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华北之王牌”——第三十五军

第三十五军是傅作义的起家部队。在三十年代,三十五军参加了百灵庙抗战等役。在抗日战争初期,傅作义参加了著名的忻口战役,成功地阻止日军从北路对太原的进攻。后来日军从东面攻下娘子关,太原危急,阎锡山命令三十五军死守太原城断后。抗战中后期,傅作义部坚持在绥西抗日,打出了五原反攻这样的漂亮仗。

1931年6月,晋军依中央军番号重新排列,第三十五军,军长傅作义。1934年军长仍为傅作义,副军长为叶启杰,该军辖第六十八、第一〇一师。隶属太原绥靖公署。1936年7月,孙楚调任军长,李俊功任师长,辖王丕荣、杨维垣两个旅。1937年,军长傅作义(兼)。辖四个旅:第二〇五旅,旅长田树梅;第二一一旅,旅长孙兰峰;第二一八旅,旅长董其武。1938年初,改辖第七十三、第一〇一师和新编第六旅王子修部。1939年春,三十五军移驻绥远。7月,各部进行整编,原第二〇一旅部队扩编为新编第三十一师,另一部编为新编第三十二师。1944年1月,傅作义辞去军长职,董其武接任军长。1945年5月董其武调任他职,鲁英麟接任军长,下辖一〇一师和新编第三十一、新编第三十二师,驻绥远抗战。

天镇

守城,谁都不想。

守城的意思就是被无数的人围攻,枪弹招呼,轰炸伺候,馒头小米别想,树根草皮还得精打细算,要不然就等着人比黄花瘦。

但城不得不守,晋军步兵第八团团长傅作义没得选择。吃人家的饭,老大阎锡山发话死守,再说也无路可退。

1926年的中国不太平。在南方,北伐军气势如虹,攻长沙,占武昌。在北方,冯玉祥也耐不住寂寞,直接成立国民军,直逼山西的阎锡山,声称要打倒军阀,统一中国。

被人打倒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手中有枪有地盘,一被打倒,神马都成浮云,何止是地盘。直系军阀吴佩孚和奉系张作霖力挺阎锡山,好好打,哥就是你身后的男人。

