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旭忙着挺尸赶场的时候,李玉也正忙着组织着她的小团队。
拥挤的大杂院里,水龙头旁边是仅有的一块空地,那里有一棵枣树,嗯,只有一棵。高大的树干早已经超过了四周的低矮平房,为自己争夺到良好的光照。
树上挂着半大的青涩果子,这棵树的枣子很甜,但现在才刚刚挂果没多久,到开学就差不多能打枣了,那又会是杂院里的一个节日。
枣树下,几个马扎围绕一圈,四五个小姑娘正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点点,怎么没看见你说的二哥,他真的很帅吗?”,说话的女孩脸上还挂着点婴儿肥,眼睛很大,戴个黑边大眼镜,扣边短发,一身短袖碎花连衣裙,脚上一双布鞋。
衣着看起来有点老气,但声音却颇为清亮,有股子脆生生的感觉。
她叫张莉,还是第一次来李玉的家,此刻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马扎太矮,弄得她的裙子都拖地了,还得腾出手捞着。
“明天你自己看,哼,姐姐给你们谋福利,你们还好意思怀疑。”,李玉的鼻子翘得老高,一副我生气了的架势。
“真的,真的,我见过,二哥真的超帅,比周润发还帅”,端木红梅立刻接口,这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简单的T恤,牛仔裤,脚下一双男式布鞋,个子应该很高,坐在马扎上膝盖顶得老高。
“嘁,你猜我信不信。”张莉撇撇嘴,周润发可是她的偶像,穿风衣戴着白围巾的上海滩剧照还在她的床头挂着呢。
“我也不信”,两只嫩白的小手举了起来,两个一直没开腔的小姑娘,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是佟璐和周小芳,两人都是瓜子脸,可惜脸上的青春痘破坏了整体的形象。
“唉,真是平时白疼你们了,咱们的战友情就这么不坚定吗,真话都不信,等明天吧,让你们几个小浪蹄子开开眼。”李玉一脸的不快,但也没法子。
这年月说实话帅气的男生真的不多,别的不说,现在牙齿矫形还没普及,仅仅这一项,就拉低平均颜值至少10分。
甚至好多女孩都因为一口歪七扭八的牙齿而列入丑女行列,但是后来矫正之后,就大变样了,丑小鸭直接变天鹅的不在少数。
而这个时代的男生,还崇尚英雄主义,男人不看脸是普遍共识,奶油小生更是近乎贬义词。
你看这会儿的好多名人,除了几个电影明星外,几乎就没啥好看的,歪瓜裂枣不要太多,还不是照样抛头露面登上杂志封面。
你看看那啥导,那作家谁,和那歌唱家谁,咳咳咳,这里就不点名了,遭骂。
你可以说他长得阳刚,可以说他长得个性,但是就是很难说他长得帅。
大学校园里更是彼此互称帅哥,那男人就没有不帅的,照有些大学女生的说法,是个男人,他就帅啊。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从周润发到西哈亲王,从歌曲到电影,从红楼梦到亚运会。
帝都人能侃不仅仅限于与老爷们,女人侃起来也没个边。只是男人聊天离不开女人,女人聊天同样也离不开男人。
能摆上台面的男人几乎被几个小丫头聊了个遍。李玉还跑到王旭房间里顺了一包瓜子,几瓶汽水儿,在水池里冰上,给几个小姐妹解馋。
前身自从开始赶场挣钱,就时不时买些小零食汽水啥的备在家里。小时候,前身父母经常出差,有时候一走就是半个月,全靠邻居们照看,王旭才没长歪。
而且王旭窜个子那几年,那叫一个能吃,经常为了一口吃的到处蹭,整个胡同可以说就没有没被前身蹭过的。
所以有了点钱后,也开始有意识地准备些吃食,给胡同里的弟弟妹妹们蹭。
胡同里的孩子都知道二哥最近经常买零食,时不时就会有小子,半大小子来蹭吃蹭喝。
王旭平时也不锁自己屋的门,重要的东西都在大屋,也就是王旭父母房间里锁着。
