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早的山水诗人

中国最早的山水诗人,是南朝宋诗人谢灵运。

山水诗,是描绘山水之美,抒发观赏时心境、感受的诗歌。《诗经》中已有描写山水的成分,楚辞中某些篇章已较细致写出山水形貌,且具意境,但它们均非以表现山水之美为主题。建安、西晋诗中写景成分渐多,开始出现少量全篇写山水的作品。东晋士人诗中虽常写及山水,但因受玄风影响,往往只作为寄寓之具而已。晋宋之际,社会极度动荡,文士或备受迫害,或仕途失意,或洁身自好,故而纵情山水者有之,归隐田园者有之,于是南朝宋初山水诗取代玄言诗而兴起。谢灵运大量创作模山范水之作,着意描摹,抒发兴会和感慨,倾动一时,被后人推为我国山水诗的开创者。

谢灵运(385—433),祖籍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移籍会稽(今浙江绍兴)。东晋名将谢玄之孙,袭封康乐公,世称谢康乐。幼时寄养于外,族人因名之客儿,故又称谢客。少好学,博览群书,文辞之美,江左称胜。东晋末,任记室参军、秘书丞、中书侍郎、相国从事中郎等官职。入宋,降爵为侯,复起用为散骑常侍,转太子左卫率。少帝时,被排挤为永嘉太守,逾年去官。文帝立,起任秘书监。因不受重用托病归里而被免官。后被诬有异志,上京自诉,得改任临川内史。又因狂放被劾。后谋反获罪,流徙广州后被杀。

谢灵运热衷于政治权势,“自谓才能宜参权要”①,却一直不为刘宋王朝重用,故“常怀愤愤”②,终日寄情山水。任永嘉太守时,不理政务,“肆意游遨,遍历诸县,动踰旬朔”③。辞官后隐居会稽,修营别墅,尽园林之美。征为秘书监后,唯侍宴谈赏而已。免官后归始宁④,常与谢惠连、何长瑜、荀雍、羊璿之等往来吟咏,且不时出入于深山幽谷之间,探奇觅胜,从者曾多达数百人。正是文学修养得以在山水陶冶中展现,才使他成为我国第一个大量写作山水诗的诗人;正是他的深远影响和其后诗人们的努力,山水诗方成为我国诗史上的一个流派。

谢灵运今存诗八十余首。代表作有《登池上楼》《登江中孤屿》《石壁精舍还湖中作》《游南亭》《岁暮》等。作品主要描写奇拔秀丽的江南风光和妖娆净美的山川秀色,刻画逼真,雕镂细致,注重声色,讲究辞采。鲜丽清新的诗风,一扫东晋玄诗风气,“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南史·颜延之传》引鲍照评谢诗语)。特别是山水形象捕捉准确,且情与景交融,故诗中时时可见佳句,如“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登池上楼》),“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初去郡》),“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岁暮》)等。诚如刘勰《文心雕龙·明诗》云:“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但也应看到其诗生活面较窄;往往过于用典,过重骈俪,情景游离,类似说教,且未能摆脱玄言佛理影响;加之一味雕琢字句,则必然导致“有句无篇”之弊病。

谢灵运原有集,已佚。明人辑有《谢康乐集》。近人黄节有《谢康乐诗注》(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58年曾据清华大学讲义本校订排印)。

【注释】

①《宋书·谢灵运传》。

②《宋书·谢灵运传》。

③《宋书·谢灵运传》。

④始宁:今浙江上虞,为谢灵运出生地。城西南东山下建有谢之庄园“始宁墅”,又名“西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