地盘问题,不关生死,但绝对是荣辱,阎锡山拼了老命,想占地盘,先问问我手里的枪。

外有助力,内有动力,阎锡山还是败。

老牛坡(得胜口南),晋军败,退守孤山。

大敌当前,阎锡山亲临大同指挥,调集援军。

孤山失守,晋军伤亡惨重,团长杨呈祥阵亡,旅长丰玉玺被人活捉。大同城下,已经在西北军的枪口下。

打不过,跑还不成。留得老命在,发财、抢地盘的机会多的是,阎锡山急忙命令商震率领主力南撤。至于大同、天镇,白给肯定不行,怎么着也得给老冯添堵。

阎锡山找傅作义谈话:天镇就交给你了,死,你都得死在城里。援军,基本没有,你就自求多福。咱全上都干不过人家。

主力一撤,冯军鹿钟麟部将天镇城围住,声称晋军和蚊子不得出去。

你不让蚊子飞出去,西北军也别想进来。傅作义临时客串包工头,征集骡马车和车夫民夫。打仗不会,修城墙总会吧,长城不错,照着那个砌就行。

傅作义砌墙,鹿钟麟就在城外放炮。炮当然不是礼炮,炮不仅轰人,还轰城。炮响,还派人往城上冲。

大炮拦不住,傅作义也不敢拦。至于想进城的部队,那是肯定要拦的。拦在城外的西北军,要么伤;要么死,留在城里的,要么死,要么做了俘虏。

对于死者,傅作义只管杀,不管埋,战事太紧,人力太少,想埋都没有时间。对于俘虏,傅作义派军医治疗伤口,细心照顾。

强攻不进,鹿钟麟打起了小九九:破坏总要比建设容易。牛皮是用来吹的,墙角当然是用来挖的。

傅作义继续修墙,还把受伤的冯军士兵从城下吊到城里,好酒好菜没有,包个伤口,做个手术,城里条件还是比城外好。

受伤,本就很脆弱,再被人细心照顾,伤兵中有人心头一热,找到组织傅作义:鹿钟麟派人正在北门砖瓦窑挖洞,不放金子不放银,只往里面放炸药。

夜黑,风高不高就不知道了,反正天镇城突然就有了一大洞。200多百姓从洞里钻了出来,拿着锹子,扛着锄头,一边跑一边骂着傅作义,这该死的,害得我们连饭都吃不饱。

老百姓都对傅作义不满了,围城的冯军开心了。挖洞的冯军士兵正找不准方向,这天上就掉馅饼了,不仅民工有了,向导也有了,傅作义的指挥部都能挖洞摸进去。

负责挖洞的长官手枪往桌上一拍,都给我挖洞去,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跑,不敢,再能跑,也跑不过子弹。一群人骂骂咧咧,该死的傅作义,害得老子和洞干上了,刚从城里挖洞出来,现在又要挖洞进去。

到了北门砖瓦窑。北门有洞,洞里不时地运出土来。哨兵懒洋洋地眯着眼,手气好真是很幸福,别人挖洞自己还能打瞌睡。

咒骂声停止,哨兵的呼吸停止,锄头直接嵌在他的脑袋上。

刚才还骂个不停的百姓全都不骂了,火力全往洞里招呼,手榴弹、炸药包直往洞里扔,姿势未必好看,但绝对熟练,一看就是职业选手。

洞塌,洞里的冯军全部活埋。

地洞塌了,还可以再挖。傅作义不敢大意,派人沿着城墙根埋了一圈大水缸。缸口向城外,缸底开个小洞,派人轮流贴着水缸听动静,吃喝拉撒全在水缸边。方法有点土,但有效,五六里外的动静都听个一清二楚。

鹿钟麟吃了个暗亏,心痛得要命,城却不得不攻。

鹿钟麟让步兵到谷前堡村潜伏,炮兵则用两门重炮狂轰天镇城西北角。一旦城墙被轰趴下,步兵直接就杀进去。

鹿钟麟下了本钱,城墙还真经不住轰,很快被削成一个大豁口。城墙离地面还有5米多,但地上的碎砖碎土却到处都是。冯军只要用这些堆成高台,跳上城墙都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五官端正,不残不缺,方向对了就行。

有来有往感情深,傅作义赶紧命令炮兵连也用重炮轰击冯军炮兵阵地,冯军的一名一等炮手也被当场轰死。看到阵地已经暴露,冯军炮兵赶紧转移。

破墙,当然要修。傅作义包工头业务还是很熟练。亲自上场操刀,派人往麻袋里装土,直接往城墙上搁。城里别的都缺,麻袋和土还真不缺。一番轰炸后,傅作义修了一座新城墙。

攻,反攻;炮轰,反轰。鹿钟麟一定要进城,傅作义坚决拒绝。

一攻一轰,鹿钟麟很有耐心。城里不缺土,我就不信不缺粮。

城中缺粮,而且很严重。粮吃完了,吃骡马。骡马进了肚了,吃豆渣。豆渣没了,吃树皮。

鹿钟麟在城外围了三月,攻了三月,城仍然没被攻破。

鹿钟麟放弃,露天数星星很浪漫,你数三个月试试。鹿钟麟撤兵,进城费太高,哥不进了。

鹿钟麟一走,傅作义因为守城有功,先是升为第四旅旅长,不久又升为第四师中将师长。

那一战的风采

阎锡山一向是个识大势的人。

打不过,我还躲不起。大同干不过冯玉祥,我不和你玩大的,哥和你玩小的,不伤大雅。

奉系的张作霖就没有这份心机,直接和国民革命军在河南临颍来了个“对对碰”。一个不留神,奉军主力碰到钢板,大伤元气。

与其被国民革命军打倒,不如打倒别人。盟友就是用来蒙的朋友,无机会不要勉强,有机会不要放过。

1927年,阎锡山接受南京政府的委任,担任“北方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将晋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直接派兵“北伐”张作霖。

