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性认知与个性认知

首先,我们应该意识到,这是关于个人本身的问题,被许多科学家认为是微不足道的或“不科学的”而排除在外。事实上,所有(研究非人格的)科学家都在默许或明确的假设下进行研究,即研究的是一类或一组事物,而不是单个事物。当然,你一次只能观察一个东西、一只草履虫、一块石英石、一叶肾脏、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但每一个事物都被视为一个物种或一个类别的样本,因此是可以互换的。(见关于伽利略和亚里士多德科学的讨论)任何一本科学杂志都不会接受一篇关于详细描述某一特定类别的白鼠或鱼类的文章。传统科学的主要工作是概括,即对所有白鼠或鱼的共同点进行抽象总结等。(畸胎学是对异常和“奇迹”的研究,即对怪物的研究,除了通过对比来说明更多关于“正常”胚胎学的过程以外,是没有太大的科学价值的。)

任何一个样本都只是样本,不是它本身,它代表某种东西,它是具有相通性的、可消耗的,不是唯一的、神圣的、必不可少的。它没有自己的专有名称,没有作为一个特定的实例的价值。只有当它代表的不是自己本身的时候,它才是令人感兴趣的。这就是我所说的正统的、教科书上的科学,通常集中研究事物的类别或可互换的对象。在物理和化学的教科书中都是没有个体这一说法的,更不用说数学了。天文学家、地质学家和生物学家把这作为一个中心点,作为一个典型和范例,他们有时处理一些独特的实例,例如某一颗行星、某一次地震、某一个甜豌豆或果蝇,但是把研究结论作为一种普遍的、可被认可的方法可以使其变得更加科学。对大多数科学家来说,这是科学知识发展的唯一方向。

然而,当我们进一步远离客观的、一般化的、寻求相似性的科学的中心模式时,我们发现,有些人对那些不可互换的、独特的、具体的个体实例有很大的兴趣和好奇心。这是独一无二的——例如,一些心理学家、人类学家、生物学家、历史学家,当然还有所有与他们有着亲密关系的个人。(我敢肯定,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为理解他们的妻子所花费的时间,和他们研究原子花费的时间不相上下。)

我最初的问题是:如果我想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现在我可以更有针对性地重新表述这个问题了。对于这一目的,普通物理科学的常规程序有何作用(记住,这是一切科学,甚至是任何类型的知识广泛接受的范例)?总的来说,我的回答是,它们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事实上,当我不仅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而且还想要理解你的时候,它们基本上帮不到什么忙。如果我想了解一个人,尤其在那些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人格方面,我明白我必须以不同的方式,使用不同的技术来完成这项任务,并对其超然性、客观性、主观性、知识可靠性、价值和准确性的本质运用截然不同的哲学假设。我将在下面详细说明其中一些内容。

首先,我必须把一个人看作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看作某一类别中的特殊成员。当然,我多年积累的常规的、抽象的、心理学的知识,有助于我粗略地将他归入全人类物种的分类中,并加以考察和研究。值得期待的是,我可以做出比我25年前做得更好的一个粗略评估,涉及性格、体制、精神病学、人格和智力。然而,所有这些理论知识(规律知识、泛化知识、平均值知识)只有在能够引导和改善我(关于一个特定的个体)的具体知识的情况下,才是有效的。任何一位临床医生都知道,在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最好让你的大脑远离干扰,全神贯注地观察和倾听,表现出完全地专注、接受、被动、耐心和等待的态度,不要表现得急躁、匆促和不耐烦。如果你的大脑太繁忙,你将听不明白或看不清楚。弗洛伊德提出的术语“自由漂浮注意”很好地描述了这种非干预性的、全局性的、接受性的、等待性的认知方式。

对于寻求关于人的知识、抽象知识、科学规律的人来说,如果统计报表和预期能够人性化、人格化,并专注于这种特定的人际关系中,那么它们都是有用的。传统的科学知识可以为懂得认识人的人带来帮助,但全世界的抽象的知识都不能帮助那些不懂得认识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