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千算万算,哪里算得祝家村民怨沸腾,根本不及祝虎逃出,他便死在祝家村民变之中。
原来他身边一些心腹庄客本欲出宅平乱,却眼见得正不知多少百姓各提朴刀棍棒杀将来,这等庄客那也都是晓得形势的。
当即有头领把手一招,大喝一声:“随我来。”
便引众百姓杀进祝家,登时结果了祝虎父子,将首级割下来见刘备。
刘备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要斩那个庄客头领。
那人自是不服,自称有功无罪。
刘备冷笑:
“若是我大兵初到,你献上祝氏人头,开城投降,那决计是首功一件,我宋江敬你体恤百姓,识得时务。”
“可你如今见祝家大势已去,又觉有利可图,这才杀了祝家父子前来请赏。你这等见风使舵,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举。你当我梁山兄弟尽是些撮鸟,看不出来么?”
“两颗头颅六千贯,你也要抢这些穷苦百姓的,你这般鸟人,死不足惜,左右与我推到一旁,乱棍打死。”
两边喽啰得令,便押着那人出到阵前,一顿乱棍,那人兀自口强,口称冤枉,只无济于事。
祝家几位领头的庄客见了,各俱胆战心惊,众好汉与祝家村百姓却无不拍手称快。
刘备把剑一举,号令一声,大军随后都起,浩浩荡荡,兵不血刃,杀进祝家庄来。
刘备来在祝家正厅坐下,陆续有哨子往来禀报,众队头领都来献功。
又生擒得四五百人,夺得好马五百余匹。牛羊牲口、金银财赋不可计数。
刘备大喜,这时黄信、石秀早得众好汉救出,特来见过刘备。
刘备摘下面上葛巾,以示器重石秀,与他两个一一见礼。
石秀不知刘备脾性,乃拜于地下,请刘备饶恕祝家村坊中村民,尤其是有个钟离老人,莫非有他好心指引,梁山军初到祝家庄时恐怕损失更重。
刘备听罢大笑:
“你可知我等能破祝家庄,全赖祝家村百姓相助,我宋江岂会害他?”
当即下令将祝家并祝家庄庄客土地悉数分与祝家村百姓,又与所有各家,都赐粮米一石,以表人心。
向后一面把祝家庄缴获粮米,尽数装载上车,共得粮近千万石。金银财富,一半犒赏三军众将,一半装载车上拉回大寨。其余牛羊骡马等物,都将去山中支用。
当有村坊乡民,扶老携幼,设案焚香,于路拜谢刘备等。众将一齐上马。将军兵分作三队摆开。前面鞭敲金镫,后军齐唱凯歌。
归在大帐,刘备教将祝龙斩了,就与祝氏三杰并其父祝朝奉四颗狗头祭祀阵亡将士亡魂。
与薛弼、栾廷玉都计一等转官军功,其余众将均按梁山军赏罚法计功。
众人各俱欢喜,大摆筵席,饮酒庆贺。
酒至三巡,有哨子报说扈成前来庆贺。
刘备当即摇头:“这厮怎地又来了也!”
众好汉都笑。
扈成及到大帐与晁盖刘备等一一见礼,都坐定了。
扈成笑道:“几次搅扰公明哥哥,扈成不胜惭愧。”
刘备心里暗骂:你惭愧个鸟。面皮上却是挂笑:“兄弟哪里的话,今后都是一家人了。”
扈成也笑:“哥哥说的是,扈成此番前来,一者、便是为了前者定亲之事。二者、若是公明哥哥不弃,扈成愿率扈家庄千二百庄客,都在梁山入伙。”
众人听他说罢,都是欢喜,唯独刘备虽也微笑,却是摇头。
扈成面皮上须不好看,当即问道:
“公明哥哥莫非瞧不上小妹?亦或者瞧不上扈成?”