傅作义的第四师担任别动队,相机而动,配合主力作战,相机进据京、津。

虽说是别动队,傅作义还真想动动,他的目光指向了涿州。

如果拿下涿州,绝对是个要命的地方。不是要奉军的命,就是要自己的命。

涿州在北京和保定之间,离北京百里地,距保定百余里地。打到涿州,就好比扼到北京的咽喉。咽喉再大,食管再粗,用手一掐,别说一猫九命,百十条命都不够掐的。

对于咽喉,张作霖一向很重视。张作霖让儿子张学良任保定指挥,涿州则派其嫡系十五师师长张作相镇守。

想掐人的咽喉,当然是悄悄的,打枪的不要,马叫的不行。

1927年10月3日,傅作义率部队从山西蔚县出发,沿着鸟不下蛋、地不长毛的山路行军。六天后,傅军到了房山县的张坊镇。

张坊距离涿州城只有五十多里,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地方奉军竟然连个流动哨兵都没有。先遣支队的队长袁庆曾是个胆大心细的主,奉军这么大意,涿州城的警戒应该也好不到哪去。袁庆曾率领部队直奔涿州城,浑水摸鱼虽然不道德,但却绝对有效。

涿州城此时绝对是一潭浑水,张作相的第十五师调往保定参战,涿州城由张学良的卫队旅王以哲部接防。

有客从远方来,更何况是贵客,涿州商会会长朱德恒当然不放过联络感情的机会,摆酒为王以哲等奉军官长洗尘接风。

王以哲端杯,喝酒。

袁庆曾急奔,进城。

北门大开,无兵看守。街上有奉军,袁庆曾拔枪就射,正愁打不到人,你倒是撞在枪口上来。

王以哲酒杯落地,赶紧组织人反攻。激战,晋军来势凶猛,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晋军来了多少人。王以哲又惊又怕,别让人给包了饺子。心一横,撤。

傅作义进了涿州城,晋军主力却是连吃败仗,阎锡山仓皇逃进娘子关,连晋军司令部的大印都来不及带走。

主力已退,涿州已是孤城,掐咽喉的手已经变成等着被掐的咽喉。

退,无路可退。那么只有一条路,用命拼,用命守。

傅作义出安民告示,称坚决打击非法扰民。他乡驻军,不指望百姓能搭把手,最少别给自己添堵。民心重要,地利也不能忽视。傅作义任命袁庆曾当包工头,要他指挥士兵一手拿刺刀,一手拿瓦刀,杀敌砌城墙两不误。至于是左手拿瓦刀,还是右手拿瓦刀,官方没有统一标准。