要是某个孩子来得太勤,邻居都会帮着骂的,你蹭可以,你要是把人家家当小卖部,肯定会被骂。
这个二哥的称呼,也不是前身自己家的排行,而是整个胡同这一辈的孩子里排老二,前面还有个大姐,也就比王旭大了半岁,没考上大学,已经工作了,后面的都是更小的了。
今天王旭起得很早,早起活动活动能提高适应的进度,嗓子得吊吊,拳脚也得练练,这些都是身体记忆的东西,不能停,必须随时适应身体的变化。嗜睡的毛病不是还有白天呢嘛。
黑马乐队的几个家伙都是夜猫子,早上不起,晚上不睡,一般下午练琴,早上都是在屋子里睡着。
王旭过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但他们都还没起。租的小院一共有四间屋,不是北京四合院样式的,而是老平房样式。
王旭安排了三个可以住人的卧室,一个仓库。黑马乐队住一屋,屋里摆了四张上下铺的床,一张写字台在床中间过道,两把椅子。
被褥是黑马他们自己的,王旭就提供了几个草垫子。
这几个哥们来帝都是带着破釜沉舟的架势的,连铺盖带被褥,带着锅碗瓢盆一并打包托运到了BJ,打算最后试一次,两年不成功就彻底解散回家。
王旭也颇为这种精神感动,有追求的人真的不怕吃苦。王旭自己不是啥有追求的人,但不妨碍王旭欣赏他们。
更何况,这个年代还是能追求到点什么的,金钱还没有变成唯一,金钱只是追求的道路上的副产物。
虽然乱,虽然穷,但那股子心气儿却是蓬勃的,别看那帮玩摇滚的整天骂街,骂世道不公,骂金钱欲望,但是他们自己却绝算不上颓废,还挺有劲。
王旭自己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可以休息的房间,可以休息,可以练琴,也可以写点什么,要的就是个私密,这间屋概不外借。
另外还空着一个,里面留了两张单人床,床上就铺了个草垫子,以备不时之需,没准啥时候又捡回来谁。
最近也时不时有人来借宿,玩音乐玩艺术玩到无家可归的人真不要太多了,那个年代尤其多。
前几天还收留了个流浪到帝都的诗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口烂牙黄的跟什么似的,一脑袋长发油的都快馊了。
但就这样的偏偏就是有姑娘喜欢,长得还挺标志的,都追到前身的小院里来了。愣是在草垫子上和那诗人睡了一宿,他们也不怕扎屁股。
后来两人就消失了,除了一张写着感谢的话语和联系方式的纸条啥也没留,应该是又流浪到啥其他地方去了。
王旭这里离高校集中的地方太远,学院路海淀那边才是诗人们喜欢去的地方,不知道那两位是不是找到组织了。
这年月挺有意思,没有便捷的联系方式,留的地址电话都还是外地的,一旦分别,真的就可能是永别,一辈子再也见不着的那种。
玩艺术的都清高,大部分都不会贪你那仨瓜俩枣的,一般不会谈啥住宿吃饭费用,这里也不是旅店。很多人都会偶尔寄一封信来,说说近况,聊聊别绪。
有些觉得前身这人够朋友的,还会突然拉好多人来一起蹭饭,由此也介绍了好多各种艺术圈子的给前身认识。
前身的地址本里有不少这方面的信息,东四王二哥这一年虽然音乐玩得一般般,但仗义疏财的名声也还是传了出去,在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了。
虽然这些多半和舔狗系统有关,和前身自身的兴趣关系不大,但是也确实让前身长了不少见识,当然这也成了接盘侠王旭的资粮。
王旭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还是适应身体,缓解穿越带来的各种不适。王旭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忙。
好不容易有个正常的世界,王旭打算悠闲一点。王旭翻开手边的一本《动物凶猛》,一边看一边思考着未来。
