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晚上，陈飒从凤凰酒吧出来，转着钥匙环，往停车场走去。
今晚聚会的人都不太熟，中间又出了点不愉快的事，所以陈飒只是捧场凑凑热闹，刚好他的前女友打电话让他过去，他就叫了代驾，抽身出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女朋友……呃，确切地说，是刚认识的女性朋友梁晓茗追了出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用甜腻腻的声音说：“我送你回家吧？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看着女生晃晃悠悠的脚步，陈飒认真地问：“你是准备送我回家啊？还是准备送我去医院啊？”
“讨厌，不是还有代驾嘛，让他送我们回家啊。”
“其实我是要去前女友家，她说她就要直播自杀。”
梁晓茗一愣，随即便笑了。
“你可真风趣。”
陈飒一摊手，苦笑着想是不是他这人看起来特别不靠谱，所以没当他说实话时，总是没人信。
他只好找了个更简单的方法，指指梁晓茗的身后，说：“你朋友在叫你。”
趁着梁晓茗转头去看，陈飒加快脚步来到自己的车位。
就在这时，有个人突然从黑暗里跑了过来。
陈飒以为是代驾到了，转身正要跟他打招呼，对方一记拳头先招呼了他。
嘴角传来疼痛，陈飒被打得向后晃去，紧接着衣领被揪住，随着呛人的酒气，对方拎起拳头又打在了他脸上，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男人戴了帽子，突然间看不清长相，不过这打人和骂人的架势太熟悉了，一个小时前陈飒刚见识过，眼看着男人挥起第三拳，他急忙架住，说：“郑先生你误会了。”
“误会你妈X的，明明是你自己承认的，你知道老子是在哪儿混的，老子杀过人，你敢抢我的女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男人喝了不少酒，口齿不清，后面还叽里咕噜跟了一大串。
陈飒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偏偏他特能打，每一记都够硬实，陈飒不擅长打架，连着挨了好几下，顿时头晕目眩，抱着头绕着轿车逃。
不远处传来尖叫，梁晓茗看到他们扭打，大声叫唤保安，代驾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
男人急了，几步追上陈飒，扯着他的后领往旁边一甩，陈飒就被他掼到了车上。
腰部被撞得生疼，陈飒呼吸困难，他举起双手想要求和解，肚子被对方的膝盖重重顶了一记，他疼得弓起腰。
男人还不解恨，又一拳头擂在他心口。
这一拳成了致命一击，陈飒只觉得心脏像是要炸开了，所有热量从心口迅速向全身蔓延，他眼前发黑，四肢开始痉挛，无法站立，靠着车体往地面滑倒。
梁晓茗捂着嘴，再次发出尖叫，醉酒男看到陈飒脸色惨白，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吓得酒醒了大半，慌慌张张地说：“我没用太大力气，就是随便……”
“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啊！”
女人在恐怖的支配下，声调和肺活量都达到了顶峰，醉酒男捂着耳朵往后退，就见代驾趴在地上查看陈飒的情况，陈飒表情痛苦，看样子不是装的，再看到保安也陆续赶来，他顾不得解释，仓皇逃离现场。
“先生！先生你怎么样？”
脸颊被谁的手掌拍打，陈飒的意识有一瞬间的回归，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只听到女人尖锐的哭喊，他的耳膜一阵作痛，不知是被高分贝的尖叫震到的，还是心脏发生异常导致的。
OK，可以把这位小姐从他的女友后备军中剔除了，叫得像是见鬼，简直太不淑女了。
陈飒躺在地上，全身冰冷，他喘息得厉害，无法对大家的询问做出回应，他只知道身体某个器官的机能在慢慢停止，滑稽的是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可以冷静地考虑淑不淑女这种问题。
大概以往类似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他都习惯了吧，然而经验告诉他，这次情况不一样，这一次他可能没那么幸运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就在陈飒涌起一丝希望的时候，他恍惚看到有人跪下，双手按住他的心脏部位，貌似要为他做心脏复苏。
呃，撤回前言，这一次他绝对没那么幸运了，因为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稍微的撞击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啊……
B
严宁刚把两瓶啤酒拿去门口，外面就又有客人在叫，让再加十串鸡胗十串烤大虾。
这家路边烧烤店生意很好，都晚上十点多了，店里依旧爆满，严宁把下的单传去厨房，再把客人点的酒送过去，这时微型耳机传来队长的提醒。
“目标已出现，在外面第二张桌，可能带了凶器，大家注意周围客人的安全，先不要惊动他。”
严宁听完，拿了啤酒和起子去了外面。
男人靠墙坐着，他戴了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一条腿踮起脚尖，神经质地打着颤。
这就是他们今晚行动的目标刘飞，一个因为要赌资不成砍伤妻子一家人的凶徒。
“老板，要啤酒吗？”严宁站到他面前，做好起瓶盖的动作。
刘飞略微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个瘦瘦的女生，穿的大花围裙上都是油渍，他稍微放下警觉，点头让她开了啤酒，又说：“二十个串，十个猪肉十个羊肉。”