好好的一场接风酒被搅局,王以哲很是扫兴。远袭,是你强项。夜战,我最拿手。

炮轰,爬城,强攻。防火防盗防袭,傅作义自己就是偷袭的行家,防守很是到位。奉军反复强攻,城没攻下来,人倒是死伤不少。

久攻不下,死伤又多,奉军的自信心很是受伤。要人命趁人病,傅作义很干脆,直接就往奉军心口上插刀。晋军大开东门,袭击奉军后方。

夜战,晋军准备充分。被偷袭,许多人还真没有想过有这回事。奉军败退,被迫撤到离城东北五六里远的普寿寺(即清凉寺)。

张学良立即增调奉军第十五师黄师岳部、第二十三师安锡暇部、炮兵第六旅乔芳部及工兵司令柏桂林部等共计三万多人到涿州灭火。

寻常灭火,浇的是凉水,洒的是灭火剂。奉军灭火,用的是一百多门大、小炮和战斗机。一顿暴轰之后,奉军发起波浪式的冲锋。

轰炸挡不住,对于波浪,晋军倒是有如大海。南方有波,收南波。北方有浪,收北浪。波退,浪消,留下死伤无数,奉军担任攻城的十五师师长黄师岳差点都被子弹收走。

一攻不成,奉军再攻。

奉军用铁斗车运了大批炸药埋在城墙底下,只要墙一塌,立即从缺口冲进城。

火光冲天,城墙塌半边。奉军人多本来是好事,可惜缺口太小,反而拥堵起来。奉军大跳贴面舞,晋军炮兵也来凑热闹,礼花没有,火花可是满天飞。

夜战被反攻,冲锋被炮轰,奉军知道好事多磨,静下心在城外构筑工事,准备打持久战。有事没事就往城里攻,空军、炮兵、步兵、骑兵联手作战,古老的云梯也搬了出来。将士很卖力,可惜结局不如意。

明的不行,奉军工兵司令柏桂林指挥工兵从城外向城里挖地道,而且是九条地道同时开工。为了做到又快又好,奉军特地从北京门头沟煤矿请来几百名职业人士,帮助奉军工兵挖掘坑道。

傅作义守天镇时差点就被地道坑爹,反坑爹经验现在已经成了本能。又到守城,水缸同志又是大显大身。听,挖坑的声音,不止一处,最少八处。

一个人如果想往火坑里跳,谁都拦不住,但救还是要救的。救人当然得有红十字会,晋军迎着奉军挖地道的方向挖十字,直沟、横壕很是壮观。

向前,地道向前,奉军挥汗挖地道。挖着挖着,眼前一亮,阳光刺得眼发晕。见过送人美女,见过送人钞票的,帮人挖地道还真是第一次见。奉军站在地道里没了主意;冲锋,准备明显不够;后退,实在他娘的不甘心。

不想退,那就留在这吧。晋军的机枪直接往洞里扫射,炸药包也是大方地往洞里扔。

坑爹,又是坑爹,而且是严重的坑爹。奉军工兵司令柏桂林想死的心都有了,幸好还有你,通往西南城角的地道竟然没有被晋军发现。

硝烟起,城墙破,奉军一万人的冲锋队从城墙西南缺口发起强攻。

晋军不慌忙,开枪的开枪,砌墙的砌墙。战斗很激烈,伤亡很惨重。奉军活着回去的不多,城上晋军第三十六团的一个连和第七团的两个排从此人间蒸发。

强攻、劝降、坦克出战,奉军十八般武艺使了个来回,晋军损失惨重,城还在手中。

仗打到这份上,傅作义派人用无线电发报机向晋军总司令阎锡山求援,没有回音。

奉军方面沉不住气了,我军进不了城,毒气总可以进去吧。一声令下,五百发毒气弹全数射进了城内。

毒气开道,是人就挡不住,奉军大大方方地往城里冲锋。又近城下,城上枪炮又响。

毒气无人敌,但如果用湿毛巾捂住鼻子和嘴,想放倒人还真有些难度。

攻不进去,张作霖不打了,城里也许能种花,难道还能种庄稼不成?

城里晋军的日子不好过:粮尽,只好吃糖霜、酒渣。隆冬,单衣,忍着。

战火息,涿州城来访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官方的,老家的,什么人都有,目的只有一个:劝降。

傅作义在保定军官学校的教官于国翰给傅作义写信,写信劝降,傅作义回信说:老师教我们的战术之中,学生并未学到投降这一项,故不敢从命。

傅作义继续守城,但形势已是逼人。晋军士兵天天吃酒糟,吃得全身浮肿,战斗力基本全废。吃过酒糟,尝过毒气,坑过人,放过炮,一个月拿你那么多的钱,咱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无限期地守下去,不现实,也不值。要守,顶多半月。

百姓病死饿死的一天天多起来,城中有一百多妇女儿童直接跪在傅作义的师司令部哭着请愿,请求停战。

傅作义又等,等援军。援军没有。

守城三个月,傅作义议和。

12日,涿州城由奉军和平接收,守城军7000人改编为第三十六师,以白儒清为师长,移驻通州。奉军万福麟部进驻涿州城。

涿州战后,傅作义被张学良软禁在保定。关了一年,傅作义找机会逃了出去。

即使如此,张学良对傅作义就一个字:赞!

