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倾还在旁边催促着,简醉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脚,声音又闷闷的,“不行。”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我也是需要睡觉的,你知道睡眠不足对一个即将步入老年人阶段的我来说有多么残忍吗?”
如果连三十岁都没有也能算老年人的话。
祁煜看了眼低垂着头的小姑娘,眼神微动,“大叔,你难道看不出来她脚也受伤了吗?”
“?”
正一心想把简醉安教训走的简倾一下就愣住了,也没管那声很不客气的大叔,直直地看着简醉安垂下去的脑袋。
半晌,才开口,“怎么不早说?”
他这话里没什么责怪的语气,可偏偏他先前说了许多责怪的话,让这句有了点关心意味的话也变了味,让原本就有些委屈的简醉安更加难过。
“小叔。”小姑娘开口,声音很低软,仍是看着自己的腿,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也没交男朋友,但是你还是一直教训我,我发烧了你也不心疼我,还骂我。”
她抬起脸,漂亮的猫眼里已经氤氲起了一层潋滟水色,长发散落在肩侧,眉眼低垂着,眼眶泛红,抿抿唇,继续说:
“我有原因的,你要听完解释再决定要不要骂我。”
这么娇憨又委屈的模样,谁看了不觉得心软。
但心软的人中不包括简倾。
“好吧,我的错。”简倾上前几步,伸出手摸摸女孩柔软的发丝,散漫神情淡了些,奇异地有些温柔。
没过几秒,整张脸又乐呵起来,转头又来一句轻佻至极的话。
“大不了,以后你谈恋爱了我不告诉你爸妈,我给你打掩护,怎么样,这个道歉是不是诚意满满?”
祁煜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之间的极限拉扯,小姑娘抬起头,皱着小脸,不仅没一点委屈害怕的情绪,祁煜反而从中看出点嚣张意味。
只是时间很短,让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男生皱起冷峻的眉,等他仔细去瞧时,小姑娘的表情却依旧温软娴静,坐在沙发上,很乖,像他一直的认知里一样。
祁煜不知道简醉安的性格,但简倾知道啊。
简醉安在家都是被宠着惯着长大的,加上妈妈家那边的一贯性格使然,她是有点小霸王基因在身上的,时不时就得在他这皮一下。
年轻的时候,他不知被这小鬼乖巧软萌的外表骗了多少回,次次给她背黑锅。
简醉安缩了缩脖子,躲着一直在自己头上乱揉的大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像是控诉一般。
简倾没什么欺负小孩的自觉性,直到把小姑娘揉的快炸毛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在柔软发丝上作怪的手。
又像是回忆起了从前,感叹般说道:“躲什么躲,小时候你可愿意给我揉头了,我一拒绝你就哭,怎么长大了就不亲近人了呢?”
简醉安眨了眨眼,将眼里那隐隐的泪花收了回去,张开嘴露出小虎牙就想在他手上咬上一口,简倾眼疾手快收回去了。
“啧啧啧,我就知道,小鬼头,你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别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到哦。”
果不其然,这小鬼根本就没什么委屈的情绪,分明就是故意讨好卖乖,想套路他呢。
简醉安想了想家里那多出来的房间,顿了下,扯了扯他白大褂的衣角,问:“你不跟我回去吗?妈妈还给你留了房间。”
简倾没理自己被扯着的衣服,俯下身,略有些头疼,低声说:“我还没跟你爸妈说我回国了,你回家别说啊。”
他伸出冷白修长的手指戳戳小姑娘白洁的额头,“而且,搬家了居然不告诉我,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小叔你多久没看手机了。”简醉安被戳的往后仰了仰,收回抓着他白大褂的手,撇撇嘴,继续说:
“我们三天前就给你发过消息了,而且我是今天才搬过来的,今天想去新学校熟悉一下,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了,还遇见了件事。”
简醉安悄悄打量着简倾,觉得自己小叔这身型体力能护好自己就够呛了,纠结了几秒,决定还是不说了。
“嗯..这事以后再告诉你,我好像是走错了路走到这的。”
简倾扬起了眉,笑道:“小鬼,你对你的路痴属性一无所知,你哥呢?他怎么不送你?他不是可劲把你当宝贝吗?”
简醉安摇摇头,眸底一层淡淡的困惑,“不知道啊,哥哥很早就出去了,说要去找一个人,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我有点怕。”
简倾哦了声,整个人站直了,睨了她一眼,仿佛意有所指道:“算扯平了,我这事有点丢脸,别到处说。”
小姑娘乖乖地点头,一双猫眼亮亮的,晃的简倾心烦,又不耐烦地压低了嗓音,“小鬼,告诫你一件事,别小小年纪学我谈恋爱,小心被骗之后哭鼻子。”
简醉安皱眉反驳,“你说的太早啦,我可是要好好学习的,小叔,你觉不觉得..那个人不笑的时候很像哥哥,我一看到他就感觉怕怕的,他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小姑娘缩了缩肩,突然想起来那堆小混混面对祁煜时怂的一批的态度,她直觉祁煜应该也是一个很暴的人,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女生。
说着还不经意的朝门口等她的祁煜望了眼,却正好望进了那眸底一汪星碎的冷泉中。
半秒后,那汪星碎突然被搅开,泄露出点戏谑的笑意。
“!”
小姑娘呼吸瞬间都停了一秒,僵硬地移开目光。
心里想着,这人简直像戏剧里的妖精,以后一定得离这人远一点,光是看一眼就够折磨人了。
简倾没太在意小姑娘的想法,随便搭了句话,“知道就好。”
“小叔,这小诊所是你的吗?”
“嗯,怎么?”简倾面上带着一点你敢说它不好就滚蛋的威胁。
“没,挺好。”简醉安鼓起脸,简单敷衍地夸了一句,毫不走心。
简倾看了眼简醉安的脚伤,“小鬼,你这麻烦有点大啊。”
“怎么了?”
“你看看自己这脚踝,又红又肿,估计没几个星期都好不了喽。”
“小叔,那怎么办呀?我不想拄拐杖,太丑了。”
想了想自己开学第一天就拄着两根可能比自己还高的拐杖去新学校见同学的画面,简醉安心下摇摇头,觉得自己还不如就在家待几天,还能避免给同学们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简倾白了眼,“那有什么办法,我给你简单做个处理,你找个人型拐杖不就行了,我看那个男生就挺适合,高又有力量,抱你跑了那么久还跟没事人一样,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啊。”
闻言,简醉安极力地摇头,身心都在抗拒这人型拐杖的建议,祁煜看起来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当自己的人型拐杖。
况且,他们都不熟,才见过一次而已。
又说了一会,简倾抬头看了眼药水瓶,正好点滴打完了,让简醉安把头扭到一边后迅速地把针头取下来,贴了个酒精棉后给她手里塞了盒药。
从始至终也没说为什么自己在这当医生不回家,简醉安也很心有灵犀像是忘了问一般。
这让简倾心下叹了口气,小棉袄虽然漏风但好歹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看了眼呆愣的简醉安,朝门口的祁煜喊了声,“喂,我这没轮椅,你背她回去。”
祁煜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原以为简醉安是个小白兔,却不曾想,这小白兔的心是芝麻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