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不日后问斩。
“如今……你可满意了?”寂静的大殿里,年轻的帝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隔着冕旒,风霁月隐约看到他悲楚的目光,
“臣很满意。”风霁月跪下,“臣恳请陛下将罪臣押还凰朝,以解西梧群臣之忧。”
风清昀给出的期限也确实要到了。江亭鹭沉默着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才开口,嗓音里是藏不住的哽咽:“如果朕不让你离开呢?”
风霁月心被触动,她微微颤抖着,腰弯得更深了:“那么陛下将会看到罪臣的尸体。”
“哈哈哈……”闻言,江亭鹭忍不住苦涩地笑了,那笑里显然带着泪意,“你既然都想好如何回绝朕了,为何不一次性说完呢?”
她的请求看似给了他选择,实际上早已将他逼上绝路,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你走吧。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
风霁月勉强笑着,依言叩谢圣恩,她在朝殿门走去时,清晰地听见江亭鹭的呢喃,像是在问她:“走了可还回来啊?”
风霁月脚下未停。
“怕是不会回来了吧……”他自言自语地答。
朝中再也没有一个臣子的权势能盖过帝王的威严了,江亭鹭看着底下噤若寒蝉,谨言慎行的群臣,感受到了真正的君主所得到的近乎恐惧的尊重。
有的东西,没有得到的时候拼命去争取,得到后才怯于它的沉重和冰冷,心生退却之情,但避无可避。
风霁月离开时,没有人送别,原本相识的苏逊与元辅被她亲自送上了断头台,除了江亭鹭,她没有任何一个熟人在西梧。
漫天飞舞的风雪渐渐停了,隐隐有一丝曙光透过浓厚的云障照射在她眼中,炫目的温暖,让她觉得略有恍惚。
大概是错觉,冬日怎会有如此温暖的阳光?风霁月回过神来,不等身边的士兵催促,她主动抬脚上了马车,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好似全无眷恋,自然也瞧不见城楼之上,落寞的清瘦身影。
在风雪归途里,他是唯一的饯行人。
风清昀此刻尚在芸京,他端坐在案桌后翻阅奏折,鎏金的鸭形香炉里腾起袅袅薄烟,浸透着整个御书房里都带着浅淡的檀木香。
风无妄坐在不远处的圈椅里,紧扣了会扳指,才脸色阴沉地开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她?”
“罪臣自当依照凰朝律令处置。”风清昀头也不抬地说,他语气淡然,白皙的指尖轻轻滑过奏折上已干的墨字,停留在了“诛杀罪臣”四字上。
风清昀目光一冷,扫了眼奏折末尾的名字,姚润。不太熟,但胆子挺大。
“她可是你妹妹!”风无妄眼眸眯起,目光显得格外锐利。
风清昀不轻不重地放下奏折,声音不大,但莫名带着威压,他淡笑着:“她也是罪臣。朕当初是派她出兵西梧征讨新帝的,哪知她转眼就带着本朝军队投了敌……不好好处置她,实在难以平息众怒。”
风无妄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看着风霁月死,她怎么都有些不忍心。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即便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入了族谱的,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养女。
“母亲不是想见她吗?朕今早得到消息,她已经从西梧国出发差不多一个月了,温岩萝被朕派去接应,现在想来已经和她见到面了。没过多久,您也能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