中原大战后,阎锡山在蒋介石和张学良手里吃了败仗,部队由张学良改编为4个军。1931年1月16日,经张学良推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任命傅作义为陆军第七军军长兼第十师师长,7月改任第三十五军军长兼七十三师师长。同年8月18日,任绥远省代理主席,主持军政大局。

长城长

进退!

有进,就有退。傅作义进,汤玉麟退。

汤玉麟是热河省主席。1933年1月,日军进犯山海关,前锋108骑还没到承德,汤玉麟就带着老婆、孩子、票子落荒而逃。

热河沦陷,日军进逼长城各口。傅作义不退,率第三十五军从绥远赶往长城,迎击日军。

昌平已是危急。中国军队在长城虽然打得顽强,但日本人武器太强,火力太猛,一番恶斗,还是败下阵来。

何应钦调三十五军傅作义部挺进昌平,阻止日军南下。

无险可守,坦克冲锋,飞机轰炸,防守确实是个难题。

傅作义不敢怠慢,命令部队设立两道防线。第七十三师沿怀柔西北牛栏山经石厂、高各庄一线构筑阵地。17日,主力在后方30余里构筑第二道防线。

武器差距太大,防守只能靠地利。阵地最不缺的就是土,要想做好防守还得好好利用土。傅作义提出了“七分用土,三分用枪”的对策。

三十五军全军上下铁锹、锄头翻飞,所有的阵地前挖出4米深的两道壕沟,外壕外面埋设地雷。坦克冲锋很猛,想冲没人拦你,掉进壕沟、撞响地雷概不负责。

至于飞机,惹不起你,躲,我总能躲得起。各连工事都是修了两层,上层阵地,下层则是窑洞。飞机一响,窑洞藏身。飞机一走,放炮的放炮,打枪的打枪。

日军又是老一套,飞机出动,很大方地扔炸弹。飞机是个稀罕物,可中国部队就是不愿意出来看热闹,宁愿在窑洞里躲猫猫。

费力不讨好,伤自尊了,日军第八师团长西义对轰炸本来抱有厚望,谁知傅作义根本不配合。

求人不如求自己。西义师团长亲自指挥主力铃木旅团和川原旅团,以重野炮30余门、坦克10余辆和飞机15架,掩护步兵骑兵部队向中国守军阵地发起冲锋。

营长宁其峰正在观察敌情,突然一颗日军坦克炮弹飞进掩体的瞭望孔,击中他的腹部,将上身和两腿从中劈开。守军连续打退日军的多次进攻,击毁坦克3辆,但4门战防炮被日军炮火击毁2门,剩下的2门坚持到傍晚也将弹药耗尽。

日军一向就是三板斧,飞机炸弹乱扔,坦克横冲直撞,步兵撵着坦克屁股跑。

有些女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傅作义认为日军虽然和女人不一样,但方法绝对可以借用。太远,我看着,你冲锋也行,放枪也可以。近了,我直接不看你,狠揍就行。一句话,近战狠打。

日军实在很阔,在中国军队的第一道防线就扔了3000多枚炸弹。日军炫富,中国部队还真不愿意看他这副嘴脸,躲在窑洞里眼不见,心不烦。

飞机歇菜,日军的坦克隆重上场,走着螃蟹步,吐着火苗,引着大批步兵向第二一八旅和二一〇旅的阵地发起猛攻。

张成义。四一九团的官兵伏在掩体里,等着日军靠近。摧毁坦克太难,消灭步兵才是最佳选择。

进入射程,四一九团的官兵手里的枪全都开火,大方地欢迎送上门挨揍的人。

日军步兵逼近掩体,四一九团的人冲出掩体,和他们贴身血战。双方这一亲密肉战,日军的坦克、大炮当时就闭嘴,自己认得太阳旗的人,炮弹可不认识。

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时,战士何得水用枪先击毙一名日军,另一名日军就用刺刀向他刺来。何得水侧身顺势把枪摔出砸在他的钢盔上,抢上一步抓住了他的步枪,一脚踢中他的腹部,夺过步枪将他刺死。

