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长帝卿慕则伊 长帝卿之女陆嘉随

白府——

白琉曳看着满府已然在挂素绢,奴仆脸色哀戚。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紧攥住袖角,指尖用力到泛白,总算找回了一些清醒。

主厅里,白曦月的尸体被一方白布覆盖,白布被血染红,透着殷红。

白琉曳想掀开确认,伸出去的手止不住颤抖着,她眼眸血红,眼泪似落非落,仿佛只等确认了白曦月的面容,才死心地落下。

白布被轻轻掀开……

白曦月脸色死灰一片,嘴角的鲜血还未凝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汇聚成一小滩。

白琉曳心头猛然一沉,泪水木然地落下。

“堂姐……”

这像是呢喃。

她顺着脸看下去,当目光接触到消失不见的双臂时,白琉曳仅存的理智轰然崩塌,目眦欲裂地看向奴仆,那眼神像是要吃人般,她厉声嘶吼:“手臂呢!手臂呢!”

奴仆吓得浑身一震,连忙派人去寻了。

原是天色昏黑,没注意掉落了两只血淋淋的手臂。

当手臂放回尸体两旁时,白琉曳忍不住痛哭起来。

“堂姐!”

你究竟是被谁杀害的?

我倾尽全力将你安插到京城,怎么人就会没了呢?

你是京城中我唯一信任的人了啊!

究竟是谁害了我唯一的心腹!?若是查出来,我定让他付出代价,死无葬身之地!

白琉曳正泪眼婆娑,余光却扫到了断臂拳里紧握的青穗子。

这是什么?

想到这也许跟杀人凶手有关系,她止住哭声,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掰开白曦月的拳头。

一只香囊映入眼帘,晕染了血色,但仍能看出一丛青竹的样式。

“这是……”

堂姐向来喜爱娇艳的花朵,这香囊定然不是她的!

瞧着这香囊,她是越瞧越眼熟。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她浑身怔住,努力去回想那个挺拔的轮廓。

眉目冷峻,像出鞘的剑犀利。

腰间挂着一只香囊,绣着竹,垂青绿色的穗子……

白琉曳脸上闪过了然且癫狂的神色。

是他!

一定是他!

是风霁月的侍卫!

她一直以来对我便冷淡不已,前段日子又结了怨,必定是她为挫我锐气,才对堂姐狠心下手的!

可恶!可恶!

“风霁月……”

白琉曳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来,目光如淬了毒般,阴鸷地盯着手中染血的香囊。

风霁月彼时在皇宫中参加家宴。

宫中张灯结彩,簇簇金菊盛开,在座的无不着常服,风无妄和明容坐在右边,风霁月与风清昀坐在左边,这样的场合,楚岚是没有资格入座的,她正在宫外静候。

除此之外,还有一众宫君顺次入座,风晏与慕宸雅坐在主位上,两人脸色平淡得可怕,像是与陌生人同坐。风晏满眼凄楚,自饮自酌。

他和女帝今日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女帝想要让贵君与之同席,家宴也算是个小宴席了,若贵君与帝同坐,将他置于何地?

这不是坏了规矩吗?纵使女帝怀的是贵君的孩子,那也是不行的,贵君那一坐,拂了他的脸面不说,今后宫中怕是有不少人会怠慢了他,说他身为凤君,却被一小小的贵君压了一头。他风晏既然做了凤君,那便是十足地傲气,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即便与女帝离心,他也绝不答应。

风霁月察觉到两人之间尴尬冰冷的气氛,低头啜了口茶水,默默揣测女帝的心思。

往年这时应该正式开席了,为何此次却推迟了半炷香的功夫,莫非还有贵客?

果然,片刻之后,走廊一侧缓步走来一位女子。

光影半明半昧,在从木檐卷垂下的绿影里,她的脸看不真切,唯有一身湖蓝色的长衫在眼里明明地映出。

“这是朕的乖侄女,陆嘉随。”

话音刚落,陆嘉随的脸便清楚地映入众人的眼帘,斜眉入髻,薄唇苍白,脸色平静,举手投足间透着股淡泊静雅……乍一看,便被这气质吸引,下意识还以为这是风霁月,但仔细想想,陆嘉随与她相比,却是少了点清傲的意味。

“二姑,二姑夫,大姑,大姑夫。”

陆嘉随作揖行礼,风无妄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慕宸雅倒是热情得很,拉着她坐到身侧。

“嘉随可是路上耽误了?”

陆嘉随淡淡一笑,低眉顺眼道:“大漠到这儿的确有些路程,我提前三个月赶回京城,没想到还是迟了一会儿。还望姑姑不要怪罪……”

大漠?

风霁月虽垂眸安坐,耳朵却一直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

刚才她露面时,风霁月并不知道是哪位贵客。

慕宸雅称呼了一句,她才恍惚想起,这人是封地渡川的长帝卿慕则伊之女,陆嘉随。说来也可笑,这长帝卿在封地渡川的同年屈身下嫁给了当地县令陆行晚,女帝听闻竟无半分阻拦之意。皇族子弟下嫁芝麻官乃是丑闻,女帝若有心,就应该提携陆行晚升官入京,好配得上自己的皇兄,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对此不闻不问,就好像……将长帝卿下嫁之事刻意忽略,又或者是说,暗地与他分割了关系一般漠然。

既然这么多年对长帝卿不闻不问,为何现在又突然将他的女儿召回京城呢?

突然想起前段日子女帝与长帝卿交往频繁……难道是有了什么计划?

风霁月正沉思出了神,听慕宸雅爱怜地说:“没有迟,恰好赶上了。皇兄他……这些年来可还好?”

闻言,陆嘉随掩下眼底的讥讽和不屑,低声回答道:“父亲他这些年来身体还算硬朗,只因常常愧疚而有了心疾。他总说对不住您,丢了皇室的脸。”

女帝闻言,如陆嘉随所愿,眉头轻蹙,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愧疚。

很是少有的愧疚。

“先入座吧。”

陆嘉随移步时不可避免的经过了风霁月,她先是抬眸,嘴角噙着浅薄的笑,稍稍点头致意,才轻盈地落座,真是大方得体呢,不亏为长帝卿之女。

风霁月暗想,又抿了口清茶。

既然陆嘉随已参宴,这中秋家宴,自然可以开始了。

先是女帝照例赞颂了一遍先祖功德,然后便轮到既是臣也是族人的在场诸位为女帝送上祝福。

一套华丽的辞藻下来,已是一炷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