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当我的内心被这样的念头和负面情绪占满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一声呼唤。
猛然转过头，我发现脑袋在流血，身上到处是擦伤的赵小光正站在我身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小光，原来你也没死啊，我还以为就乐乐一个人活下来了呢，当时太乱，都没用灵识去感知……嗨，说这些干嘛，你哪里知道灵识是什么啊……幸存下来的，还有几个？”
我一边帮赵小光包扎，一边这样问道。
此时此刻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消灭人类，满脑子都是绝望，整个人都麻木了，尽管悲伤一直刺激着我的内心， 但即使知道赵小光还活着，我也没有升起任何的希望和幻想。
同样的，即使听到其他的学生都没活下来或者其他的学生都活了下来，我的情绪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大家都没事儿，我们被救了。先生，您不能这么做，您不能杀害这座城的百姓！”
听赵小光这么一说，我抬起头，用空洞冰冷的眸子看着他，开口道：“你决定不了我能做什么或者不能做什么，只有我自己可以决定这些。
小光，他们都该死，是他们发动了这场偷袭，是他们害死了我们城里的那些百姓，他们盼着我们赶紧死，然后夺取我们的资源，现在你却要为他们说话？
我记得我教过你，人要明白是非，知道善恶，现在他们明摆着是恶，自私丑陋到了极点，必须消灭才行，要不然城里的百姓就白死了，放任邪恶存在而不消灭，善良的人们怎么生存下去？！”
我这个人脾气很倔，只要是决定的事情，几乎是没有谁能够劝得动我。
尤其此时此刻的我还被负面情绪蒙蔽了双眼，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赵小光会说出这种话，自然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可是先生您也教过我，生命是可贵的，是平等的！我也很怨恨入侵我们的人，我也很讨厌他们。但先生你还说过，事物都有两面性，很多东西不是非黑即白，也不存在绝对。
救我们的，是几只牛头人，它们自始至终都反对入侵我们，救了好多百姓，所以牛头人也不全是邪恶的，也不全是喜欢杀戮的，也有爱好和平的，不是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这座小城，缓缓说道：“救你们的牛头人只有几只，可杀害城里百姓的，入侵我们的有多少？你也说了，这几只牛头人什么都改变不了，阻止不了同族入侵。
既然是这样，它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它们存在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结局还是一样。人类就是太聪明，思维太复杂，感情太复杂，才会又如此多的欲望，才会如此残忍，什么都做的出来。
探究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要消灭掉全部拥有智慧的生物，大家要都是思维简单的生物，只有求生能力，不会思考那么多，就不会爆发大规模的争斗，和平也就才能真正降临！”
虽然看到赵小光眼中的难以置信和失望让我很难受，但这就是现实。
我一直以来都太过天真了，不管经受多少教训都是如此，或许这才是我这么弱小，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原因。
吸取别人的内力和真气怎么了，夺取别人的造化怎么了？
会被我夺取这些，说明这是他们命里注定，他们太弱小了，活该被掠夺。
如果我一开始就和牡丹一样，不断夺取，不断增强实力，我怎么可能失去那么多？
拥有了强大的实力我想做什么做不到？！
明明愚蠢无比，天真到了极点，惹人发笑，还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自己代表着正义和善良。
甚至我还将这些愚蠢的观点传授给自己的学生，让他们也变成和我一样愚蠢天真的人。
这是害了他们，到头来我仍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先生，我把学生们都培养成了以后遇到绝境只能跟我一样无能狂怒的废物。
没有力量的正义，一碰就碎。
只有先不择手段的获取到足够的力量，才有资格去谈论正义，才有资格去维护正义，才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世界从来都没有这么美好，想不弄脏双手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想再有争斗了，不想再有大规模的牺牲和流血事件发生了。
让所有人类在睡梦中死去，结束这一切，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
为此，我愿意承担这般庞大的罪孽！
“一个两个或许没有意义，三个四个也是如此，可如果有更多呢？您告诉过我，只要有希望，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我知道这可能只是您安慰我的话，但我当真了。
然后我真的改变了自己，我真的在朝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步步靠拢。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可能变好，我自己也是如此，可您改变了我，您没有放弃我。
坚持下去，总能看到希望，不要就这样放弃，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不要停止思考，毁灭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我本以为赵小光已经对我彻底失望，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眼神还是无比坚定。
希望真的还存在吗？
我已经不敢去相信了。
现实带给我太多“惊喜”了，我相信不起了。
可正如赵小光所说的，这样的行为的确很孩子气。
眼看着积木拼不好，失去了耐心就一拳全部打碎，这不就是玩儿不起吗？
聚少成多，小光点聚集得多了，也能成为照亮黑暗的一盏明灯甚至是一轮太阳。
我在黑夜中走得太久，太过疲惫。
可我身后还是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在跟我一起前行，他们在关键时候可以推我一把，让我有力量继续前行。
哪怕是到了这类似于考验的幻境之中也是如此。
我改变了赵小光，让他从一个自暴自弃，自我否定的问题少年变成现在这样充满阳光，拥有坚定信念，拥有真正勇气的好孩子。
这一次，换他来拯救我了。
“先生，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我会将这些教给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会将这些教给他的孩子，人的生命很短暂，但是一些东西却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
也许你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现状，也许我也是一样，但只要我们每一代人不断的努力，到了某一代，我们的愿望一定能够达成！”
那一刻，这孩子真的就像是一道光，驱散了我心里的阴霾，帮助我重拾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