按照一般的穿越手册,这个时候抄抄歌,抄抄小说是最划算的,歌曲还好,凭借现在的完美级别的各种音乐素养,把歌曲抄出来不难,可能挑歌比抄歌还难一点。
至于小说,就有些麻烦了,虽然有系统的帮助,自己对于久远的记忆是可以翻找的,不过找起来麻烦不说,那种思念有时候会让人沉迷而无法自拔。
在没法确定能回去的现在,王旭不敢频繁地去怀念过去,他怕自己迷失。
王旭对现在主流的文学看得不多,记忆里也没多少,倒是后世的网络小说看了不少,节奏快,爽点多,但是基本看了就忘,连情节都记不住多少。
而且这些小说真心不适合抄到现在,毕竟那动辄几百万字的长篇,光写下来就能把人累个半死。
不能太长,有一定文学性,具备颠覆性的小说,王旭却突然灵光一闪,就它了。
王旭立刻起身,坐在写字台前,拿出一摞稿纸,在第一行中间,端端正正写上几个字——悟空传。
就在王旭安安静静地爬格子的时候,几个美少女还在叽叽喳喳地聊天,话题已经天南海北地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回到了正题。
“咱们参赛选什么歌啊,说好了商量歌的,结果你们光顾着喝汽水吃瓜子了。”李玉有点怒了,这帮小丫头太不好带。
“我没意见,啥歌都行,反正我也不会唱,你二哥真能教我们?我妈说我五音不全。”端木红梅有点忐忑,她家里连个录音机都没有,除了音乐课学的那几首歌就不会唱什么了,在这方面确实没啥自信。
“阿姨又不懂唱歌,她耳朵背连我都知道。听我的没错的,音乐课也没见你掉链子啊。”,李玉很有做老大的自觉,队员打鼓,她必须打气。
“唱《千千阙歌》吧,我最喜欢这首了”,张莉适时发言,她家境不错,父母给她买了不少的磁带,是她们中最了解港台流行乐的。
“没听过唉,好听吗,你唱两句?”,周小芳好奇地打探
“好听,好听着呢,我都快把那盘磁带听坏了。”张莉不无得意地说道,要知道这首歌是前年发行的,但因为是粤语碟,帝都这边几乎没人卖,张莉能搞到还是托人走的关系。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这姑娘是个外向的性子,人家是真敢唱,别说,学得还有那么几丝神韵。
“粤语的啊,不行不行,我普通话都唱不好,粤语更没戏了”,端木听了一句就不干了,学唱歌就够费劲了,再学个粤语,不得麻烦死。
“是啊是啊,粤语太难学了,要不还是唱小虎队吧,这个咱们都会。”周小芳也打退堂鼓。
“不行不行,小虎队太俗了,我猜这次比赛至少一半的队伍唱这个”,自从前年央视播了《潮—来自台湾的歌声》这档节目,小虎队一下子火遍了大江南北,那首《青苹果乐园》简直成了学生必备。
几乎每个班级都会有个组合唱小虎队,各种小猫队,小狗队层出不穷。一场歌咏比赛,能有一半《青苹果乐园》,可不在女孩心中就显得俗了吗。
“要不,还是让你二哥帮选吧,你不是说他能个吗”,端木红梅有点甩锅的味道,没法子,谁让她确实没听过啥歌呢。
“也对,让他选好了,谁让他整天吹嘘自己能个呢”,李玉跟着愉快地甩锅,然后几女便又开始叽叽喳喳歪楼瞎聊了起来。
王旭怕他们甩锅吗,当然不怕,其实王旭也纠结过让她们唱什么,这年月歌咏比赛还是不能瞎唱的,瞎选容易给几个孩子找麻烦。
随大流又没啥意思,也很难出彩。
王旭知道那几个姑娘,长得还行,唱歌就那么回事了,不过李玉嗓子不错,当个主音领唱没啥问题。
其他几个女孩,看看资质,行的副唱或者和声,不行的打打酱油合唱两句也就混过去了。
至于歌,当然是网红歌曲里选啊,旋律简单好学,歌词朗朗上口,比如《少年》。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哎,你们怎么起来了”,王旭有点嘚瑟地哼着歌从屋里出来,看着黑马乐队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