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屈膝靠着椅背,打开电脑,听着音乐的旋律,谢天谢地这个世间还能有让她觉得美好的东西。
阳光还在长途跋涉,书房里的温度不足以供给一副冰凉的身躯,门口那个孤立的衣架比她多了几分傲骨。
夕泽蜷缩在椅子上,这样,音乐声掩盖了敲击键盘的声音,电脑屏幕遮掩了她的存在。
一个自以为的安全空间。
一上午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已经中午了,正午的阳光风尘仆仆赶来,洋洋洒洒的将自己疲弱的能量从窗外输送进来,带着一份傲娇,带着一份使命,可惜并没有人会在意。人们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并将它的使命践踏为一份理所当然。
夕泽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的时间,突然迫切的加快了自己的饥饿感。
她迅速关上电脑,拿起手机点了份外卖,然后急匆匆的冲向门口,那个碍眼的衣架例外的被忽视掉了。
今天她格外的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过也只是回房间换了身新买的黑白相间的条绒套装睡衣,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太刻意,不想让自己觉得尴尬。
下楼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的看书,等外卖。
迫切的等待是一种焦灼。
门铃声是一剂救命的强心剂,致使她以一种重新复活的姿态冲向门口,脚步也变得铿锵有力,没有了平日里的趿拉声。
门铃声有些急促,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还是在镜子前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定没有纰漏后才低着头压下了门把手。
“姐,您的外卖,记得五星好评哦。”
她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笑脸迟钝的点了点头。
外卖小哥怎么会迟到呢?他一向都是这么准时、急促、敬业。
期待永远不会如你所愿,正所谓希望永远是希望,信仰永远是信仰,它们之所以令人憧憬向往不就是因为求而不得吗?
是她有了妄想,这种妄想不该有,尤其是以她现在的处境,哪怕是稍稍的一丝外界因素都会影响她安逸的生活,这点她很清楚,她顿时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感到懊恼。
站在镜子面前,她觉得自己看起来有些丑陋,你们都在嘲笑我吧。
笑吧!笑吧!
如果能唤醒我心底那少得可怜的自尊,我倒是愿意你们一直得意洋洋。
内心狂涌着一股愤怒,脸上克制出一副虚假的坦然。
她极尽装出一副人的模样,眼神不再那么无知,脚步不再那么的轻浮,然后慢悠悠的走回了厨房。
今天点了一份酸辣土豆丝,一份米饭,一份小菜,必备一双筷子。她将一次性筷子放到橱柜的抽屉中,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码了半抽屉各种样式的一次性筷子,又一棵茁壮成长的树苗被人类的懒惰无情的摧毁,她将自己的愚蠢转化为对人类的痛心和谴责。
虽然空荡荡的心无法用食物填充,但肚子还是可以的,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嘴中的食物,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循环供给肠胃,大脑借此有了喘息之机。
草草解决了一日的必备之需后,她将岛台收拾干净,将餐盒放到了垃圾桶里填满了剩余空间,打包好垃圾,穿了一件外套拎着垃圾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清冷干燥,正午的阳光虽然抚顺了寒冬的刺鳞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对她嘘寒问暖。
一双棉拖鞋再次趿拉在坚硬的石砖上,拖出阵阵单调刺耳的摩擦声。
垃圾站点设置在马路对面两栋别墅临界点处,大概需要一百三十四至一百三十九步,她数过。
今天照旧,脑海中依然自动弹出了那句话,‘老大哥在看着你’,她这次特意放慢了脚步。
看吧!尽情的看吧!看我一个人表演。
垃圾桶内承载的只有她一个人的生活垃圾,至于是谁在清理,什么时候清理,她从来都没看到过,也不关心。
看着这诺大的别墅区,除了她和垃圾,还剩什么?
然而,这些垃圾兴许还有回收利用的价值,她呢?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臭方土地。
回到家,生活继续重复,晒太阳,看书,午睡,吃晚饭,健身,洗澡,看书,臆想,入睡。
把365天以一天的方式过,也是一种毅力,毕竟,社会进步的前提就是稳定。
躺在床上,那台液晶电视今夜格外的惹眼,它似乎表露出它本不该有的嘲讽。夕泽盯着它,它肆无忌惮的反馈回来。
她今天的妄动犹如一个深陷泥潭的人还在渴望世界和平一样滑天下之大稽。
她觉得自己应该被嘲讽,到底在奢望什么呢,爱情吗?果然,这种奢侈品就是在吃饱了没事干的时候才会萌生出来,毫无用处的异想天开,伤神,伤身。
以前想想也就罢了,在走过一段悲惨光景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茁壮成长了,变得无坚不摧了,可事实在今天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所以这个晚上她只能接受羞愧的惩罚。
在梦中,她坠入了无底深渊,惨痛的嘶嚎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无尽的黑暗惊吓着她残缺的心智,她拼命的奔跑,又或者是在拼命的挣扎,她被阴冷和恐惧围困,无法逃离。
她知道这只是个梦,她想从梦中醒来,嘶吼、抵抗,甚至自残。最终,在无尽深渊即将把她完全吞噬时,在她完全疲累之后,她醒了。
汗水浸湿了她的一隅之地,她不得不在庆幸之余挪了挪位置。
窗外漆黑一片,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深深的空无。
这是个漫长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