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之间,诸葛警我一眼瞥见东南角上有一片黑云,疾如奔马,云影中见有数十道细如游丝的金光,乱闪乱窜,忙喊雪姬留心。
他举着手中葫芦,口诵真言,准备下手。
雪姬知那风雷来势甚快,耳听云中轰轰发动之声,越来越响,不等其近前,便将手朝下一指,连禁法与阵中三人的隐身匿形之法一齐撤去。
这时妖道风梧陷身之处,已成一片灰海烟山,尘雾飞扬,直升天半。
那妖道在灰尘掩埋中,带领那一群鬼魔冲上来,恰巧巽地罡风疾雷同时飞到,一过妖道头上,便要朝唐颂等三人打去,轰轰隆隆之声,惊天动地。
雷后狂飙,已吹得海水高涌,波涛怒啸,渐渐由远而近。
诸葛警我早有准备,用手一指,一道金光将那葫芦托住,直向那团飞云撞去,一面忙将金光招了回来。
耳听砰的一声,二雷相遇,成团雷火四散飞射。
那妖道未离土前,还在想寻仇对敌,一眼看到前面三颗青星,贪心又起,但未及上前,猛见头上一朵浓云,金蛇乱窜,飞驶而至,大惊失色。
他正要逃避,已是雷声大震!
这一震之威,休说雷火下面的妖道与鬼怪夜叉之类,要化为飞烟四散,连诸葛警我与雪姬,俱觉耳鸣心怖,头晕目眩。
那海上许多大小鱼介,被这迅雷震得身裂体散,成丈成尺成寸的鱼尸,随着海波满空飞舞。若换常人,怕不成为齑粉。
迅雷刚过,罡风又来!
雪姬见罡风的翼略扫矶头,矶身便觉摇晃,似要随风吹去。
她哪敢怠慢,忙将雪魂珠放出手去,然后飞身上空,身与珠合,化成亩许大一团光华,罩在唐颂等三人的头上。
这万年冰雪凝成的至宝,果然神妙非常,那么大的风力,竟然不能摇动分毫。
风被珠光一阻,越发怒啸施威,而且围着不去,似旋风般团团飞转起来。转来转去,变成数十根风柱,所有附近数十里内的灰沙林木,全被吸起。
一根根高约百丈,粗有数亩,直向银光撞来。迎面撞上,只听轰隆一声大震,化作怒啸,悲喧而散。
诸葛警我在矶头上当风而立,耳中只听一片山岳崩颓,澎湃呼号之声,骇目惊神,难以形容。
相待约有个把时辰,银光四围的风柱散而复合,越聚越多,根根灰色,飙轮电转。倏地千百根飞柱好似蓄怒发威,同时往那团亩许大小的银光拥撞上去。
光太小,风柱太多,互相拥挤排荡,反不得前,发出一种极大极难听的悲啸之声,震耳欲聋。
风势正苦不前,那团银光忽然胀大约有十倍。
那风似有知觉,疾若电飞般,齐往中心撞去。
谁知银光收得更快,并且比之前更小,大只丈许。这千百根风柱冲得太猛,此刻挤住不动,几乎合成了一根,只听摩擦之声,轧轧不已。
正在这时,银光突又强盛胀大起来,那风被这绝大胀力一震,叭的一声,紧接着嘘嘘连响,所有风柱全都爆裂,化成缕缕轻烟四散。
不一会儿,便风止云开,清光大来,一轮斜日,遥浮于海际波心,红若朱轮。碧涛茫茫,与天半余霞交相辉映,青丽壮阔,无与伦比。
若非见了高崖地陷沙沉,断木乱积,海岸边鱼尸介壳狼藉纵横,几疑置身梦境,哪想得到会有刚才的这种风雷巨变?
