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爵士满心惦记着伊芙琳・罗斯的事儿,走在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路过一家咖啡馆时,差点跟端着咖啡出来的服务生撞个满怀。好在服务生眼疾手快,侧身躲开,才免去一场灾祸。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哟,乔治爵士!这大热天的,您这是上哪去啊?”
乔治爵士回头一看,来人是知名艺术评论家汤姆・福斯特,此人一袭亚麻西装,戴着副时髦的墨镜,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颇为潇洒随性。
“甭提了,倒霉透顶!”乔治爵士没好气地抱怨道,“不过,汤姆,正好碰见你,我正想问你呢,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伊芙琳・罗斯那起失踪案吗?”
汤姆・福斯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推了推墨镜,沉默片刻才开口:“伊芙琳・罗斯?呃……有点印象,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了?”
“少跟我装糊涂!”乔治爵士瞪大眼睛,“当年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你能不记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大半夜从自家老宅凭空消失,门窗锁得严严实实,一周后又跟没事儿人似的出现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安稳,可门窗自始至终都没开过!诡异得很呐!”
汤姆・福斯特挠了挠头,神色有些不自然:“是有这么回事儿,可都过去这么久了,细节啥的,我还真记不太清了。”
“你可拉倒吧!”乔治爵士根本不信,“那老宅可是罗斯家族的祖产,坐落在静谧湖畔,周边是茂密的魔法森林——当然,名字是当地人瞎起的,但那地儿阴森得很。伊芙琳失踪的那个冬天,老宅基本没人住,就她自个儿在里头,家人发现她不见后,差点把那片林子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呢,一周后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问她去哪了,她就一句‘不知道’。你敢说你都忘了?”
汤姆・福斯特尴尬地笑了笑:“爵士,您这记性,真是没得说。不过那案子当年警方都没查出个所以然,咱这会儿再提,也没啥用吧?”
“谁说没用?”乔治爵士提高嗓门,“我今儿听那俩小鬼说,伊芙琳现在愿意开口了,只要我出面,她兴许能道出实情。你就跟我透个底,当年那些传言,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说什么老宅没地窖、没阁楼通风口,墙厚得跟堡垒似的,全是真的?”
汤姆・福斯特无奈叹了口气:“是真的,爵士。当年警方把老宅翻了个遍,连根毛都没找到,那宅子就跟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似的。有人说,是老宅以前的主人,一个神秘的发明家,设下了什么高科技机关,把伊芙琳给藏起来了;还有人传,伊芙琳是被森林里的精灵给拐走了,玩腻了才送回来。各种说法五花八门,反正没一个靠谱的。”
“哼!”乔治爵士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局,想借着这事儿炒作一把?毕竟罗斯家族在艺术圈也是有头有脸的,出了这档子事儿,关注度肯定不低。”
“这……我还真不好说。”汤姆・福斯特面露难色,“不过伊芙琳那丫头打小就古灵精怪的,说的话半真半假,就算她现在肯说,也得掂量掂量可信度。”
“不管怎样,明天我得去会会她。”乔治爵士眼神坚定,“这谜团在我心里憋了二十年了,非得解开不可!”
