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鹭听说此事时,为她维护自己而略有感动,但还是不赞同她将此人拿下狱去,这不符合自己仁政的思想。
虽然在朝廷之上,他总被聂太师等人冷嘲暗讽,被他们控制和左右,但他从未想过动手伤害他们,更多时候都是借元辅之手平衡政局,只要朝廷稳住了,他并不介意将自己的权力分享给旁人,毕竟庙堂之事常常影响百姓,他不希望因为某个官员集团一家独大贪污腐败而害了西梧国的子民。
可两三日后,他在御书房里便听内侍称,那小官员撞墙自杀,死在了狱中,死前还在阴暗潮湿的墙上用自己的血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一行望之森然恐怖的大字——风氏无德!残害忠良!
江亭鹭心一沉。
今夜的雪下得格外大,纷纷扬扬的,漫天铺洒。他身着狐裘,没有带侍卫,去了趟尚书府。
夜已然深了,尚书府还灯火通明着。他心下有些疑惑,找了个小厮问妻主在哪。
江亭鹭经常私下来尚书府寻风霁月,小厮见怪不怪了,连忙恭敬地回答说:“陛下,尚书大人此刻正在书房呢。”
这么晚了还在书房?江亭鹭有些担心的蹙眉。
他绕了长廊,廊下白雪软软地堆了两侧,凝了一片青黑的草木。隔得老远,他也能听到风霁月隐忍难耐的咳声从书房传出来。
他心一紧,脚步加快。
推开门时,风霁月正披着长袍,坐在火炉旁仔细翻看手中的书信,她的背后是微张的窗户,细雪密密斜斜。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她头也不抬地道:“元辅到了吗?”
元辅?这么晚了,她约了元辅吗?
江亭鹭心里不喜,他微微埋怨着说:“是我,妻主。”
风霁月这才讶异着抬头,见来者头上满是雪粒,连忙放下书信,起身帮他拂开了,看雪已经有部分融化至湿了他的发丝,她略有责备地问:“陛下怎么来了?这样大的雪,也不顾惜好自己的身体。”
往常江亭鹭是明晚才会到的,也不知道为何今夜就到了。
“你约元辅做什么?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
风霁月闻言,盯着他带着不满的眼眸,直盯得他不好意思地偏开了眼,才轻笑出声:“公事而已,陛下不要多疑。”
“什么公事?”江亭鹭脑中突然闪过那死在狱中的小官,一时脸色白了,脱口而出,“你是又想杀谁了吗?”
风霁月一怔,她笑容淡了,语气有些低:“没有的事,陛下不要多想。”
不要多疑,不要多想……
可她的行为怎能让他不多疑、不多想呢?江亭鹭心沉了下去,他低头,话里难掩失落:“今天白日里,那个小官死了……你知道吗?”
他是故意试探,因为从内侍那里他得知,白日里风霁月去过了,她前脚刚走,小官就自尽了。
他想知道,风霁月会不会瞒他。
风霁月却没了下文。
江亭鹭没有抬头,只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头上,他不敢抬头,他害怕看到妻主心虚慌乱的目光。
“陛下,您抬头看一看我。”
江亭鹭依言慢慢抬眼看过去。
她眼里带着破碎隐约的苦涩,温柔弯唇时,笑得苍白又无力:“陛下,您竟开始试探我了吗?我与您的信任已经这样脆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