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一年,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漫天大雪。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当中,头戴凤冠,外套是绣花红袍,肩披霞帔,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一身红色,喜气洋洋。
步辇停住,谢宜被抬到太子府门口。由侍女冬月扶着下来。
下了轿,耳边鞭炮与鼓声齐鸣,震得她有些恍惚。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风风光光嫁入了太子府。随着礼官的祝词,拜了天地。
她自出阁大礼起,一直把扇子拿在手中,见人即双手张扇,用以遮面。
拜堂拜客时,也是低垂扇子,弯腰作揖,一直到全部嘉礼完成,众亲友退出新房为止,她才敢大胆地放下扇子。
入夜,太子推门而入。谢宜听到开门声,连忙拿起来扇子,坐得又端正了些。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却扇背后一枝开。”
太子元珩声音里带着笑,不急不缓地念着给她的却扇诗。
谢宜有些娇羞,一时之间居忘了拿下扇子。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太子站在她面前,面容清隽,眉宇之间并无凌厉,嘴角上扬,满眼笑意地望着她,尽是宠溺。
上前几步,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听他在耳边说:“孤的太子妃,你再不放扇可就……”
她忽然反应过来,立马放下扇子。太子笑着放开她,与她同坐榻上。
太子拿过她手里的扇子,递过去给侍女。示意将合辑酒拿过来。
侍女端酒过来,太子率先拿起,谢宜才慢慢拿过去。
在喜娘的祝词中喝下合卺酒,剪下两人的一缕长发放在盒中,寓意他们是结发的夫妻,又闹过一阵之后才退下。
她羞涩,太子便主动。哪怕对面而坐,她也不敢抬头看太子。
太子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今日礼节繁琐,想必是累极了。不如用些膳食可好?”
她点头,太子便道“来人,传膳。”
下人布好菜,太子扶着她过去坐下。顷刻之间,她碗里已如小山丘。
她实在吃不下去了,连忙开口打断太子为她夹菜。
“殿下,够了,我我实在吃不下了……”
太子满心满眼看着她,她被盯得更加羞涩,脸颊两侧都有微红。
“殿下不用吗?”她抬头问他,又迅速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太子觉得甚是有趣,却还是笑着道“你用吧,适才喝了些酒,吃不下。”
是了,她能闻到太子身上的酒味,她微微抬头,应该是喝酒的缘故,太子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他的酒量向来不好,也从不贪杯。但今时不同往日。
“那殿下要让人煮醒酒汤吗?”
“不用。”
太子看着她吃完,让下人收拾好。又把她拉到梳妆台前,将满头琳琅发饰摘下。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安,尚仪大人说,太子是君……所以,她不应该如此。
“殿下,臣女自己来便好!”
太子还是不慌不忙替她收拾,忽然,舒了口气对她道“你是我的妻,不必如此紧张。”
她抬头,看着太子。太子又继续道“往后,你阿母如何同你阿父相处,你便然后对我就是。不必在意身份,你只是我的妻。”
她看着太子,微微点头。
“是,殿下,妾记住了。”
最后一个发簪取下,如墨的长发洒落,太子低头呼着热气喃喃:“日后,你我便是一体,我们会相亲相爱,情深意长的。我也会像寻常夫妻般,为你描眉。”
“多谢殿下。”她轻轻侧头,她是真的没想到,太子对她竟如此温柔。
太子吹灭了蜡烛,仅留床边的两根,放下帷帐。
看出了她的紧张,太子不禁笑出了声:“害怕?”
也是,女郎家刚刚嫁过来,不熟悉害怕是正常的。
但她想到太子温柔的样子,又不怎么害怕了。
太子抓住她的手,她的手细细软软的。看起来确实如她一般娇小。
她似乎有些挑食,方才吃饭时他便发现了,好几样她都一动不动。
她能感受到明显的关节,看着白玉般的手指在喜服的衬托下格外分明,垂眸道:“殿下的手真好看。”
太子一怔,不免失笑,哪有人新婚之夜夸自己夫君手好看的。这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人是夸手的。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不用怕,我不会勉强你,任何事情都不会。”
她有些错愕,又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既已嫁给了我,便是我一生的妻子,我自会敬你爱你。”
“我……我也会敬重殿下的。”
话刚说出口,她就下意识闭了嘴。这样好像是互相利用一样。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太子一笑,她还真是……
“睡吧!”替她拉了拉被子,不一会儿,便听见她的呼吸声。
看来,确实是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