那空中雪魂珠的银光,随着雪姬飞上矶来。她已累得力尽精疲,喘息不已。
这第三次天魔之灾,应在当晚子夜,除了当事人冥心静虑,神与天合,外人无法抵御。
雪姬与诸葛警我自是爱莫能助,除了防范别的邪魔之外,只能盼望三仙早点开洞出来。
………………
之前唐颂与秦紫玲姐妹,护着宝相夫人的法体元神,抵御乾天真火之灾,身体元神都被真火侵灼,异常痛苦,元神受损,几乎不能归窍。
幸亏雪姬的雪魂珠与诸葛警我送来的三仙灵丹,总算躲过这第一关重劫。
三人的元气还没有完全康复,又遇邪魔来侵,仗有雪姬抵挡,未被妖人侵害。
但他们瞧见狂飙怒号,成排古木森林和那附近高山峻岭,全都像浪中雪崩一般,向面前倒坍下来的景象,也是惊心动魄。
就连宝相夫人早参玄悟,劫后重生,备历艰苦磨炼,深明造化消长之机的人,也觉天威不测,危机顷刻。
一有不慎,不但自己的身体元神化为齑粉,连爱婿爱女也难保不受重伤。
幸好诸葛警我首先用玄真子的五火神雷与外来的天雷相挡,虽然以暴制暴,使仙家妙用与诸天真阳之火同归于尽,那一震之威,也震得海沸鱼飞,山崩地陷。
何况雷声刚息,狂飙又来,势如万马奔腾之中,杂以万千凄厉尖锐的鬼怪悲啸,最终被那雪魂珠抵挡,化成无量数灰黄风丝,四外飞散。
这第二关风雷之灾,虽比乾天真火厉害得多,却只是虚惊一场,平安度过,四人都是暗自庆幸。
三劫已去其二,只须熬过天魔之劫,便算大功告成。
前两关刚过,最后一关阴柔而险毒异常,心神稍一收摄不住,便被邪侵魔害,四人越发不敢大意,谨慎静候。
这时,崖前一片山地,连受真火风雷重劫,除了唐颂四人存身的所在,与周围二三亩方圆,因有紫气罩护,巍然独峙之外,其它均已陷成沙海巨坑。
月光之下,又是一番凄惨荒凉的景象。
到了戌末亥初,唐颂与紫玲、寒萼已在潜心运气,静候天魔降临。
在唐颂怀中的宝相夫人,忽然沉声道:“此时距劫数到来,还有个把时辰。我适才默算天机,知道末一关更是难过。
那天魔有形无质,含天地阴阳消长妙用,来不知其所自来,去不知其所自去,休说心放形散,只稍一应声,元精便失。
但是不比前两次灾劫可以伤人,只是对我个人有大害而已。因不能伤害你夫妻三人,我虽遭劫,夫复何恨?
这次我的元神不能露面,全仗贤婿夫妻保护,尤以贤婿本命生克,更关紧要。只要贤婿神不着相,二女纵使为魔所诱,也无大害。
贤婿务要返神内照,一切委之虚空,无闻无见,无论至痛奇痒,均须强忍,既不可为它诱动,更不可微露声息。
我的元神藏在贤婿的紫阙以下,由贤婿元灵遮护,元灵不散,天魔不能侵入,更无妨害。
此魔无法赶走,必须熬到三仙出洞,才能驱散。此时吉凶,已非道力所能预测,虽有幸免之机,而险兆尤多,但看天心能否鉴怜而已。”
在宝相夫人说话的时候,唐颂等三人不能出声,只是潜心默会。因为时辰快到,连心中悲急都不敢。
三人平息静虑,运气调元,使返光内莹,灵元外吐,以待天魔来临。
留在钓鳌矶上的诸葛警我与雪姬,忽然瞧见下面那紫气围绕的三朵青星,当中一朵忽然分而为二,落了一朵下去。
一望天星,时辰将到,知道天魔将临,宝相夫人的元神已归窍。
御魔虽有力难施,惟恐万一敌人趁机赶来报仇侵害,不可不防。
二人略一商量,觉得钓鳌矶相隔尚远,仗有雪魂珠护身,决计冒险飞身往三人存身的上空附近,仔细防卫。
二人飞到那里,有半个时辰过去,已交子时,一无动静。月光如水,碧空万里,更无纤云,未看出有丝毫的警兆。
诸葛警我和雪姬正在奇怪,忽听四外怪声大作,时如虫鸣,时如鸟语,时如儿啼,时如鬼啸,时如最亲近之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其声时远时近,万籁杂呈,低昂不一,入耳异常清脆。
不知怎的,紫玲和寒萼虽然修道多年,久经磨难,听了这种怪声,也觉得心旌摇摇,入耳惊悸,几乎要脱口应声。
幸有玄真子、乙休和宝相夫人事前再三嘱咐,万一闻声,便知天魔已临,二女急忙潜心默虑,镇慑元神。
陪伴二女的,只是唐颂的能量分身,此刻有本尊暗中帮忙,倒是没有受到天魔的影响。
本尊早已暗中祭出炼妖壶,用金光锁定这一片区域,就算那天魔再怎么厉害,最终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