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总要有要守护的东西

阿杏离开之后并未如道长的话回到她那灵山，而是在确定道士一行人离开后又潜入了府邸。

那夜十五的圆月月光皎洁，阿杏又悄悄蹲在了那日的墙头，如怨如诉的笛声传来，只见后院之中少年正立于树下吹笛。

阿杏从未听过这般的曲声，不谙世事的她竟也觉得悲怀起来。

一曲罢，少年转过身来抬头良久，阿杏以为他在看天上的月亮，不料少年却开口，“是你吗？小花妖？”

阿杏本就胆小，吓得一激灵，走也不是，再三确认少年看不到自己后才漠然不动。

少年见良久没有回应，喃喃道，“其实我只是想问，毕竟你是妖，说不定懂得自然比人多，可能会知道人死了要是化作怨灵，是不是就可以永存于人世。”

阿杏正犹豫要不要显身告知他，人死了化作怨灵对他本身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从老道士们的做法也对，还是早归极乐的好。

少年以为是他的错觉，花妖早离开了不会回来，那里本该什么都没有，又喃喃道，“我知道母亲做得不对，害死了孙二娘，可是……我很想母亲，哪怕母亲也化为厉鬼，至少还能存活于世。”

少年的声音渐渐颤抖，似是呜咽起来。

原来其中是这秘辛，阿杏天生地养不知亲情为何物，但看着眼前的少年独自伤怀不由得很想下去安慰一番，可她终究不敢。

随意现身于人间，太过危险。前次被差点抓去便是个例子。

阿杏暗暗叹气，只见月夜下，少年一身素缟比那月光还要皎洁了去。

后来的几日阿杏始终不为人知地悄悄跟在少年身后。

也知道了少年的许多事，比如他是当今皇朝中的丞相独子，阿杏不知道丞相是何物，只知道受到很多人的尊敬。

而这个年纪轻轻学识渊博的少年名为商槐序，因为一副好皮样加之少年有成的名气在京城中也算有名的公子。甚至还未及冠就有甚多女郎倾心。

但阿杏知道，商槐序已经心有所属，甚至他与心属的女郎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那个女郎名唤许涂月，是当朝将军之女，生得俏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温婉。阿杏觉得他们真是万分般配，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许涂月身子虚，一年四季都在将养喝药。

阿杏悄悄跟随过他俩私下的见面，商槐序每次眼看着许涂月的喘疾发作却又无可奈何，商槐序对许家小姐的心疼尽在眼底。

商槐序对许家小姐的感情两府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于繁华热闹的丞相府不同，正是战乱的年代，莫大的将军府只有夫人和许涂月两人，其余均是旁亲和仆人，冷清至极。

有仆人传言，当今最厉害的医圣手都判言许涂月活不过年底，也不知待到将军归来可还能见到许小姐最后一面。

阿杏闻言，实在不忍看到这等悲景，也不愿意看到那个月下吹笛的少年再伤心，许小姐可是他心底唯一的人。

趁着夜深，阿杏便也偷偷潜入了将军府趁夜深查看许涂月的状况。

只是刚刚入秋，许涂月的屋子便已燃起炭炉，整个屋子暖意洋洋。

仆人特意留了一道门窗通风，阿杏趁人不备翻身入户。

许小姐正侧身而睡，阿杏无论已经看过许小姐多少遍，还是会被许小姐的容颜所惊艳，哪怕她正蹙眉难昧，刮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哪怕是在梦中也不时轻咳，难掩病色。

一道灵力缓缓自阿杏手中流转至许涂月的脉中，不多时，许小姐眉间慢慢舒展，甚至连咳嗽都渐渐平息了下去。

纵然许小姐得到灵力当时缓了下去，可阿杏借着灵力探悉了许小姐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许小姐的身体已是枯木，纵然如何将补，也难以回春。圣手的话不无道理。

阿杏想到那日月下吹笛的少年，彼时少年刚刚失去了他的母亲，这才半年不到，若是再失去他心底上的姑娘，可怎么忍受。

离开了许小姐的深闺，阿杏爬上屋檐，对着那几百年除了阴晴圆缺未曾有一丝变化的孤月，陷入了犹豫。

她向来是个犹豫不定的人。

她可不会医术，但是妖用修行百年的妖丹本源，让许小姐多活几年，应该还是不在话下，但是她始终只是个刚化形的小妖，能撑多久还是未知。

屋檐上秋风习习吹得怪冷，阿杏想到过去的几百年，从未有什么生灵陪过她，来到人间后，虽然这里的繁华，没有一处属于她。

但在漫长的生命里，总要有付出，有不得不做的事，有要守护的东西，不然再活五百年也是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