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倌看向风霁月,眼带诧异,动了动嘴,终究没有说话。
一行人走到长廊。
风霁月停步,扫了一眼江亭鹭,她吩咐管家:“收拾一间客堂,派人将他照顾好。”
语毕,一旁的奴仆把江亭鹭背上,钻入了雨帘之中。被雨丝模糊了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另外……”
风霁月终于舍得用正眼看那位艳丽男倌了。
“给他一百两,打发走。”
闻言,男倌脸色一变,下意识道:“我不走!”
风霁月蹙眉,冷声质问:“为何?”
男倌赧然一笑,如绚烂的海棠徐徐绽放,醉人心扉。
“大人……我不是文人,说不出文绉绉的情诗博您一笑,只能真心实意地请求您留下我,让我自证真心。”
??
风霁月沉默半晌,终于搞懂了。
想来是面前这个男倌是心悦她了。
芸京心悦她的男子并不少,她倒是习惯了,见怪不怪。
可那又怎么样?
风霁月冷着一张脸拒绝:“相府不养闲人。”
男倌忙道:“大人,我可以为您抚琴作曲!”
这是非待不可了?
罢了,只是多了一张口而已。
偌大相府,难道还养不起吗?
风霁月只好又吩咐管家多准备一间客堂,并照顾好他。
话音刚落,舟临撑起一把玉骨青伞站在一旁,风霁月弯腰进入伞内,不带丝毫感情的脸被青伞遮住,她步履款款,缓步走向主厅。
男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压抑不住暗喜的声音不由得拔高:“多谢大人!大人,大人!我的名字是花月!”
花月?
风花雪月?
这词寓意不好。
脚下一顿,风霁月泠泠的嗓音穿过雨帘,清清楚楚地传入男倌的耳朵里:“花月的名字不好听。进了相府,你就是相府的人了。”
“从今以后,你就叫裳琼。”
裳琼,通长琼。
寓意他能像珍贵宝玉,能一直这么美好下去。
花月不是文人,读不懂风霁月一时兴起给他的祝愿。
他忽然痛恨起这样一个胸无点墨的自己,竟连风大人赐给他的名字的涵义都参透不了半分。
他认真作揖,语气诚恳:“裳琼谢过大人!”
直到风霁月的背影远去,裳琼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一旁的女管家面容清秀,随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无论何时都让人生出亲切之意。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这样眷恋不舍的眼神,楚岚用藏着笑意的声音提醒他:“想如大人的眼可不简单呢。”
裳琼转过头看向楚岚,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楚岚依旧是笑眯眯的,活像只狡黠的狐狸:“风大人曾经告诉过心悦她的男子,做相府的主君,除非必须比她强,否则免谈。”
能如此有恃无恐的放出条件,无非是自信没有男人能比过她。
楚岚曾无数次想,这样的条件是没有男子能符合了,风大人此生,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可那又如何呢?
她愿意和风大人一起守着这座府邸。
最好是……永远。
听了楚岚的话,裳琼神色黯然。
比风大人还强?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出身青楼,只会弹琴作曲,吟歌弄舞。
若要做风大人的正夫,必须得是名门望族的少主吧?
才高八斗,温润儒雅,如天之骄子。
降临于世时携来万丈光芒,和风大人不相上下。
这样的男子才配和尊贵高雅的风大人在一起。
能可惜他身份低贱,从一出生起,大概就和风大人再无可能了。
两人心思各异,气氛静了半晌。
楚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风大人呢?据我所知,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裳琼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颇为腼腆道:“我……觉得风大人的皮囊生得好!”
听到裳琼的回答,楚岚哑然失笑。
哈,看来是被风大人的脸给迷住了。
裳琼说完,默默垂头:“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越漂亮的花越有毒。”
“但当我看到风大人时忽然觉得,漂亮的花如果真的有毒的话,我也愿意去沾一沾……”
语毕,他又抬起头来,弯了弯眼,纯粹的眸子里闪起点点星光。
毫不掩饰的爱意,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