刘备仍笑,先缓缓摇头,后又轻轻点头。这下一众好汉也都惊了,晁盖第一个问:
“贤弟究竟为何?”
刘备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你等且莫心急,我前者既已应下这桩婚事,定亲之事,绝不反悔。只这第二件……”
刘备转头看向扈成,见他双眉紧锁,双目圆睁,乃拉着他手,继续道:
“扈成兄弟,你也莫急就来山上入伙,我不依你,非是我宋江瞧不起你,实是我今番打这祝家庄,悟出另一番道理。”
众人都是惊疑,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扈成道:
“愿闻其详。”
刘备道:“我等且看这祝家庄,与前者青州、江州相比,守备如何?”
林冲当先回答:“依小弟观之,祝家庄这般实力,并不比前者州城差上分毫。”
杨志随声附和:“林教头说的极是,甚至于说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刘备微微点头,一对丹凤眼却半眯着复看向扈成:
“扈成兄弟,你那扈家庄,还有东边的李家庄,比祝家如何?”
扈成沉思片刻,认真答道:“我扈家能马上厮杀的,只我与小妹,不如祝家子嗣延绵,人丁兴旺;庄客手段,城防坚固,皆略逊一筹。”
“李家庄庄主李应是条好汉,我不如他,但比量祝家,他却也不及。”
刘备点头,知晓扈成句句实言。
“扈成兄弟,晁盖哥哥,诸位弟兄。宋江也不绕弯子,现将近来心腹事,悉数告知。
我等弟兄高举义旗,若单为偏安一隅,快活几载,只梁山水泊足矣供养军士家眷数十万。但若是想着向后扶汉大业,将来抵御胡虏,这等弹丸之地,须不够看。”
坐上好汉听了,都面面相觑,皆不知他要做甚。但见刘备继续道:
“我今既与三娘定亲,向后扈成兄弟便是我的大舅,你且不可教人知晓是我梁山中的亲眷,仍要守着你的扈家庄。
我自安排干净的兄弟,将祝家庄接管了去,接着依旧结盟‘扑天雕’李应,犹占着此处一方水土,却要愈发坚固城防,以备将来战事。”
众人这番听罢,终于都见端倪,不由得私底下交头接耳。
“今番来打这祝家庄,方知大宋堡寨利害,想那老种经略相公于西北抗击西夏,亦多用此法。
只是于国家而言,军寨颇耗国力,是以有这般乡间堡寨,为官家默许,私养重兵,自筑城寨。”
“我今虽久在梁山,却仍是清白之身,是以我想以宋家庄为先驱,买通官府,也学祝家庄事,再以剿灭梁山为名,向朝廷索要钱粮,以养山寨堡寨。
届时我等只须做做样子,见机行事。胜则求赏,败则求援。
向后若此法可行,我梁山亦可借堡寨声势暗中壮大,荡平河北山东,陕西江南。即便此法不行,我等犹可退守水泊,徐图大业。”
刘备一番话说罢,帐中一众兄弟终于如拨云见雾一般,心中豁然。都道公明哥哥英明。
扈成再不误会,当下扑通拜倒:
“扈成愿听公明哥哥号令。”
刘备忙扶起他来,早有武松等人出言戏耍,学作刘备语气:
“大舅如何这般客气?快请起来说话。”
众皆哄笑。
此事既已拟定,刘备自与扈成商量迎娶三娘,当即定下良辰吉日,正是三月初三。刘备又教准备放定茶金,亲自登门去拜见扈太公。(作者现查的黄历。)
扈太公一见刘备顾盼举止,便知此人向后必是人中龙凤,怎不欢喜?
当下与三娘陪嫁嫁妆:钱二十万贯,绢五千匹,另有金银首饰,瓷器香药并各类摆设玩物不可计数。
……
三月初三这日,扈家上下早早布置,张灯结彩,挂锦披红,鼓瑟吹笙,杀牛宰羊,只等刘备——
前来接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