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冬,香山红叶是必须要去看的。在这次去香山之前,我从未见过一个景点会有那么多的人,人挨人人挤人的状态,我在老家正月十五的时候见过。我们几个大小伙子在熙熙攘攘人群中亦步亦趋,我心里完全没有体验到课文中的美感。香山脚下都是各种纪念品的小店,嘈杂的叫卖声让我更加没有停留的想法。北平的同学还是有经验,告诉我们这会是高峰期,价格贵,让我们下山之后再来买,那会儿可以砍价。
开始真正的爬山之后,随着海拔的提高,人虽然略微少了一点,但也是摩肩接踵的样子。令我们佩服的是不少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步履矫健不输年轻人。他们的出现,让我们几个人有了互相比拼的尽头,开始加速向上走。其实我们几个人都缺少爬山经验,到了鬼见愁的时候,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勉强撑着到达了香炉峰上面的凉亭,北平城的全景尽收眼底。这个时候,我才体验到一点风景的美感,感觉这次出行还是物有所值的。
几个人在山顶休息一段时间,瞎贫了一会,都一致觉得没有个姑娘一起,阳气太盛,没有意思。最后约定刚才落后的两个人下次再来的时候,负责邀请女同学一起爬山,这个“甜蜜”的任务只遇到象征性的反驳。没多大会,我们就一起下山去了。
到了山脚下,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了。正像同学说的,在他们收摊之前砍价,明显比中午上山前的价格便宜了很多,每个人都不免俗的买了一堆塑封的红叶回来。我们坐着331路公交车,一路颠簸着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新街口,路上疲惫不堪的我们即使没有座位,也能坐在车里地板上睡着。
我贪婪的熟悉着身边的一切,同时也把这种新鲜感不断地分享给尚山石、李小娟、肖亚男、他们几个还在继续复读的同学。我故意把生活在信中描绘的更加精彩一些,也希望用这样的办法让他们更有学习的动力。我也暗暗自嘲,自己的生活还没过明白,还觍脸给别人做导师。
只不过让我有些不安的是,李小娟写信的内容越来越暧昧了,我能感受到也能理解,但是我担心这种状态会让她的学习受到干扰。我既不敢义正言辞的拒接,也不敢和她就这么含含糊糊的黏下去。我只能用隐晦的语言表达我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希望她能读懂。她给我的有一封信里面寄了一张小小的心形卡片,面积比邮票大不了多少,面上是一个生肖羊,打开后斜着“深深地四年在我心里永远也挥不去”,印刷的内容写着“未羊”,下面的小字印着“最佳职业:艺术家、作家、政治家;最佳配偶:相兔、马、猪”。她属羊,我属马,我很明白她的寓意。我只能在回信中老生常谈的唠叨她要集中精力在学习上,不要瞎琢磨。我还假装糊涂的鼓励她要争取做好艺术家或者作家,对里面最佳配偶的内容避而不谈。
我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我和她的可能性。其实我对她并不了解,只是有过两三次简单的对话,一个内心很坚韧的女孩,外貌又很漂亮。我都觉得,如果她能考到首都来,那我们还真是有可能会正式的谈谈恋爱什么的。在这个时候,我又会想起杳无音信的唐兰芝,我对她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里面,甚至会恨恨的想:哪怕你拒绝我,我也就死心了。而我一旦想到被拒绝,又会有一种恐慌情绪笼罩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怎么应对。
很快,一个学期的生活就要结束了。我满怀着兴奋和喜悦做着准备回家的工作。学校有一个极大的便利条件,就是可以统一订回家的火车票。我们学校离北平北站很近,路过的时候,看着从售票厅排到大马路上的买票队伍,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我在学校买了一些带有学校标识的纪念品,计划送给李小娟、尚山石他们。我还跑到学校门口的一个大批发市场,买了一些在家乡看不到的各种低价的小玩意,给家里的同辈和晚辈们。在销售北平特产的商店,买了真空包装的北平烤鸭,让从来来过北平的父母们尝一下特色美食。一切准备妥当后,就等着寒假的来临。
我和古向天、段思平越好一起到达火车站,一起结伴回家。春运的火车车厢里,那是一场地狱般的履行。你能想象去一趟厕所,脚不沾地就可以到达车厢连接处吗?不算排队时间,来回需要半个小时以上,偶尔还会遇到一些品德低下的人在厕所里半天不出来,无论外面怎么敲门,甚至叫来列车员都没用。即使是这样的旅途,回家的兴奋感仍然让我不觉得有多么痛苦。
北平南站这趟夕发朝至的火车,到达市里的时间是凌晨5点。我们拖着行李箱出站,冰天雪地中,连早餐摊都才刚刚出来。最早的公交车也在6点半,我们就选择在小饭馆里点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条,慢慢吃着同时等发车时间。冰冷的温度下,碗中的人气给了些许温暖,外面厚厚的积雪被来来往往的车轮卷起,这些普通的画面因为脚下这块土地让我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感。
终于到了时间,我们一起坐上大巴车踏上最后一段路程。到达县城之后,段思平家里人已经骑着摩托车来接他了。我和古向天一路走着回去。在到家的最后一个路口,一拐过去,就望见了最熟悉的大门。门口的积雪已经打扫干净,红色的砖墙都透着一种春节临近的喜悦感。一进大门,我就像上学时候一样,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房间里马上就回应一声“回来了回来了,赶紧开门!”,脚步声响,房间门哗啦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