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刀霜剑中也有人万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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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四十。

保密线路里,在知道自己需要‘刺杀’的某个对象已经自杀、再将自己的路线安排及计划向马光宇汇报完。也知道了刺杀杨胖子的杀手不是马光宇安排的,就准备挂电话的之前,连云伟还是问了一句。

“首长,你知道蒋春调来楼门了吗?”

电话那头,马光宇诧异地‘啊’了一声,然后话筒被捂住,10秒钟之后,马光宇再次回到电话前。

“大鸟?”

连云伟有些无奈:“在呢首长。”

“蒋春才从东南亚出差回来,昨天下飞机之后直接到的楼门。主动请缨的任务,不过我并不知情。”马光宇有点光火。

“我明白了。”

“他不跟我讲的原因,估计是怕我在火头上会派兵剿你呢。怎么,你俩碰头之后什么情况?”

“他还是打不过我,让我给跑了,要不然,我现在肯定带着手铐等您来释放我呢。”连云伟半真半假地笑。

沙发对面墙上,原来的屋主人不知道是什么心态,竟然贴着一面镜子,连云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十分陌生。

蒋春的出现,连云伟当然明白他的确想让自己归案自首,但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意思的传达呢?至于后来的昏迷,不过是彼此的心照不宣罢了。

当然这想法绝对不能直接说给马光宇听。老头要是知道蒋春的心思,估计非处分他不可。

“好啦好啦,你小子犯不着替蒋春美言,我会马上让他去做更重要的工作。你们这帮子鸟兵,别当我不知道。他肯定会放你一次,之后,就会开始全力以赴的找你,我要是不想辙,会误事。”

马光宇其实也心中有数。自己带过的兵什么性情,当然知道的。

“好的。”连云伟不再掩饰。

“杨久平的自杀,我让慕容婧参与调查。她会以什么身份去到东瀛国等这边确认下来之后会通知你。”

“首长,可以不让她参与不?这种危险系数高的事情,还是我们来吧。”

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连云伟看了看远处码头上的轮船再看了看手表,视线越过3楼以下的风景。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雨。

看见窗外万里长空绿如碧玉,几只海鸥划出黑色的线飞向远方。楼下有几栋废弃的紫红色平房,破烂的窗口大张着,像是恶鬼的眼睛。一只破旧褪色的风筝孤零零地挂在晾衣架上,随风飘荡。

看见杨胖子安排来接送自己的司机与那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一堆破烂的水泥袋旁边,驾驶座的车窗敞开着,司机抬头看向连云伟的窗户,在面包车右后方,一个小水坑内的水闪烁光芒。

在连云伟视线不能及的另一侧,一条2米宽的水泥路边,用铁皮搭建的小卖部里风扇的声音像肺炎患者的喉咙。壮实敦厚的老板娘坐在柜台后双手搓揉着肚子,头天晚上听那场义卖会上的医生说,这是一种养生手法。

一边揉一边腹诽着刚才那一对夫妻模样的人,跑来这里问路岂不是神经病嘛,这里荒废了快3年了,村民们已经住在装修豪华的公寓内等待着开发商给钱呢。零零碎碎的阿猫阿狗两三只都是外地佬,谁他妈认识谁啊。

关键是这夫妻俩长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更关键的是,问路就不用消费啦?

老板娘想到这里,粗壮的手指抠了抠鼻子,挖出一块奇怪的东西之后凑到眼睛边看了看,再放在嘴边一口气吹得远远的。

眼神与姿势,睥睨众生、纵横捭阖。

连云伟的电话另一头,马光宇此刻正在果断拒绝:“不行,她不会长期跟在你身边,但很多手尾,有她去帮你处理,难道不好?”

“那就让她先去帮我找到想杀杨胖子的杀手吧。首长,我独来独往习惯了,千万别给我鞋里放砂啊,影响我判断的。”

电话另一头,马光宇笑骂一声,挂了电话。

离自己的邮轮出发时间还有2个半小时,连云伟挂了电话,走到客厅角落的沙发上坐下,盯着墙上的镜子怔怔出神半晌,右手在腿上缓缓抚摸。

在靠近膝盖的部位,裤子遮盖的地方,有一条蜈蚣形状的伤疤,而伤疤贴近大腿内侧,又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这两处伤,导致了自己无法参与高强度的作战任务,也是自己要求专业的原因之一。

只是,没向谁提及过而已。

一次高危险区域的人质救援任务,典型的X搜索队形。

在平安将人质救出之后,自己、蝌蚪、刘大腾三个人全部挂彩,但自己却是丧失了战斗力的那一个,便也成了留下来拦截的那一个。是孟铮那小子与蒋春待将人质被送到安全地带之后,再次返回,将自己拖了回去。

黄磷弹、雌鹿攻击机、7.62毫米的子弹在空中乱飞,扛着RPG的追兵狂叫的声音伴随着榴弹一起升空……

……孟铮的腿被军刺刺穿之后,仍旧背了自己几个小时?好像是2个半小时?蒋春在最后手刃了两名敌人,不知道也是不是边哭边挥舞着匕首?

太多过往的人与事了,可想可念,却已遥不可及。

那些个生死战友铁血豪情忠肝义胆,只能当做午夜梦回之后的眼泪,当做酒后狂歌当哭的啸声。

当做每年在他们死忌那天、对地上泼出的那杯酒,对着空气称呼一声‘兄弟’。

“兄弟!”

这世间纵有风刀霜剑,可总会有人万死不离!

拿起沙发上的矿泉水,连云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过的水珠沿着喉咙进入到胃里,剩下的半瓶全部倒在自己的头上,瞬间让连云伟有些晕沉的脑袋恢复了清醒。

楼道内的声音停顿了一阵便再度响起,那只廋得皮包骨头的老鼠应该再次尝试着打算将楼梯上的木头啃掉。连云伟其实有些可怜那只老鼠,只是这只老鼠有些蠢笨兼胆小,毕竟自己故意在门口丢下的食物仍旧不敢来吃。

还有两小时。

这栋楼是杨胖子的藏身之所,为了感谢连云伟的救命之恩,杨胖子很干脆的提供了一切方便,除了用最精良的工艺来制作证件之外,杨胖子还帮连云伟接下来要做的那件事争取到了比原价高1.5倍的金额。

他坦率地告诉连云伟,自己是一分钱中介费都不会要,纯粹的要与连兄弟交往一生,甚至都想劝连云伟磕头换帖、同饮血酒了。

当然了,连云伟一笑置之,也用各种手段想套出杨胖子背后的经纪人是谁,可杨胖子却一副傻傻呆呆懵逼逼听不懂的样子。

楼梯间的响声再次停了下来。

连云伟有点怜悯地站起来,想着离开之后老鼠会不会把食物吃掉呢?吃完之后,肯定也就是慢慢等死了。

这世上有多少人像那老鼠一样。

隔着木门,手枪上膛的‘嘎达’声十分轻微。但仍像是某种命令一般,命令连云伟弹簧般地从沙发边蹦起、蹬地,极速闪进一旁厨房门侧。紧接着,安装着消声器的枪声‘噗噗’响起,门锁的落地声之后便是木门被踹开的声音,木门被撞得在墙上反弹回门框,伴随着墙壁上的细灰尘窸窸窣窣掉落。

之后便是死寂。

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

楼梯间的老鼠逃离得无影无踪。

恐怕它需要迁移了,不会再敢回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