会是沈迹达那个泼皮吧。
吴果微微抬眼,扫了她一眼,随后便闭上双目,开始闭目养神。
“韩休璟到底交代你什么了,把我送到何处去?”韩霜的目光紧紧锁定吴果,眼中流露出急切与焦虑。
“难道我留在都城会有危险?”韩霜继续追问,声音中已带上了几分焦躁。
“喂!”韩霜不耐烦了,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踢向他。
吴果瞬间怒目圆睁,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他“唰”地一下抽出一支弯刀,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抵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若不是韩休璟严令他一路保护她,他哪会管她这许多,更没这么多耐心听她叽叽喳喳地叨叨个不停。现如今,她这没完没了的追问已经将吴果那所剩无几的耐心给彻底耗尽了。
“我不是韩休璟,没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心思。你要是再废话,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吴果怒声吼道,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撕下衣角,粗暴地塞到她嘴里。
韩霜只觉得那布上有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韩休璟要他务必把韩霜安全送到韩老将军身边,若是不这么做,他便会亲自押送。
一想到韩休璟居然丢下都城的要事,在这个女人身上花心思,吴果便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差事,这样总比他无缘无故出城来得好。至少他只是个无名小卒,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可这韩霜呀,就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永动机,一时一刻都闲不下来。
马车一路颠簸,总算到了青城。刚一停稳,韩霜便眉头紧皱,嘴里闷哼起来,那模样活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脸色也显得十分难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吴果可不想她就这么死在半道上,无奈地拿出那块布,满脸狐疑地询问:“做什么?”
“呸……闷葫芦!”韩霜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仍不忘吐槽,“这什么东西,怎么一股刺鼻难闻的怪味儿……”
吴果眉头一蹙,气得又想把布条塞回去,就在这时,只听得她声嘶力竭地喊道:“等等!等等……等一下!”
“我内急!你快!快给我找个地方!”韩霜扯着嗓子喊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停一下。”吴果满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朝那车夫不耐烦地说道,“把这马车停在街后面等着。”
说罢,吴果拽着她就往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急匆匆地走。到了巷子里,见四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松开她手上的绳子,然后转过身去,扯着嗓子喊道:“搞快点。”
韩霜嘴巴一撇,嘟囔道:“哥,我是不像个大家闺秀,可我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吧,你就让我在这儿解决?你还离我这么近?”
吴果心里反感极了,暗自嘀咕:真麻烦。随即气呼呼地往前面多走了几步。
趁着吴果往远处走的那点空隙,韩霜眼睛一亮,踩着那斜放着的有棱有角的木箱子,一只脚刚踩稳,另一只脚迅速迈到立着的粗木棒子上面,身子像一只轻盈的燕子,瞬间翻过了墙头,稳稳悄声落地。
这个巷子,莫不是老天爷专为她逃跑特意准备的吧。
是呀,她是一直吵着嚷着要去西关,可也不能像个逃犯一样被这厮押着去吧!要是让她一路上都这么被人死死盯着,她还不得憋屈死。况且事发突然,其中必有蹊跷,她得先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去西关也不迟。
吴果扯着脖子喊道:“好了没?”
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他又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声:“我转过来了?”
可他猛地转身,却发现韩霜竟已没了踪影。
也是,倘若这差事如此好办,韩休璟又怎会交付于他来操办。
当下,沈迹辰的人手想必已经察觉韩霜不见了。若是他们一路追来,估摸着也快抵达青城了。万一被他们撞见,恐怕又会将她抓回去当作“囚犯”,届时就连韩老将军也会陷入左右为难、束手束脚的境地。
吴果身手敏捷,三两下便翻过了那堵高墙,然而韩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