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麻黄布衫，一身干净整洁的真二，小心将陈衣搀起，扶到椅子上：“能不能告诉师兄，你为什么没死？”
哪怕是他们这些经过改造的怪胎，挨了那么多剑也必死无疑，可陈衣仅凭一介凡人躯，愣是做到了滴血重生…
他十分感兴趣，这个少年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陈衣抬了抬眼皮，语调沉稳，似有所指：“师兄，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刨根问底就没意思了，你说呢？”
虽然真二表现出的样子极其与世无争乃至儒雅随和。
但陈衣并不觉得一个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混乱与扭曲气息的地方，容得下一个谦君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或许，善良只是他的保护色也说不准…谁又知道呢。
“哈哈哈，你说得对，是师兄着相了。”
真二哈哈大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扯开：“不说这些了，师兄问你，你最近动不动就往那药园子跑，作甚？”
“我有点私事，想问药园里那尊神像。”
这件事陈衣倒没藏着掖着，主要本就不是什么机密。
“这样啊…”
真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闪烁，讲道：“我记得老八曾与祂沟通过一回，他应该晓得如何唤醒神像。”
老八？
八师兄？
陈衣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十位师兄的专属宝座：第一个位置是大师兄的，第二个位置是二师兄的，三师兄，四…
“不用找了，他不在祠堂。”
见状，真二直截了当道：“老八他性格孤僻，素来热衷于独来独往，你想找他，得去那些无人问津的角落。”
感情这十师兄弟，一直都少了一个人啊？
陈衣眼角一抽：
好吧。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白瞎一年！
“那师兄这可有那位八师兄的画像？能否借我辨认一番？免得他日见着本尊，却因素未谋面导致擦肩而过。”
“你不认识八师兄？”
真二有些诧异，自言自语道：“快哉，就是他带你进的祖庭啊，你怎会不认得他？难道为你引路的不是他？”
为我引路那个，不是叫小八嘛？
与八师兄有…
等等！
小八、老八…
陈衣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
“小八就是八师兄？！”
…
炼丹结束。
陈衣一脸懵逼地走出祠堂，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那个一副天生奴才相婢子骨的家伙，怎么会是传说中的八师兄呢？不应该的啊，到底是谁写的扑街剧情…”
你要说八师兄平庸，他能接受。
你要说八师兄愚蠢，他能接受。
甚至你要说八师兄是个司马废物，他也勉强能接受。
可…
那个猴脸侏儒，也太猥琐了吧！
就算他讨厌大师兄，但抛开种种偏见不谈，该有的气质人家一样都不少呀：一眼望过去，就晓得这人是高手。
小八…
什么玩意儿啊？
一边腹诽，一边漫无目的闲逛。
不知不觉。
陈衣来到一处漆黑转角，然后…转角遇到爱，直接与不久前还在心心念念的八师兄，撞了个满怀：“陈爷？”
依然是熟悉的配方，依然是辫子奴才的味道。
这回陈衣却是忍不住苦笑：“我说八师兄，你就别拿我逗闷子了，想不到你还有扮猪吃虎的恶趣味？真是…”
猴脸侏儒一愣，旋即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尖：
“咳咳，老二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了啊？”
“那可不。”
陈衣一脸幽怨，“八师兄，好一个八师兄，你瞒我瞒的好苦啊，若非二师兄提醒，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那什么，今天天气真好，去喝一杯？”
八师兄应该不太擅长油嘴滑舌扯皮，于是索性指向某个地方，开门见山道：“你一直在找药园子里的神吧？”
“我们边喝边聊。”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权当赔罪了。”
本就没打算兴师问罪的陈衣，当即大喜，欣然应允。
…
到了八师兄的洞府。
两人青梅煮酒。
八师兄全然没有半点前辈的架子，主动给陈衣将杯斟满，起了个莫名其妙的头：“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像大师兄那般高调的人心气太傲，不会长寿的。”
陈衣转着陶瓷酒杯，眼睛微眯起：
“八师兄与大师兄…有恩怨？”
“谈不上。”
八师兄摇了摇头，怪异笑：“不过想想就通了，那位象征混乱与动荡，我们作为祂的信徒，能团结到哪去？”
“在理。”
陈衣敬了八师兄一杯，一饮而尽…嗯，味道还不赖。
“说正事…你想见药园子里那尊神，其实并不难。”
八师兄浅抿一口，食指蘸酒，于冥冥虚空写下血食二字：“献祭，向她献祭一道强大的灵魂，祂便会见你。”
“当年我被一个仇家追杀，意外误入此地，正是靠献祭仇家灵魂，换来了那位的庇佑，才得以苟活到如今。”
又是一尊吃人的神？
难道这个世界的神，都跟白狐儿脸是一个德行？
听到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陈衣内心浅浅悸动之余，免不了升起一抹古怪。
他发现神诡世界有点像修仙版的克苏鲁神话：两边的古神同样喜欢愚弄人类，以血肉为食，并四处散播信仰。
啧。
我知道我知道，又是巧合，又是意外。
“献祭啊…唉，祭品似乎是个难题。”
陈衣伸了个懒腰，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八仙桌面，眸光飘忽不定，佯装不经意问道：“八师兄，可有什么建议？”
“呵呵。”
八师兄笑了笑。
用筷子挑出一颗青梅，抬起头，神情耐人寻味：“陈爷何必多此一问？在你心里，不是早就有合适的人选了嘛？”
那颗青梅是入味的底料，被温酒煮烂了。
陈衣右手轻颤。
紫红色的葡萄美酒，不小心撒出来几滴。
他并未去擦，而是盯着对面那张不算俊朗的侧脸，瞳孔精光一闪：看来这位八师兄，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
“如此…”
“大师兄，只好委屈你上那黄泉路，走一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