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破幻

落在湖景村柔软的土地上时,特蕾西尚且惊魂未定。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悸动,同时习惯性地伸手朝口袋中探去。但只一瞬,她便变了脸色。口袋中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怀表……我的怀表……”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块怀表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她除了爱人之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卢卡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清醒一点,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

特蕾西,美眸中显出纠结之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我们走吧。”

卢卡揉了揉她的金发,轻声安慰道:“等此间事了,我陪你一起去找。”

特蕾西不再作声,只是任由卢卡拉着她朝着湖边跑去。湖面依旧平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朽木的霉味与海水的咸腥混合而成,特蕾西不禁皱了皱眉。

二人紧贴着破旧的木船,逐渐深入水域。特蕾西紧扣着卢卡的手,生怕与他走散。忽然,小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只觉得一点寒意顺着血管直侵心脏,而后二人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拽入了湖水。身体完全被冷水浸透的一瞬,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大片浓厚的黑雾,很快完全包裹了二人。

“欢迎沉入深渊,我亲爱的朋友们——”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

………

再次睁眼,特蕾西险些被灼热的阳光刺伤。她茫然地站起来,环视着四周。身畔是大片翠色堆砌的山峦,脚下踩着柔软的草坪,树梢上不时传来几声清越的鸟鸣——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特蕾西!”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明明是温柔至极的嗓音,却像一把重锤一样狠狠砸在特蕾西心上。这样熟悉的声音,莫非是……她情不自禁朝着那个方向追去,同时不确定地唤道:“妈妈?”

树影斑驳间,艾琳.列兹尼克的身影若隐若现。她回眸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温柔道:“过来,特蕾西——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泪水模糊了视线,特蕾西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连身体也颤抖起来——毕竟,她太久没感受过母亲的温度了。她抬脚,向着母亲的方向跑去,将要近前时,身形却猛地一顿。几年的庄园生涯教会了她深思熟虑,特蕾西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怎么了?”艾琳脸上的笑意略微僵住,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特蕾西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眸光也逐渐冷了下来。她冷冷地望向那道身影,手中逐渐涌起暗绿色的光芒。

“你不是我母亲。卸去伪装吧!”

一股强大的能量轰出,周围的一切被瞬间击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

随着剧烈的痛感袭来,卢卡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漆黑,他扬手唤起一丝神力,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身周熟悉的一切。这是……他和老师的实验室?头痛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卢卡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头,努力地回想着之前的一切。

“怎么?想要拿回你父亲的手稿?”清冷的声音饱含怒意,卢卡抬头,阿尔瓦.洛伦兹高大的身影就这样映入眼帘。

“我……”卢卡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阿尔瓦冷笑一声,不屑道:“前日当众指责我时不是义正词严吗?今日怎么支支吾吾起来了?”说罢,他扬手,蓝色的光球朝着卢卡轰去。卢卡闪避着,心中早有了猜测——自己应该是回到了刚与老师决裂时。他试图解释,阿尔瓦的攻击却一道又一道落下,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阿尔瓦神情扭曲,双眼被纯粹的恨意湮没,恨不得生吞了卢卡似的。

神力与蓝色光球碰撞,蓝色很快被暗绿色吞噬——毕竟,一位外神的力量是凡人根本无法抵挡的。但阿尔瓦还是继续攻击,手段也更凌厉了起来。正当蓝色光芒快要被消耗殆尽时,一片漆黑如墨的烟雾忽然朝着卢卡席卷而来,与神力碰撞竟丝毫不落下风——显然,其间蕴含的力量比之前更为强大。

“就这样被仇恨埋葬吧,卢卡斯。”阿尔瓦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得意,他闭上眼,享受自己的胜利。

黑色烟雾像一只大手一样扼住了他的咽喉,麻木了卢卡的四肢,此时的他连身上仅存的神力也无法施展,只能无力地挣扎着。

真的只能死在这里了吗?

卢卡当然是不愿意这样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的,他闭上眼,脑海中回想起过往受到的种种不公与折磨,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既然善良永远比不过仇恨纯粹,那么更强大的恨意才是制胜的唯一方法。

卢卡缓缓睁开了眼。这一次,他漆黑的眸中多了一丝凌厉。他调动体内最后一点力量集于右手,而后用力地挥向那团黑雾,随着黑雾溃散,体内神力喷薄而出,很快击毁了眼前幻境。

卢卡冷笑着收回手,若论恨意,自己绝对拥有的比旁人更多。从来没有人知道,光鲜亮丽的“天才”的表象下,隐藏的是一颗穷凶恶极的“囚徒”的心。

………

“卢卡?”焦急的声音将卢卡从噩梦中唤醒,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禁后退几步,眼神中透露着戒备。不过当他看到眼前人身周环绕着的神力时,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他急忙问道:“你怎么样?”

特蕾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后怕道:“我遇到了幻境,差一点便陷进去了……你呢?”

“我没事。不过我想,我们需要改变策略了。”

特蕾西疑惑道:“改变?”

“是的,”卢卡牵起特蕾西的手,眸光逐渐坚定,“趁着哈斯塔本体还未回来,我们需要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汇集所有人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