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和景贞一从始至终都在大厅,从没有离开过。作为中秋礼物的剑匣,一直放在王韫秀的闺房。
现如今剑匣里的宝剑鸦九剑,不翼而飞。不仅如此还换成了族人送给王忠嗣的礼物,李邕的真迹。而这李邕的书法堪称一绝,世上没人能模仿。
如此一来,可以说是坐实了元载偷盗族人的礼物,冒充为自己礼物的可能性。
这下元载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阿爷,元载一直吃住我们家,不仅不思图报,还干出这样的事情。还请阿爷决断,将这个行为败坏、不学无术之徒赶出王府,并且不得再回来。”
王彦舒慷慨陈词一番,然后抱拳屈膝跪在王忠嗣面前请命。
厅内一时鸦雀无声,都在等候王忠嗣的处置。
王韫秀见情势不妙,忙跪道:“阿爷请慢做处理。女儿方才说过春容曾经触碰过剑匣,阿爷不妨把春容叫来一问。”
王忠嗣眉头一皱没有开口,而是看向身边的夫人李氏。
这一望,可大有学问。
王忠嗣何许人也。十几岁时就带着轻骑出塞杀敌,二十四岁出任兵马使敢带着数百人突击吐蕃几千人,还大胜而归。如今三十五岁就成为朔方节度使,根本不是一般人。
他早看出来元载在王李两大家族的阴影之下活得战战兢兢,哪里还敢搞出这种事情。瞧自己儿子王彦舒上蹿下跳的神情,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而能出入女儿的闺房还不引起他人的怀疑,只有一个人支持才能办得到。
李氏被王忠嗣这充满深意的一望,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表面上波澜不惊,眼神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把春容叫来。
不多时,春容来了。早听到风声的她,到了厅内之后立刻跪在王忠嗣面前。
李氏冷声道:“春容你把上午从元载手中接过剑匣的来龙去脉,以及拿到剑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我们听。若有半句不实,连你家小姐都庇护不了你。”
春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当即把自己奉王韫秀之命从元载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剑匣,然后把剑匣送到王韫秀闺房放着,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司仪手中。等司仪记录在册才离开到厅门口向春容打手势确定事情办完,最后去王韫秀所在的小院守着。
整个故事很流畅,没有丝毫破绽。很多情节和元载、王韫秀所说吻合,证明双方都没说谎。
“春容所说只能证明元载在将剑匣交给春容之后,再没有碰过剑匣。元载极有可能在交给春容之前就掉了包。”王彦舒朗声道。
王韫秀冷冷地道:“阿兄既然这样说,那么春容所说沉甸甸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一幅字画也能很沉吗?阿兄好像没有在匣子里发现别的东西吧。”
王彦舒冷哼一声,道:“只怕你的丫鬟也成了别人的人,再帮他开脱罪责。”
“你这是含血喷人。”
“我在陈述事实。”
王忠嗣拍案而起,喝道:“你们都给我住口!”
两兄妹这才停止争执,互看对方一眼,都很不高兴。
局面再次僵持住,事情绕回了原点。元载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礼物是宝剑。
这时,元载抬头道:“既然小侄的礼物被盗,而且被人冤枉偷窃他人财物。还请阿伯准许小侄找出盗窃之人,为自己洗脱嫌疑。”
“需要多久?”王忠嗣问道。
“现在!”元载斩钉截铁地道。
在场众人闻言一惊,都有些不相信元载说的话。
王忠嗣轻咳一声,使在场众人安静下来,然后问道:“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找出窃贼?”
这样问是有原因的。王韫秀的闺房在内院,那是王家女眷住的地方。元载是外男不得擅自进入内院,就是成为王忠嗣的女婿,也不是说进就能进。
可是不到第一案发现场,又如何破案呢?
元载昂首道:“推理。”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被元载的这两个字给惊到了。
此刻,元载心中响起那一段熟悉的音乐,外加标准的一句,真相只有一个。
名侦探元载,参见!
王忠嗣觉得很新鲜,轻笑道:“推理?你说来听一听?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推理’!”
元载恭敬的叉手道:“首先请假设小侄是清白的,剑匣里的确是鸦九剑。那么窃贼盗取小侄剑匣里的物品,要么是冲着宝剑而来,要么是故意给小侄难堪。除此之外,小侄不做他想。”
“小侄所献礼物乃是用陨石制作而成,且出自铸剑名师张鸦九之首,因此这柄剑十分名贵。但是能知道这柄剑价值的人几乎没有,就连替我铸剑的铁匠铺伙计,都不知道张鸦九把剑给了谁。小侄寒酸,众所皆知。说是冲着宝剑而来,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听了元载的分析,都认为有理。
这样一来只剩下给元载难堪的可能性,众人不约而同的瞥向王彦舒。
自元载来到前厅之后,从头至尾只有王彦舒一直百般刁难他。
王韫秀暗想:“这傻小子变聪明了,三言两语就把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嫌疑洗脱干净,还把众人的思路引导向阿兄。”
这正是元载要的效果。
王彦舒看众人目光都投向他,神色有些惶恐,向元载急道:“既然你说有人要故意给你难堪,请你交出证据。”
“不!我并打算交出相关的证据。”元载把头一昂,瞥着王彦舒笑道:“有些人虽然不把我当亲戚,可我还是要顾着他的面子。”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故意刁难你。”王彦舒有些气急败坏,甚至开始自乱乱了阵脚,“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我……”
“咳咳咳。”李氏轻轻的咳嗽几声,打断了王彦舒的胡言乱语。
王彦舒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李氏冷声道:“元载你不肯交出证据说别人给你难堪,我能理解。那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