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人把三尺剑放在石桌上面,然后提问:“公子,吴尨和黄汜都死在什么时辰?”
“好像是……”太司懿思考了一下,“吴尨的死亡时间是辰时,黄汜的死亡时间是未时。”
“那么接近吗?”
太司懿点了一下头:“对。吴尨先被杀,黄汜后被杀,两个人之间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周美人站起来,慢慢悠悠的走了几步,又回到石桌旁边。
“姑娘,吴尨死的时候,您没有不在场证明,黄汜死的时候,您有不在场证明。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周美人陷入沉默,眼睛瞄向石凳,又坐下来。
太司懿轻手轻脚的移动起来,也坐下了,就在周美人左边的石凳。
“公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但是,我真的没有杀死吴尨,请你相信我。”
“那么,我肯定有很多问题,您可以回答吗?”
“可以。”周美人端正坐姿,“吴尨这个人,我都不认识,只是在狩猎的时候,见过一次。当然,如今吴尨被杀,肯定有人认为我动的手。”
“是杨丛善。”
周美人问道:“公子,他认为我杀死吴尨的动机是什么?”
“他倒是没说。”
“公子,他认为我杀死黄汜的动机是什么?”
“他说的很模糊,我不好判断。”
“也就是说,杨丛善在捣乱,故意把我牵扯到了三桩命案里面。”周美人说出尖锐的话。
“不错,您可以这么理解!当我提问他的时候,陈述内容和提出问题最多的一个人,可是他说的话,每一句都在理。”
周美人眼睛一亮,右手放在石桌上面:“公子,你认为我是杀死吴尨的凶手吗?”
太司懿耸了耸肩膀:“我不太确定,毕竟不知道您当时的行踪。后来,我到达酒楼,向您提出一些问题,回到京师衙门,才得知吴尨死了。”
“怎么一说,你和杨丛善认为我是凶手呗!”
太司懿一边笑容满面,一边观察周美人的反应。
周美人直视前方:“公子,我们再来说一说第三桩命案,也就是黄汜被杀的事情。案发当时,我和你一直坐在房间里面,尽情促膝长谈,我怎么可能杀死黄汜?”
太司懿保持着微笑,直勾勾的盯着周美人,然后说道:“关于第三桩命案,我可以作为您的证人。另外,当我向杨丛善提出问题的时候,他觉得陈昭怡的嫌疑最大,甚至认为是凶手。”
“为什么?”
“因为杀人灭口。”太司懿说下去,“杨丛善承认自己对陈昭怡有好感,并且抱了一下。”
周美人说道:“杨丛善是不是认为黄汜知道他和陈昭怡的事情,然后陈昭怡去杀了黄汜,包括死在前面的吴尨。”
“是的。”
“公子,如果我的分析是正确,陈昭怡的嫌疑最大。不过,赵天明和杨丛善的嫌疑也最大。”
太司懿迅速的站起来:“我肯定不会排除这两个人。”
“赵天明和杨丛善,你偏向谁是凶手多一点?”周美人一脸提问的表情。
“不分伯仲。”
“为什么?”
太司懿向前走了一步,停下来脚步,突然开口:“发生三桩命案以后,赵天明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杨丛善都有不在场证明。”
“那你怎么说两个人不分伯仲?”
太司懿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周美人,接下来回应:“发生每一桩命案的时候,身边都有人作证,但是,我觉得杨丛善有办法杀人。”
“公子!”周美人眨了眨眼睛,“什么办法呢?”
“您听我说,王峻被弓箭射死的时候,杨丛善和陈昭怡待在一起。吴尨被弓箭射死的时候,杨丛善巡逻的途中,遇到了去通知大人和师爷的黄汜。最后就是黄汜本人被弩箭射死的时候,杨丛善站在公堂之上的右边,有很多衙役挡住视线。”
周美人低头思考,过了一会儿,抬头开口:“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简单来说,杨丛善和陈昭怡一起转身离开,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杨丛善原路返回,就把正在穿衣袍的王峻杀死。吴尨被杀的时候,黄汜去通知大人和师爷,正好碰到巡逻的杨丛善。吴尨的尸体被黄汜发现,结果黄汜碰到正在巡逻的杨丛善,等到两个人分道扬镳,杨丛善直接去京师衙门,在大树上面安装弩箭,导致黄汜的死亡。”太司懿连绵不绝的回答道。
“我怎么感觉吴尨的死和黄汜的死那么连贯呢?”
“没错。就是因为这一点,我认为杨丛善存在着嫌疑,甚至是凶手的身份。”
周美人惊讶不已的问道:“公子,你是怎么理解呢?”
