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唱的是什么，不像小曲，怪有趣的。”
“这叫涯词，是刚兴起的。唱词人用唱曲的方式讲故事，还会扮演各种人物。”
樊依敏听了一耳朵讲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唱词人。
唱词人宋娘子约三十出头，长相英气，身形魁梧，最难得的是嗓音可粗可细，束着发站在台上有些雌雄莫辨。
今日演的是民间常见的故事，讲的是某个高官宠妾灭妻，在高官家中生了变故后，小妾伙同他人搬光了贵重物品，幸好原配不计前嫌出面处理此事，又替高官奔走，最终跟高官官复原位跟她重修旧好。
宋娘子惟妙惟肖地扮着故事里的人物互相对话，唱到诙谐的段落，整堂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樊依敏也跟着笑了几声，听到高官身陷囹圄悔不当初，忽地有了重活一次的感动。
这份感动没持续多久，她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身上，微一转头就看到刘景屏。
他跟一群年轻公子正堵在楼梯口，逼着掌柜去楼上问有没有人愿意拼一个包间。
“楼上那么多间包间，我就不信没有一个熟人。掌柜的你让开，你还能拦着我们上去找朋友不成？”
“各位公子先等等，我让小二上去问。上面有些包间坐的是女客，要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难道丑得不能见人，还能吓着她们不成？”
“是哪家的女客，我们约好见面的不正是女客吗？”其中一人调侃道。
“就是就是。”其他人跟着起哄。
樊依敏拳头一硬，转头斜了他们一眼，狠狠地瞪了与她四目相交却并没有出声的刘景屏。刘景屏抱歉地晗首，却不知怎么劝这些人。
“要不我们推选出一个代表来，跟着掌柜上楼看看？”有个熟悉的声音提议道。
樊依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刘景轩。
要是她现在请他过来坐，再给他下个毒……罢了，台上的表演那么精彩，她才不想对着那张丧气的脸回忆前世。
刘景轩的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他们冷静下来也知道冒然闯别人的包间不好。有些人刘景轩也许能得罪，他们却不一定。
最后他们推举出来的也是刘景轩，樊依敏不知上辈子有没有发生这件事，反倒在想，她去年揍那些公子哥真是太对了，他们一个个的就是欠教训。可惜闹过那么一出，她不能再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早知道去年闹得大些，反正被禁足不痛不痒，一眨眼也就过去。
宋娘子的表演赢得满堂喝彩，二楼赏的绢花堆满了表演台，那花要五文钱一朵，赏给宋娘子后她能分到两文，赏给她的整区的绢布也按此比例分。
樊依敏也应景买了一朵，跟楼上一筐筐买的没法比，在大堂里却是刚好。
“你们要买花吗？钱算我的。”樊依敏跟三个婢女说。
看出樊依敏心情不错，朝露捧场地应道：“我要。阿黑，你呢？”
樊依敏挑了挑眉，哑奴侍立在她身后像隐形人一样，她差点忘记他的存在，刚刚她还看到朝露递点心给他，难道这两人这么早有苗头了？
前世她看出端倪后，有心想拆散两人。
朝露是她所有侍女中模样和性情最好的，就是配给大管家也使得，一个有外族血统的车夫论起来配不上她，但在她做什么之前自己婚姻就生了变故，还连累了朝露。
细想想，她真像坊间传的恶婆婆，非得拆散有情人。她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必非当这样的恶人。
“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前面铺子逛逛，你们在外面等着就是。”出了茶楼，樊依敏指了指前面的布庄。
她倒不是真要买什么布料，而是给她们时间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难得出门一次，府里定有人让她们带些东西，她们自己许也有想买的，她不能任她们去，才想了这样的托词。
“是。”
“你也去外面吧，我就在铺子里呆着。”樊依敏跟朝露说。
轻风和细雨早跑没影了，只朝露一个陪在她身后。朝露知樊依敏的脾气，这布庄是国舅府开的，现下铺子里也没有其他客人，也不怕出什么事。
樊依敏一个人看着布料打发时间，不一会儿，铺子里进来一个少年，看着有些眼熟像是谁家的仆从。他看向樊依敏，向她行了一礼。
“樊小姐，四少爷托我来问，他求借的书稿如何了？”
刘景屏身边的？樊依敏微一挑眉，“宋娘子的涯词说的不错，要是有包间就更好了。”
“包间？明日应是能订着，到时候让给小姐？”仆从不确定地说。
“且看能不能订到吧。”
看今日茶楼的火爆状况，楼里包间怕是早早就订出去了，普通人哪里订得到，若刘景屏真有办法订到一间，她倒可以跟他谈一谈。一个还有点路子的人，才有聊一聊的必要，至于她的把柄，她想赖也能赖掉。
这一世她与刘景轩毫无仇怨，她无故向他下毒这样的事说出去又有谁信。
刘景屏最想不通的也是这件事。
作为王府庶出子，又无得宠的姨娘庇护，再不机敏些，他怕是都长不大。他很早之前就察觉到有人盯着刘景轩的行踪，当时他还当是哪家小姐想要找机会示好，没有太放在心上。可事情之后的发展有点超出他的意料，盯上刘景轩的竟然是樊家小姐，她还易了容出现在渭水河畔。
也许樊依敏不认得他，他却是见过樊依敏的，还见过好几面，去年她与几家公子打架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一拳打得鼻血流、两拳打得乌眼青、三拳抡倒了来帮忙的公子……刘景屏当时见了差点拍手叫好，就是男儿郎也不过如此了。可就算是男儿郎，打了人也是要被罚的。因为打架被罚的公子哥海了去，小姐却是头一个，樊依敏的恶名也在京中更响亮了。
刘景屏曾听人谈论过她，当时在场的刘景轩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还一句话带过了，她打架的事跟刘景轩也没有关系，她为什么盯上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