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躺着的地方软绵绵的,感觉就像躺在棉花上一样,他懒得都不想睁开眼睛了,就躺在那里左右翻滚,忽手一摸,发现摸了一个空,顿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一看,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见自己躺在云朵上面。
这片云朵浮在空中,下面看不到底,上面看不到天,就仿佛置身于神仙世界一样。
萧珏再无睡意,忙爬了起来,却被一个人过来撞了个满怀,那人慌慌张张的,也没有说对不起就赶紧爬起来,向萧珏的后面跑去了。
萧珏觉得他真是没有礼貌,转身过来就要训他一下的,可是还没等他说出话来,身后一大群的人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把萧珏撞得跌倒了,差点把他撞出云朵外,也没有人说什么,就像看不见他似的。
萧珏大怒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么急着投胎去啊?”
没有人理睬他,甚至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他们乱哄哄地朝着前面直跑,前面有一座铁索桥,桥身不宽,只能容两个人并肩齐走,这么多人挤过去,显然一下子过不去,都堵在那里,谁也不肯让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全都过去了。
萧珏见自己站的地方是一个村庄,都是一间间木质的矮房子,显得十分寒碜。在铁索桥那边有一座牌坊,他过去看了,只见上面的横匾上写着:回囩村。
此时回囩村里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挤在铁索桥的另一边,都在仰头瞭望,不知在看什么。
突然,天边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近,萧珏见了,惊得瞠目结舌,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魔鬼鱼,扇动着飞过来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在空中飞舞,它的身上站了许多人。
它飞到跟前,将尾巴拴住那一片云,然后身子过来,大家就全都往上挤去,所有人都上去了,魔鬼鱼就松开尾巴,然后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萧珏正看得入神呢,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惊,忙转头过来看,那人笑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说话的人是一个小伙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长得清秀,戴着眼镜,十分帅气。
萧珏见他十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人见了,笑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田暹运呀。”
萧珏经他一说,想到他是谁了,是自己的同学。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受刺激,因此他整天乐呵呵的,从不听是非,也没有烦心事。他也不知道是长得白净,还是因为生病脸色惨白,总之长得不错,常引得一些女生惊叹。他学习成绩很好,跟萧珏可以说是好朋友了,成绩好的人总是可以玩到一起去的。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得了科技比赛的一等奖,激动了一下,住院了一个多月了,萧珏一时想不起来了。
萧珏想起了他来,忙笑道:“原来是你呀,差点没认出来,最近好些了吗?”
田暹运道:“好多了,医生还是嘱咐不要激动,哎——我多想治好呀……”
萧珏道:“你也不用太悲观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
田暹运笑道:“我知道。不过我已经有更好的办法了,那就是争取考上瀚学院,就可以治好了……”
萧珏一脸疑惑,惊道:“瀚学院,这是……”
田暹运道:“你不知道?你是刚来的?”
萧珏点点头,便询问这里的情况,田暹运道:“这里是天空之城,都在云朵上呢,这边是乡下,天空之城的中心在那一边,叫云杉城……”
萧珏经他这么一叙述,大致知道了这里的一些情况。这里是回囩村,和回囩村一样的有许多,散布在云杉城的四周,想要去云杉城,就只有魔鬼鱼这一条交通线,这魔鬼鱼在这里叫云魟,联接五个村,田暹运只知道他这条线上的,其他的没去过,也就不得而知了。这条线上的五个村,其他四个叫织纭村、芸芥村、汾沄村和耘耔村。回囩村和云杉城中间是耘耔村,它是五个村中最大的一个。
天空之城的人们皆以长生为荣,所谓长生,就是可以无病无灾,不吃不喝,依然可以很潇洒的活着,这是所以人梦寐以求的。但是要达到这个条件,却并非易事,只有两条路可以去努力,一条是靠脑袋,一条是靠体力。
靠脑袋的一条就是考试。这条路不限年龄,首先通过入学考试,每年的三月初一开考,考上了就可以进入小学,小学五年,之后考中学,中学五年,之后考大学,大学五年,之后考瀚学院,只要考上了就可以得到一株卷韭芝,吃下去就可以实现长生,五年之后可以顺利毕业的话,就可以得到一株九穗果,吃了以后便可以辟谷了。但这条路听上去很简单,却是千军万马人过独木桥,能够上去的人少之又少。上去了自然可以得到一切,但上不去,那就要自己去谋生了。
自己去谋生的就十分困难了。上学的时候是包吃的,一旦考不上,就要为吃喝忧心了,每天要起早贪黑的干活,干活的地方是在云杉城的最北边,那边相当的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人烟稀少。那里是工作园,主要从事农作物的生产,然后得到一些工资。天空之城在云朵上,无法种植作物,都是利用无土栽培的技术,实现农作物的生长,生产主食的五谷杂粮、副食的蔬菜水果。
在工作园里劳作,暗无天日,永无休日,不仅身体受不了,精神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是不劳作就没有饭吃,只能饿死。