“就是您刚才说到的连贯,让我想出一个假设。杨丛善跟京师衙门的衙役一样,都在大街小巷巡逻,但是他没有目击者。此时此刻,杨丛善回到没有人的京师衙门,用弓箭射死了吴尨,然后离开,过了一段时间,才碰到去通知大人和师爷的黄汜。灵机一动,就买了一把弩箭,鱼纸,暗器!杨丛善直奔没有人的京师衙门,在大树上面安装弩箭,等到所有人集合完毕,利用扔出去的暗器,割掉固定弩和箭的鱼纸,不幸的是黄汜被射死。”
周美人愣住了神。
太司懿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说不幸?因为箭飞出来以后,无论是谁站在黄汜这个位置,都会必死无疑。”
周美人感觉背后发凉。
太司懿注意到了害怕的气息,笑着说道:“姑娘,如今有我在您身边呢,凶手不会轻易妄动。”
周美人抬起脑袋,瞄了一眼自己的房间,窗户没有关好,只留下一道缝隙,还不忘记问道:“公子,你认为凶手并不是要杀死黄汜,而是在无差别地选择目标,对吗?”
“对,我如今才知道凶手杀人没有动机。之所以又牵扯到了杨丛善,我虽然怀疑他,但是他没有理由杀死这三个人。”太司懿靠近石凳,坐下来继续说,“杨丛善和三个人没有任何口角,没有任何争斗。”
周美人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脑袋,转过身大声:“公子,没有一种杀人动机适合他吗?”
“这个……”太司懿停顿话题,“您是说,杨丛善故意隐瞒了杀人动机,是不是?”
“是的。”
“您的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不过杀人动机不能隐瞒,只要有事情发生,身边的人就会知道。”
周美人继续沉默了片刻,这次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然后问道:“万一杨丛善身边的人受到威胁呢?”
“不太可能。”
“这是为什么?”
“据我所知,杨丛善无论是吃饭,睡觉,巡逻,都是一个人,所以没有目击者。”
“也就是说……”周美人停顿下来,然后走到石桌旁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了解他。”
太司懿点点头,对着周美人微微一笑。
周美人一边坐下来,一边说道:“如果他是这种人,你应该更加怀疑,他是凶手的几率更高。”
“其实,经过杨丛善的陈述和提问,我怀疑陈昭怡是凶手,毕竟她能用自己的身份,进入京师衙门,先是射死吴尨,后是射死黄汜。然而她的不在场证明由她的令媛作证,甚至她的街坊邻居也能作证,这让我很纠结。杨丛善是凶手还是陈昭怡是凶手?”
“还有一件事情,你怎么把赵天明的嫌疑排除掉了?”
“没有,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观点。”
“如果三桩命案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呢?”周美人问道。
“没有如果,因为三桩命案死的人都认识,彼此有一些过节。我相信,三桩命案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毕竟作案手法和作案工具都一样,最后一桩命案只是把弓换成弩。”
“为什么要换呢?”
“因为凶手知道人潮拥挤的情况下,不容易射死一个人。”
周美人问道:“又为什么?”
太司懿回答:“因为凶手没有拿着弩箭,不好瞄准目标的致命部位。”
周美人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弩箭的射程远,又有力量,无论射在谁的身上,都会穿过某个部位,导致当场死亡。”
“是的。”太司懿说完,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凶手非常了解京师衙门的结构,选择最好的固定位置,就把弩箭安装在大树上面。”
周美人好奇起来:“这不就是衙役之中有凶手吗?”
太司懿点点头:“这就是我不太怀疑您和陈昭怡是凶手的原因之一。”
“虽然谢谢公子的信任,但是陈昭怡不能相信。她可是王峻的娘子,怎么可能不熟悉京师衙门?”
“我可以从四日之前询问她当时的情景来判断,如果她知道在京师衙门里面怎么走,就不会像我们提问杨丛善在哪里。”
周美人说道:“万一她是装的呢!”
太司懿看了看酒楼的每个窗户,虽然紧紧的关闭,但是最后的阳光照射进去:“没有万一,她当时的言行举止不存在可疑。好了,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了。”
周美人站起来,然后做出送客的动作。
来到大街上面,一直跟在太司懿身后的王雄吠,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怀疑她是凶手吗?”
太司懿微笑着回答:“是的。”
“她也有不在场证明吗?”
“发生的三桩命案……”太司懿突然变得谨慎,观察周围了一下,“周美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王雄吠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司懿:“我怎么想不到她有哪些不在场证明?”
“听我说啊。”太司懿停下脚步,坐在一个摊位的凳子上面,“第一桩命案发生之前,周美人和王峻在一起,第一桩命案发生之后,周美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第二桩命案发生之前,周美人当时在酒楼里面睡觉中,有老板和小二作证,第二桩命案发生之后,周美人当时在酒楼里面已经起床,有老板和小二作证,包括来吃饭的客人。第三桩命案发生之前,周美人当时坐在酒楼里面等我们,第三桩命案发生之后,您已经离开,只有我和周美人促膝长谈。”
王雄吠皱起眉头:“你确定她当时是这样的情况吗?”
太司懿点点头:“是的。这是我根据她的言行举止判断出来,当然,还有酒楼里面的所有人,我都要询问一些话,来证明她到底在不在酒楼?”
“这个……”王雄吠不知道怎么接话,笑了笑,“抱歉,我不太懂破案,请你谅解!”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