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前倨而后恭

严屠惊疑不定地看了景珩片刻，再观察众人神色，只有掌柜将此人当成救命稻草，不过连名字都不敢全说出，想来也就是些权贵子弟。

心中有数，冷冷一笑。

“呸！一个小小秀才，也想让本校尉放人！你是什么东西？你要是两榜进士，爷爷还让你三分，你配吗？滚回家去吃奶吧！”

严屠吐出一口浓痰，满是不屑，丝毫不理会的景珩的话。

两个士卒之前有所停顿的脚步再次向前。

“走吧，没人能救你，放心大爷的刀常年杀人，快的很。”

随着士卒的话语，小二顿时眼睛一翻，吓得就要晕厥过去。

“放肆！”

景珩眉头一皱，这严屠满口污言秽语，太惹人厌了，寒芒一闪，一道红色光芒暴起，激射而去。

这是他三柄小剑中的一柄。

“好胆，小小秀才居然敢袭杀朝廷校尉，找死。”

严屠本就在看景珩，见此红芒，顿时大怒，立刻给景珩扣上大帽子。

他是上三品的武者，武道强横，刀法纵横睥睨，更有沙场铸就的杀伐决断。

当机立断，寒芒一闪，刀光如练。

这一刀仿佛染红的世间的光芒，血红煞气遍布客栈，如猛兽出笼。

这血红的刀光，与景珩爆射出来的红光碰撞在一起。

“哐啷。”

一道如同金属碰撞的声音之后，红芒继续爆射出去。

而严屠手中的长刀已然崩裂。

这可是他用了上好材料打造的武器，是他的心爱之物，刀不离身。

没想到今日竟然碎裂于此。

随即他就想到了什么，猛然变色。

而那红色光芒，也瞬间击断了两个士卒的武器，同时地上还出现两根血淋淋的手指。

红芒再次闪过，瞬间，那抓住小娘的两个士卒手臂也掉落在地。

红光回到景珩身边，消失不见。

众人只是一个愣神，形式已然大变。

严屠断裂的刀，地上的手指与手臂，无不在告诉他们情况已经发生了转变。

只是他们的目力，并没有看出刚刚的战斗。

这是怎么回事！

四下张望，并无一人知道。

掌柜虽然请求景珩帮忙，也只是想让景珩用他的名声将严屠镇住。

毕竟像沈维这般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到了汉阳府，那是府台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况且，府台曾经也是江南书院学子，只不过早了二十多年。

有这层关系，足以震慑严屠。

只是掌柜的还没开口，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这就出乎他们的意料的。

“啊！”

少女惊呼一声，猛然跑到掌柜身后。

小二也陡然惊醒，身体挣脱二人的束缚，跑出客栈。

现场只留下哼哼唧唧的老汉，受伤的四个士卒。

他们此起彼伏的哀嚎与呻吟，让所有人都深深的好奇，恐惧。

“不知秀才是何方人物？可否报上名来。”

严屠的目光一直凝聚在景珩脸上，景珩恍若未觉，眼睛半眯着，严屠的武道修为是景珩除却在周南山家里，见过那位之外，最为强横的人物。

就算周南山家里那位武道强者，与这严屠正面搏杀也未必能赢。

这严屠杀伐之甚，鲜有人敌，可惜诸子百家中兵家的修行之法已经失传一千多年，否则此人必然能轻易压制一般的文道修士。

不过没有兵家修行之法，他就是一个上三品的武夫，比之景珩远远不如。

上三品武夫最强也就是与妖帅一个层次。

妖帅，陈子龙那等文道修士都能轻易打杀，更何况如今的景珩。

景珩的文气、文技都已经比之书院一战的陈子龙之强不弱。

不得不说，经历过大战，眼见开阔，一般武夫已经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终究属于文道的世界，哪怕他已经没落，读书人还是最容易出现强者的群体。

严屠等待片刻见景珩没有反应，更没有看他，杀心一起，差点暴怒，但不知想起什么，强自按下心中的怒气，行礼拜道：“不知书生是何方高才？可否告知名讳？”

直到此时，一众人等，看着严屠一再忍让，也明白了几分。

掌柜原本想报上景珩的姓名，此时也不敢说话，悄悄地将那少女引走。

景珩睁眼，朗声说出几个字：“江南书院，沈维。”

“是他。”

顿时，全场轰然炸开。

就算是严屠的凶威也无法压制住在场之人。

“江南书院，沈维，沈秀才！”

“居然是他。”

“这位名动天下的大才子，据说当今圣上都对他的词话论调颇为嘉许。”

“不错，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当今天下的泰半文宗都认为他的词话别开生面，另辟蹊径，已经有一代文宗，领袖词坛的绝世风采。”

“你知道什么？京城、开封、洛阳那些大城名妓，已经开出纹银千两的价格，求沈秀才为她们的词润色一二。”

……

景珩听着这些议论，顿时有些哑然，这一路他虽然知道自己名声传扬天下，但夸张到这般地步，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一想，也是理所当然。

那样的著作结合人类美学的至高成就，乃是不朽之作，后世学习过文学诗词之人，几人不知《人间词话》。

“扑通。”

一声清脆地声响，猛然响起。

客栈里面用青砖铺就的地面，一下子被严屠磕碎。

只见严屠猛然跪倒在地。

“小人无知，冒犯秀才公，还望秀才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磕头如捣蒜。

严屠并不在意这些人议论的传闻，对他来说。

对他来说，他记住了几个字。

江南书院。

江南书院，山长，于退之。

这个名字才是让他恐惧的根源。

作为围剿妖神道最后一战的将校，他与一些大将亲自收拾过战场，见识过那战场的恐怖场景。

恍若天地崩裂。

而造成这种场景的人物里面，就有于退之。

今日再看这小子出手如此强横诡异，定然是那日所见的恐怖力量虽然弱小，但是同样诡异。

景珩轻声笑道。

“严校尉为何前倨而后恭？”

严屠低头道：“因为力量，因为秀才公更加强大，所以严屠拜服。”

“那你为何要杀那小二？”

景珩追问。

“因为小二不过是蝼蚁，一只手就能捏死，自是想杀就杀。”

严屠理直气壮答道。

景珩盯住他，眼神幽深。

“照你这般说来，你在我眼中也是蝼蚁，那我岂不是也能杀你。”

“秀才公饶命，我是朝廷校尉，不能乱杀。”

严屠也不反驳，只是用朝廷堵住他的嘴。

他也知道读书人喜欢表面上看重朝廷法度，不会公然破坏法度。

“你倒是好算盘，你走吧，这间客栈不要再来了。”

景珩说完便离开窗前。

严屠带着手下出了客栈，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

只是他并不知道，房间中的景珩已经控制不住杀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