“老板要不要再来点鸡胗，我们家的鸡胗是招牌菜。”
严宁一边说着一边扫视刘飞的衣着，他穿着薄夹克，右手一直放在口袋里。
资料上说刘飞擅长改装射钉枪，并通过这种技术赚赌资，他右边口袋很有可能放了射钉枪，裤子口袋也有点鼓，估计枪不止一把——这类罪犯是极度危险分子，一定要抢先制伏，不给他反抗的余地。
“不要。”
刘飞不耐烦地摆摆手，严宁当没看到，又说：“光是肉太单调了，要不加点菜吧，烤大蒜或是茄子……”
“不要不要！”
刘飞火了，为了不刺激到他，严宁撤开。
右边餐桌的客人吃完离开，一对情侣想坐那个位子，严宁的同事楚枫和常青抢先坐过去，情侣不太高兴，严宁对他们说：“老板进去吃吧，里面有空调，可以慢慢吃。”
情侣进了餐馆，严宁又过去给楚枫点餐，悄悄做了个枪的手势，让他们留意刘飞右边的口袋。
刘飞像是饿极了，几口就把送上来的肉串吃完了，他左边还有两桌客人在喝酒聊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走，严宁怕刘飞先走，马上跑过去问要不要加啤酒，他拒绝了，只要了一杯水。
严宁刚把水送上，就有个男人朝刘飞走过来，意外状况出现了，大家都没想到有人和他碰头，严宁看了眼在不远处传菜的队长，队长微微摇头，示意大家先按兵不动，观察情况。
男人走到刘飞对面坐下，掏出一个小布包给他，严宁看形状猜想里面装的是现金，在附近充当店员的同事说：“那是刘飞的舅舅。”
队长听了后，马上让常青撤掉，因为常青曾去刘家的亲戚那边调查案子，刘飞的舅舅认得他。
常青起身离开，谁知左边那两桌客人喝高了，几个人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往店里跑，刚好撞到了他身上，啤酒晃出来，洒了他一身。
刘飞的舅舅听到声响，抬头看过来，马上认出了常青，他一推刘飞，喝道：“有警察，快跑！”
刘飞抄起布包起身就跑，几位埋伏的便衣立刻围了过去，谁知他掏出射钉枪，大家为了保护周围客人的安全，急忙叫道：“危险，都趴下！”
客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部分人趴下了，还有一些人东张西望地看热闹，便衣要去追刘飞，被刘飞的舅舅从后面拦腰抱住，大叫：“快跑！快跑！”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刘飞就跑了出去，他拿着射钉枪，一枪射中了灯泡，顿时火花四溅，看热闹的人们这才相信有歹徒，纷纷叫嚷躲避。
现场大乱，再加上刘飞的舅舅恶意阻拦，刘飞趁机从人群中穿过去，跑去了小路上。
严宁一马当先追了上去，刘飞脚速很快，眼看着双方拉开了距离，严宁弯腰捡起路边的石块朝前面甩了过去。
石块正打中刘飞的腿弯，他叫了一声差点跌倒，随即转身开枪，趁着严宁躲避还想掉头再跑，谁知没跑几步，背后就传来冷风，严宁冲上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刘飞被撞了个狗啃泥，射钉枪也飞了出去，还没等他爬起来，严宁已经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把他的双臂别在后面，控制了他的行动。
“刘飞，你被捕了！”
“逮捕我？呵呵，你有这个资格吗？”
刘飞在地上奋力挣扎，他力气很大，严宁几乎控制不住他，用力拧住他的手臂，把他的脸按在地上，喝道：“老实点！再反抗，罪加一等！”
刘飞吃痛，终于老实了，嘴里却嘟囔道：“我没犯法，没犯法，我只是跟他们要点钱周转而已，先生说的，一家人，理应相互帮衬。”
“先生？”严宁眉头微皱。
根据她的调查，刘飞这人一向好酒好赌，不过胆子比较小，没有过犯罪记录，这次却一连砍伤妻子家四口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难以相信，直觉告诉她，刘飞犯罪与这个所谓的‘先生’有潜在的关系。
她问：“先生是谁？”
“就是死神，呵呵……”刘飞用那双昏黄的眼眸盯着严宁，恶狠狠地说：“迫害我们的人，迟早会受到死神的惩罚，你也不会是例外……嘿嘿嘿……”
突然间，他像是变了个人，也不挣扎了，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又开始咬牙切齿喃喃自语。
严宁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在嘟囔什么，见他眼神涣散，精神亢奋，怀疑他来之前磕过药。
其他便衣紧跟着追上，把刘飞提了起来，刘飞裤兜里还有一把改造的射钉枪，还好没机会用到，楚枫冲严宁竖了下大拇指，赞道：“干得漂亮！”
“这家伙好像还吸毒，注意点儿。”严宁提醒道。
楚枫看了眼刘飞，他从起先的亢奋凶暴变得委顿，原本高大的身躯蜷缩起来，看着像大病了一场，一点精神都没有，他啧了一声。
“看了他，就知道什么叫赌毒不分家了，交给我，我会让他把所有话都吐出来的。”
严宁点点头。
蹲点了一晚上，终于把逃犯抓到了，她很开心，返回去和大家会合，又接通手机电源。
手机传来振动，是同事陈一霖的留言，让她结束任务后马上回电。
陈一霖矮严宁一届，是她的学弟，他最近在忙着调查一起碎尸案，就没参与缉捕行动，现在这么急着找她，直觉告诉严宁有事发生，她急忙打给陈一霖。
电话第一时间接通了，没等严宁发问，陈一霖就急急地说：“常烁出车祸了，大夫说……说……”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严宁脑子里嗡的一声，后面都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手机从掌上滑落，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