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烧了的衣服

“好~”

大堂的叫好声响成一片,二楼包间面内也时不时有人抚掌大笑。

等一场讲完,小二抬着花筐从包间门前过,有打赏的自会向他买花。

樊依敏买了花,待小二离开,转头跟刘景屏说:“如今京城最受欢迎的艺人就是宋娘子,你们若真想翻案,倒不如编个本子让她来说,再传些风声出去。你们不信我父亲、不信陈家,非得说案情有隐情,可空口白牙谁人相信?总得闹点动静出来。”

刘景屏一想是这个理,又犹豫地打量她,“樊小姐不怕令尊受牵连?”

“我信我父亲。就算真有隐情,他查不出,别人也查不出。”

说完,她不再停留,带着侍女昂首走了。

刘景屏没急着离开,想等外面人走空些再走。

算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约女子出来单独会面,却是为着这样的事。他白白紧张了半日,别人托他的事没有办成,他反倒被说服了。

陈家与樊家在京中虽说风评高低不一,但要说两家勾结陷害一外地的举人是断无可能的。

樊家风评不佳主要因樊家人行事狠辣,曾有人污蔑樊家人收受贿赂反被樊家人告上朝堂。事后樊家人全身而退,反倒是那人连累家族。

此举却没有让樊家在民间声望大增,朝臣也只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圣上信任樊家,这份信任也是樊家在京城立足的重要倚仗。

如果没有这倚仗,樊家会如何,樊依敏已经看过一次了。

但若让她承认樊家是靠圣上的恩宠立足于世,她会觉得可笑。

在敬王府生活了那么些年,她学的最多的就是对圣上的蔑视。皇权并不神圣,其中争斗与案宗上家族纷争内里是一样的,剥下了这一层,朝堂的庄严变得可笑起来,樊家被灭门也尤为不值。

“小姐,你几时认得了敬王府的四公子。”

回了府,朝露迟疑了许久,才敢在夜里值夜时小声问樊依敏。

“什么?”

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樊依敏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朝露不得不再问一遍,“你和敬王府四公子是怎么认得的?”

“前些日子偶尔识得,跟其他人相比没那么碍眼就多聊了几句。”

“王府庶子,日子好过吗?”

“比普通百姓总要好过。”樊依敏说完又觉得不对,“你问这个做什么?”

朝露总不能说是为了提点樊依敏,“就是好奇。明天小姐还要去听涯词?还是去跑马?”

“看心情。”

说完,樊依敏就闭上了眼,放慢了自己的呼吸。朝露本还想说什么,发现樊依敏睡着了,便不再出声。隔了好一会儿,等她也睡着了,樊依敏睁开了眼,悄然坐起身盯着睡在床榻上的朝露,过了许久才再次躺下。

第二天,樊依敏又出门,这次她没有带朝露而是带了细雨。

细雨年纪小,彩云不放心由她跟着,可樊依敏坚持,彩云也没有办法。

“我又不出城,就在街上逛逛,带谁都一样。”

彩云还是不放心,等晚上两人回来,她不好拉着樊依敏追问就问了细雨。细雨手里还拿着从街上买的糖葫芦,听彩云盘问,一边吃一边老实回答。

“没有去哪儿,在西边的一条街上,有好多小摊子,还有耍猴的呢。”

“没看到其他府的小姐,来往的人打扮寻常,幸好我今天没穿新衣服出去,不然太打眼了。”

“小姐就吃吃东西,在面摊上坐得久了些,那个位置刚好正看到对街杂耍。”

“说话?好像也跟人说话,就是闲聊,都是陌生大叔,小姐也没有聊几句。”

听她描述,彩云猜两人是去了西街,以前她也陪樊依敏去过。

对少年来说,西街比繁华的东街还好玩,但樊依敏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再去西街不太合适。可想到这些日子樊依敏一直心情不好,彩云也不愿去扰了她的兴致。

之后几天,樊依敏都会带细雨出门。彩云也没再多问,她心下觉得去西街带细雨比带朝露合适,朝露长的太打眼,去了容易招事。

这天半夜,陪夜的朝露听到屋里有动静,睁开眼看到床边有个人影,眯眼一看就是樊依敏。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没事,你接着睡,我找月事带呢。”

朝露一下子坐了起来,“我这就去拿。”

“不用,我已经翻到了。要不你去取些热水到内室?”

“是。”

院中本就设有小厨房,里面备着热水,朝露很快就端着调好的热水进屋侍候樊依敏换洗。

“这身衣服烧了吧。”樊依敏指着换下来的衣服说。

“是。”

朝露应了一声,想着应是衣服脏了樊依敏不想要了,但拎起衣服时她才发现樊依敏换下的衣服不止是里衣,还有深色的中衣。她心下纳闷,却也没有多想,拿着衣服去了小厨房,正好要补烧热水,顺便能把衣服烧了。

衣服燃得很快,有股烧焦头发的味道,朝露盯着火膛出神,恍然想到这两身衣服好像并不脏。都烧了一半了,她也无从确定已经烧完的部分是否有污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烧完了吗?”不知何地站在她身后的樊依敏出声问。

“啊!”

朝露被吓了一跳,害怕地抚着胸口转头想问她怎么来了,看到幽幽火光映照的樊依敏的脸,背上莫名一寒,脑中想到了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嘴里的话也被吓没了。

“有热水吗?”樊依敏懒懒打了个哈欠,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要睡着了。

“有。”

朝露回过神来,脑子里嗡嗡的,有些恼自己失态大意,樊依敏身子不爽可不得喝点热水,为了喝热水可不得来小厨房,她有什么好吓到的。可她胸口还是突突的,总有些不安。

樊依敏喝完了朝露泡的红糖水,又打了个哈欠,“别忙了,有别人呢,先回去睡吧。”

“这就好。”

朝露试了一下热气,感觉水温差不多了,把火膛中的木柴归拢到一处便去睡了,至于那些衣服早化成了灰跟木灰混在一起。

忙了这一场,外面的天色微微泛白,但距离天亮却还要好些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