汤姆・福斯特看着乔治爵士决绝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嘀咕:这老顽固,又一头扎进谜团里了,但愿这回别再搅出什么乱子来……
“亲爱的乔治爵士!”伊芙琳・罗斯小姐软糯地轻声呼唤道。
此刻,艾文驾驶的轿车已然驶离主干道,宽阔的柏油马路渐远,前路蜿蜒成一条幽静窄径。车内前排坐着艾文与凯莉・帕克,后排则是伊芙琳和乔治・霍金斯爵士。车窗外,城市的繁华喧嚣被甩在身后,连片的现代化高楼化作模糊轮廓,隐没于后视镜里;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葱茏的乡野景致。道路两旁,高大挺拔的白杨如卫士般排列,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古老的传说,斑驳日光透过缝隙洒落,暖融融地铺了一地。
野餐篮稳稳搁在后备箱,里头满满当当塞着精致茶点、新鲜水果与香醇美酒,都是凯莉费了好一番心思从城里知名糕饼店与酒庄精心挑选、购置而来。然而此刻,车内气氛凝重,全然没了野餐该有的轻松愉悦。乔治爵士眉头紧锁,满心疑惑与不耐;前排的艾文专注开车,脊背却不自觉地紧绷;凯莉则紧攥衣角,目光时不时偷瞄向后座。唯有伊芙琳,眉眼含笑,透着股旁人难以捉摸的灵动劲儿。
伊芙琳与凯莉截然不同,她身形娇小玲珑,一头乌发如瀑,肌肤似细腻的羊脂玉,透着淡淡的暖褐色光泽。双眸恰似幽潭,深邃而神秘,眼波流转间,满是俏皮与狡黠。要是那位浪漫不羁的大作家在世,定会形容她是从森林古画里溜出来的精灵少女。旁人瞧着,只觉这姑娘周身散发着一种奇异气场,活泼奔放得近乎肆意,举手投足、轻言浅笑都带着勾人的魔力,哪怕是指路这般小事,亦是如此。
“下个路口,向左转哟。”她倾身向前,纤手轻搭在艾文肩头,笑语盈盈地说道,吐气如兰,温热气息拂过艾文耳畔,“艾文小哥,可别走错啦,全靠你带咱们去那神秘古堡咯。”
“放心吧,伊芙琳小姐。”艾文耳廓泛红,声音微微发涩,手下稳稳打着方向盘,却不敢侧目,佯装镇定地回应。
“哎呀,就知道你靠谱!”伊芙琳嘻嘻一笑,玉手轻拧了下艾文的耳朵,旋即坐回原位,裙摆轻扬。
凯莉默默咬唇,别过头去,佯装欣赏窗外景色,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成拳。车厢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引擎的轻微轰鸣声,往日野餐出行的欢腾劲儿全然不见,只剩丝丝缕缕让人头皮发麻的紧张气息在蔓延。
“亲爱的乔治爵士!”车子缓缓驶入一条幽深的林间小道,两旁灌木丛生,枝叶肆意交缠,几乎要将窄道遮蔽,伊芙琳再度凑近,压低声音喃喃道,“您呐,可别太古板、太较真啦。这世间多的是肉眼瞧不见、常理揣度不了的奇妙事儿,您就敞开点心扉,接纳一二呗。”
“我?”乔治爵士挑眉,满脸诧异,扶了扶金丝眼镜,“我自诩见识颇广,精神世界富足着呢。可眼下,姑娘,我满心惦记的就一件事——几时能填饱肚子。啧!”
艾文从后视镜里匆匆瞥了一眼,脚下油门未松。
“瞧瞧这里程表,”乔治爵士瞥了眼表盘,提高音量,“都跑出五十多英里了!这是要把我们往哪儿带啊?”
“您还不知道呀?”伊芙琳眨眨眼,无辜又俏皮,“咱这是奔古堡去呢,我小时候在那儿,可经历了不少离奇事儿。”
“很吓人吗,那些经历?”凯莉轻声插话。
伊芙琳目光飘远,似陷入久远回忆:“记不太清啦,那时年纪小,好多事儿懵懂不明,只觉周身一股子无力感,被莫名力量拉扯着。”
“什么力量?”乔治爵士追问,神色严肃。
“超脱凡尘的神秘力量呗。”伊芙琳回神,下巴微扬,说得煞有其事。
轿车在崎岖小道上颠簸缓行,车窗外光影交错,暖烘烘的日光裹挟着飞扬尘土,仿若给周遭蒙上一层金纱。车轮轧过一处浅坑,车身剧烈摇晃,后备箱里的餐具碰撞出清脆声响。
“哦?”乔治爵士语调平平,目光却锐利如鹰,“超脱之后,你去了哪儿?”
“一处陌生之地,穿过一扇隐蔽小门,说了你也难懂。”伊芙琳轻叹,朝前排努努嘴,“哎呀,跟你们这些凡俗人解释不清!”旋即身子前倾,香风拂向艾文,“艾文小哥,你舍不得我消失不见吧?”
“那肯定啊,”艾文咧嘴一笑,眼角余光偷瞄她,“除非你答应立马回来。”
“我也不想走呢,可力量不由人。”伊芙琳靠回椅背,微微颤抖,似在强抑某种情绪,“虽说眼下还不够强大,可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瞧那儿!”她抬手一指。
视野豁然开朗,小道尽头,左侧是一片幽谧深邃、雾气氤氲的古老树林,传言里头住着山林精怪,平日里阴森静谧,当地人都心怀敬畏、鲜少涉足;右侧是大片荒芜草地,杂草丛生间,一泓静谧湖水隐匿其中,仿若大地的眼眸,倒映着天光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