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陛下护着,臣妾不害怕

殷长生这一句话倒是提醒她了。

听说上一任皇后,刚入中宫不久,便七窍流血,不治身亡。

那驱魔观内皆传,那皇后许是被恶灵吸干了阳气而死……

自己如今竟阴差阳错的成为了第三任继后,而这宫中的恶灵,自己都尚未弄个清楚,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在将军府的家人该如何是好……

安倾桃虽心中隐隐害怕,面上却未表露,“先皇后崩然离世,凄惨无比,不然臣妾去上柱香?”

殷长生剑眸一凛。

这妮子,当日在庙中时那般害怕,如今又在这逞什么强。

“这宫中凄惨的可不只有先皇后,前日子头七的意嫔,还有上个月刚死的容妃,个个死状惨烈。”他停步朝她回望,声色平淡至极,恍若这些人的离世,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红色宫墙配着那灰地金瓦,她站在正中央,眉眼含笑。

安倾桃藏在袖中的小手微微拽紧,面上从容道:“那陛下应该很悲痛。”

他神色漠然,脚步朝她逼近,“与孤何干啊?倒是你,你差点成了下一个,那日若不是在棺中醒来,过几日便是你的头七了吧。”

他这句话又提醒她了。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资深老练的太医误以为她也断气身亡了……

那一晚……

不是在侍寝么?

安倾桃记不得任何侍寝细节了,难道恶灵与这皇帝有关?

那晚的符纸燃尽之前,指向的可都是这皇帝所在的方向啊。

一想到这里,安倾桃不禁想要向后退去。

而他却快她一步向前,把她的腰肢扣在了手掌上,珠帘后的俊脸嵌着几分如沐春风的笑意,“怎么?这会知道害怕了?”

她暗自思忖着。

不对啊,恶灵怎会是活人,还是当今陛下?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怎会,怎会,有陛下护在身边,臣妾怎会害怕?”她手脚早已冰凉,却仍在强颜欢笑,嘴上也愈发调皮。

切,这表里不一的妮子。

“若我没记错,你是将军府义女?”他稍稍俯下身子来凝她,冠冕上的珠帘碰到她的额间,十分冰凉,“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身体在他怀里都有那么些僵了。

她怎会不知,这宫里宫外的勾当如今被他知晓了,而自己也是冒名替上来的。

其实她在说自己是乡野村妇的时候,他已经起疑心了吧。

可她若是这时认罪了,那被扣在将军府的父母,还有家中弟弟,不就都得给她陪葬?

“啊?陛下说什么呢?臣妾怎么就欺君了?”安倾桃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装傻充楞到底。

这妮子啊,演技如此拙劣。

“既已成了皇后,孤且给你个机会。”他的手掌仍旧一动不动扣着她的腰,面上笑容不减,“封后大典之前,家人是要先几日进宫参拜谢恩的,届时,李将军定会来亲自见你。”

她第一次意识清醒的,这么近瞧他。

他极好看,剑眉星目,绝伦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连薄唇也生得这般好……

“嗯?那天,陛下希望臣妾怎么做呢?”安倾桃丝毫不觉,自己的脸颊已经悄悄攀上红晕。

“若要避开宫内外的流言碎语,你就必定要成为,大将军府的嫡出小姐。”

语罢,殷长生缓缓松开她。

春风起,拂过她发丝,带着几缕香,窜动到他的鼻息之间。

嗯,更香了。

“这我该如何办到?”安倾桃站稳脚跟,柳眉微蹙。

他微微眯眼,撇了撇她面颊的那团晕红,深邃的眸中浮出一丝暖意,却很快消散,“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日后你的皇后之位可坐不稳。”

语罢,他拂袖扬长而去,留她一人在那幽幽红巷之中。

安倾桃本想追上去,转念一想又作罢。

“切,若是此刻再追上去问路,定又会被他一番耻笑。”她撅了撅嘴,也学着他刚才的模样拂了拂袖子,转身与他背道而驰。

春日正午,日头刚烈,微风拂动,也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清凉。

她寻找烈阳落在石板上的斑斑痕迹往回走着,却被这七弯八绕的红巷也困住了。

“不对啊,我记得是这么走的,刚才来时便是这般啊……”安倾桃额间已经冒出汗珠,她一面用帕子擦拭着,一面自言自语着。

午时三刻,皇宫之中大钟响起。

厚重沉闷的钟声,一下一下,在皇宫之中响荡开来。

她抬头望去,太阳耀眼的光芒照在人身上恍若火烤一般。

可此时,安倾桃的心却凉了个彻底。

午时三刻,正是阴晦之地的极阴之时。

而这时候的皇宫,必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拽紧裙摆,加快了摸索道路的速度。

前方竹林茂密,竹叶摇曳间带着地上的光影摆动,白光黑斑交叠,迷影重重。

是这了,她记得自己从朝华园出去时经过了那便竹林。

安倾桃心下一定,快步进入了小竹林。

后背先才还被阳光晒得炙热,一进林间,竟觉得已经开始隐隐发凉。

她在驱魔观,打杂的事情没少干,驱魔的本领倒是一个没学成,现在能做得,只能是尽快离开。

说来也怪,来的时候,林间明明还有洒扫宫女,怎的这会一个人都没有。

她低着脑袋,不敢四处张望,快步走着。

耳边簌簌竹叶摩擦的沙沙声,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不知走了多久,她仍没有走出这个竹林,这才抬头张望寻路。

只见不远处,绿荫之下,站着位正赏竹的贵人。

金钗满头,身穿淡黄色苏绣雏菊长裙,看着身份不低。

安倾桃没多想,快步走了过去,谦虚问路,“贵人娘娘,不知这竹林往哪出去啊?”

那女人没有转身,口中咿呀成歌,不知在唱什么曲调。

“贵人娘娘?您可知这竹林出去之路?”她走到她身后,歪了歪脑袋,想看她侧面。

那人皮肤白皙,从侧面相看,五官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

安倾桃抬手,欲要拍她肩膀。

“今日何言再续缘,凭君不用假缠绵……”那贵人声音尖细,音量却微弱,似是婴孩哭泣之声。

安倾桃听着声音,只觉有些毛骨悚然,瞬间放弃了问路的念头,想要转身逃跑。

她收手转身,准备悄声离开之时,那贵人开口了。

“不是说好,为本宫上柱香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