不想劳作而想长生也是有路子的,那就是另一条路了,这条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云杉城的中央有一棵硕大挺拔的云杉,直入云霄,没人看得见它的顶上是什么样子,但传说云杉的顶上栖息着一种神鸟,名叫云雀,抓住云雀坐上去,它会驮着你飞往昆仑山,昆仑山是一座神山,那里有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看不厌的奇珍异宝,到了那里就再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就可以无忧无虑的永远生活下去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真假,爬上去的人自然可以去昆仑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爬不到顶的自然是无缘了,还有爬了一半掉下来的,连尸体都没有了。
不过,有人看见过云雀的,至于云雀是否可以驮人去昆仑山,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每天都有无数人去攀爬云杉木,在云杉木的下面一座神庙,供奉着云杉神,香火极为旺盛,想要爬树的肯定要去祭拜一下,祷告一番。
一条平坦却压力大、不一定成功,一条凶险且希望渺茫,两条路都十分艰难,不然就只能认命,去劳作。
云魟每天固定的时间来回,必须拿捏住时间,一刻也不可耽误了,晚一分钟也是不行的,上不去就去不了云杉城,就只能饿肚子了。但是工作繁重,早上根本起不来,最后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会爬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目光呆滞,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再不管其他。
村子的铁索桥连接的云朵就是公交站台,云魟停靠的站点,上去是要收费的,费用是一个杂粮饼,别小看这个杂粮饼,也许是生活下去最基本的保障。这里没有货币的概念,通行的就是食物,因为这天空之城食物匮乏,成了紧俏的商品。按照通行物的等级,从低到高,依次是杂粮饼,粗粮饼,精粮饼,面饼和大粮饼,中间换算是二十一换。此外,一定数目的蔬菜和水果也可以进行交易,这就是双方私下来谈判,不是主要通行物了。
晚上云杉城是不允许有人露宿街头的,没有通行物也住不了云杉城,如果不小心错过了云魟,那可不得了,要么会被巡城卫抓住去坐牢,要么就是罚款,需要一定数量的面饼。坐牢也不是简单的,一切的劳作都是义务,除了能吃饱肚子,没有任何结余。
田暹运说完了,萧珏道:“那你现在是走哪一条路?”
他眉飞色舞地道:“当然是上学了,我自认脑子还可以,一定可以考上瀚学院的。你是刚来的,我带你去加试,很简单的,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过的。”
萧珏笑着点点头,忽问道:“云魟都走了,你现在才来不是晚了吗?”
田暹运笑道:“那是上班人的云魟,是黑色的,我现在要坐的是上学的专车,是红色的,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说着,就领着萧珏去回囩村的公交站台了。
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来了,一个个都是学生的模样,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他们人少,自然是不拥挤的,可以很从容地等待。
不一会儿,赤云魟飞了过来,停靠稳定,大家自觉的排成一排,一个个十分有序的上去了。
人员上来完毕,赤云魟起步了。这也是要收费,也是一个杂粮饼,萧珏没有这个,田暹运替他拿了一个,这个杂粮饼就跟平时吃的馅饼一般大小。
下一站耘耔村,上来也没有多少人,这上面所有人加起来还没有之前黑云魟上面的一半多呢。
赤云魟腾空而起,一路飞翔,很快就看见前面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云杉城了。它有两座高耸的山峰,山峰上有宫殿,听田暹运说那是天空城最高府邸,东边的是行政处,西边的是司法处。
一棵硕大的云杉屹立其中,远远地就望见了,它的样子呈宝塔状,一眼看不到顶,也不知有多高。
赤云魟停靠在云杉城的公交站台,大家有序下去,萧珏跟好了田暹运,进了云杉城。这时,就可以看见整个云杉城规模宏大,房屋鳞次栉比,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田暹运带着萧珏先来到云杉木下的神庙,祭拜了一下,然后他让萧珏在外面等一下,自己就进到里面去了,萧珏见到有许多人来祭拜,络绎不绝。云杉木上爬满了人,都冒死一博,也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如何。
好久了田暹运才出来,萧珏忙问道:“你这是去干什么啦?”
田暹运道:“这是上学的代价,每个月要来这里献一次精血。”
萧珏点点头,他看见许多男生女生进去了,出来也没发现不一样,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接下来田暹运带着萧珏去了加试点,来加试点的人也不少,萧珏进去了,田暹运便辞别了,他要去上学了,现在已经是上中学了。
入学考试对于萧珏来太简单了,都是一些简单的生活常识和一些基础知识,不过也不是人人都会,也有一些人被刷了下来。
入学考试上午开考,下午就公布了,萧珏顺利通过了,从明天开始,他就是一名小学生了。
云杉城有五座小学,采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去哪所小学,萧珏抽到的是东风小学。
萧珏也不敢到处乱逛,他怕田暹运找不到自己,便只在加试处周围逛了一下。这里虽在云上,却跟凡世差不多,也有商铺、超市、娱乐园等,只是没有那么丰富而已。
到了傍晚,田暹运放学了,他第一时间就来找萧珏了,然后带他去了云杉城的公交站台,等待赤云魟。
萧珏疑惑地问道:“你上学是包吃的,应该剩不了什么,你又不去劳作,哪来多余的替我付云魟的费用?”
田暹运笑道:“这个……你待的时间长就知道了,学校里不仅包吃,还发放每天的公交费用。至于其他嘛,总有意外的收获……除了每个月必须捐献一次精血意外,其他时候捐献可以得到一张杂粮饼的……二十张杂粮饼可以换一张粗粮饼,一张粗粮饼可以去果园换不少水果呢……”萧珏觉得他有些躲闪,这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既然他不愿细说,萧珏也不好意思问了。
萧珏又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人人都很忙,要么学习,要么劳作,可是今天我看到这城里人来人往的,他们没事干吗?”
田暹运道:“这里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大部分人想长生,可也有部分人只想平平淡淡的,找个轻松的工作安稳的生活。这里也有贫富之分,中等人也挺多的,所以云杉城还是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