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待天黑了,小四找到一片挂满雾凇的树林,冰天雪地,晶莹剔透的冰挂凝固地绽放于枝叶间,但细细看去,却觉得冰是流动的,充满着活泼意趣。
两人下了马车,在风雪稍小的树林里燃起火来,小四满脸雪水,眉眼微凝,浑身宛若散发着冷气,令人不禁想要远离。江亭鹭看着她僵紫的脸,又扫了一眼她肿胀的手指,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吗?我能做些什么?”
小四好像才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她满不在乎地说:“我没事,好着呢。这点冰雪算不得什么。倒是主君你,还忍受的住吗?”
“我还好。只可恨我不会驾马车,否则就能和你轮流来了……”江亭鹭轻叹着。
小四听着却来了兴趣,眉眼弯弯地说:“就算主君您会驾马车,小四也不能让您来啊,若主子知道了,还不得削死我?”
江亭鹭歪头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不让妻主知道的。”
小四被他的话惹得发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树枝拨动炭火,火光映着周围一片暖色。
休整不过片刻,小四见江亭鹭脸色恢复到正常的血色,就开口提议:“主君,你现在感觉如何?即刻上路怎么样?”
江亭鹭一愣,他现在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可是面前的小四疲惫不堪,久经风雪,只休整这么小一会儿,经受得住吗?
他蹙眉问:“我感觉很好。你休息好了吗?我看你的脸色还很不好。”
小四微笑,利落地踩灭了炭火,语气轻快:“主君不用担心小的,小的身为暗卫,这点寒冷还不算什么。”
两人继续上路,一路上很少停下来休息,长时间处在颠簸里。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了半个月。抵达西梧国时,两人都脸色苍白,眉眼间全是疲惫之色,尤其是小四,先是由芸京赶到珑城,又由珑城赶往西梧国,体力早已不支,可想着马车里还有个主君,必须得把他送到主子身边,她又强打起精神,抑制住内心翻腾的困倦。
所以等到了酉京后,小四几乎是一进城门就昏死过去,倒在马车上。
众人惊骇地看着她,自觉避开速度趋慢的马车,酉京风雪甚大,他们也没作停留,只是用异样的目光扫过她,面色冷漠地离开。
江亭鹭拉开车帘,小心翼翼地将小四拖进马车,将角落里唯一干燥的袄子盖在她身上,随后走下马车,小四和他的身份特殊,不能随意暴露,他只能先去打听妻主的消息。
可酉京最近严禁众人谈论凰朝丞相一事,故他走了很多馆子和酒楼,都没听见关于自家妻主的事情。
他有些沮丧,停在街道旁想办法。
酒楼之上,在民间大范围寻找皇子下落的侍卫没有收获,卑谦地跪在桌边。
背对着他的身影如一棵老松端正,太师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大雪飘飘的景色,手里握着一块暖玉,听到下属的禀报,他眉头狠狠皱起,忍着怒火道:“我知道了。继续加派人手,若在西梧国境内遍寻不获,那就去凰朝碰碰运气。”
侍卫告退。他正想转身烫壶小酒,眼睛的余光却瞥到了街道上一道清瘦的身影。
那是很平常的男子身材,只是略显消瘦,但却更显得青竹风骨。当目光接触到他发间的木簪时,太师蓦地瞳孔震惊,心头如被重石击住,他难以置信地捏紧了暖玉,半晌回过神来,却急着唤侍卫:“来、来人!”侍卫一进门,他便焦灼万分地示意,“将那人请上来,记住!要用请!”
江亭鹭在街边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但始终找不到这道视线的来源,他有些不安,抬脚想要离开,却见一身着麻衣的普通小贩朝自己走来,很是恭敬地作揖:“公子安好,我家太师有请。”
太师?江亭鹭眼里满是防备,他下意识想要后退,他并不认识这西梧国的太师啊,太师因何故想要见他?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假扮太师哄骗于他呢?凰朝有拐卖男子的人牙子,他瞧着面前这小贩,只觉越看越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