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城与十六年前的珑城没多大差别。那时如何穷,现如今也是那般穷。只是饥荒少了,不过人还是一样的骨瘦如柴,蜡黄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笑容,偶尔见到生人,也只是用不善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江亭鹭被路人赤裸裸的目光盯着,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风霁月挡过那人算不上友善的目光,低声道:“我让小四送你回马车。”
小四正在买包子,闻言识趣地走过来,笑眯眯地冲江亭鹭说:“主君,我送您~”
此刻又下起雪来,他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为了不耽误风霁月的事,他只好点点头,边随小四离开,边嘱咐说:“妻主你要小心啊,要注意安全。”
风霁月轻应了一声,目送两人离开后,她沿着城墙走上城楼,监军乔浙已被押送回京,不日问斩,目前总领兵是都尉徐梁。徐梁四十出头,曾经是风无妄手下的风家军重要成员,见到风霁月很是感慨,叹道:“风大人如今威风啊!”
若是旁人,风霁月定会认为对方在暗讽自己,但徐梁不可能,她待自己如自家的小辈,很是真诚、亲热。
“表面风光罢了。”风霁月淡淡一笑,转移话题问,“我将要代表陛下与西梧国使者谈和,徐大人可示意过了?”
“在你来以前,陛下就已经飞书给珑城了。此去凶险万分,变数太多。”徐梁担忧地皱眉。
来以前就已经飞书给珑城了?
还真是替她规划得好啊。风霁月说不上心底什么感觉,只是讽刺地笑了笑。
“我明白的。”
“只是我有些疑惑,西梧国与我朝向来相安无事,为何近日来频频骚扰边境?”
徐梁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西梧国的嫡公主。”
风霁月闻言,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西梧国君主驾崩,政局混乱,亲王与皇子夺权?”
“是这样。亲王有三位,分别是建北王,镇南王,逍遥王,而皇子……哈哈哈,西梧国皇子死绝了,仅剩下嫡公主江云卿一人,现在朝中分‘亲王党’和‘公主党’,两支正打的不可开交,如火如荼!”
“为了彰显自己的军事才能,她就发兵对准了珑城,想给朝中反对党表现一下……”
比对了一下凰朝的男子地位,她问道:“西梧国男尊女卑,她哪里来的兵权?”
“这你有所不知了,”徐梁冲她意味不明地笑着,“听闻西梧国的丞相元辅心系嫡公主,一直都在为她开路呢!”
“原来如此……”风霁月点点头,俯视城墙之下。雪原茫茫,冷风呼啸,战败的尸体残肢掩盖在纯白之下,是谁的污秽,又是谁的荣耀?都付作漫天大雪下的尘埃,随时间风化消逝。
为了皇位,以人命做筹码,这倒是每个渴望掌权者的共同点。她……又何尝不是。
“西梧国使者定的日期是三日后,在赤壹关与你会见。”
“听他们说江云卿也快到赤壹关了,她是个疯子,不知道会不会发狂把你扣留回西梧国,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好,”被这样明晃晃地关心,风霁月心里渐暖,“我的正夫也到了珑城,在我离开这几日,请您保护好他。”
“正夫?”徐梁很是惊诧,这小妮子最初担任兵部尚书来到珑城与她同行时还坚定不移地表示自己一生永不娶夫呢!现如今……已经有个正夫啦?见自己一直看好的姑娘长大成人当了丞相还娶了夫郎,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感动,嗯——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呀?”
“他是芸京凤楼人,叫江亭鹭。”
凤楼是什么地方徐梁不知道,她驻守在珑城这个穷破地方很多年了,连男子的手都没摸过,整天跟一群女的混在一块儿,都快寡疯了!哪里知道小倌倌聚集地凤楼?因此听到这个地名只是不解了一下,便很快笑得爽朗,大力拍了拍风霁月的肩膀,“是个好名字,好姑娘找了个好夫郎!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