日军铁心要拿下阵地,前后发动8次冲锋,冲上来的很多,躺在地上的也不少。

前沿阵地的董其武的第四三六团伤亡也很严重,五连拼得只剩5、6名伤员,三连直接打光了。

炸弹扔了,冲锋的死了,阵地还是没有拿下,西义师团长叫来旅团长铃木:你去。生,把军旗插上去。死,留在那里。

活着虽然艰难,毕竟是活着。

铃木调来飞机大炮,提出要求:工事,炸为平地;平地,炸出土坑。防线左翼薄鑫四二〇团和二一八旅董其武四三六团的阵地一片火海。

火海还在燃烧,日军的步兵就冲了上来。憋了一肚子的气,守军直接把气撒在步兵的头上,抄起刺刀,发起反冲锋。守军冲是冲锋,却是留了个心眼,看着快到日军跟前,轻松地把枪膛里的特意留下的子弹扫在日军身上。

日军看中国军队亮刺刀,早就做好拼刺刀的准备,子弹也早就从枪膛里退出来。

没拼刺刀,就已中枪,日军吃的苦头不小。再拼刺刀,不死是运气,死是真理。

冲锋再败,铃木想死在阵地上都不可能。铁板撞了N次,铃木不再只做一根筋。铃木派骑兵七十二联队和步兵早川联队从长园堡渡河出发偷袭口头村、茶坞村,从那里抄叶启杰阵地的后路。

后方防守薄弱,旅长叶启杰立即命薄鑫四二〇团第三营和日军死磕。三营长曹子谦受重伤,该营一连连长魏震海阵亡。三营陷入包围,阵地眼看就要落入日军手里。

三营本来就是去死战,叶启杰心一横,指挥炮兵对准阵地放子母弹。子母弹是大弹里面有小弹,出口30多米就爆炸,一炸还蹦出200多粒小铅弹,杀伤范围极大,爆炸面宽30米,长300米。

杀伤很有效,可惜日军这次玩的就是人多,茶坞村被攻占。

叶启杰向傅作义求援,部队已经拼得差不多了。

接到电话,傅作义急忙调预备队二一一旅孙兰峰四二一团跑步增援叶启杰。

孙兰峰是员猛将,但绝对是个有心机的人。这哥哥派一小部先行,要求他们闹出动静,一定要让占领茶坞村的日军听到。大队人马,当然是跟在后面。

日军骑兵七十二联队虽然占领茶坞村,心中却是不安,断人家的后路,就是断自己的后路。

动静不小,人员很少,骑兵当时就乐了。想扳本,总得多带些钱,就这股小部队,都不够马踩。

踩人当然喜欢,联队长一声招呼,派了一支骑兵去踩人。

中国军队人少,人少是人少,跑起来却是很方便。

有人不踩,实在是对不起自己。骑兵挥着马刀,呼啸着向前。机枪都没有一挺的人,想和骑兵干架,纯粹是找死。

机枪没有一挺,重机枪倒是不少,孙兰峰笑了笑,如果拎着机枪来找你,你还会追上来。

骑兵们开始羡慕起坦克兵,虽然不拉风,但安全系数高啊。

骑兵人仰马翻,占领茶坞村的日军不敢再出动,加紧了防守。

孙兰峰发起三波攻击,这才收复阵地。

薄鑫这一团伤亡较重,傅作义让孙兰峰接防。孙兰峰白天打了日军的埋伏,手痒的不行,又提出要去夜袭日军。

傅作义一向喜欢奇袭,当场拍板同意。孙兰峰动作麻利,挑了500名身手好、枪法好的敢死队,一人配了支冲锋枪,只等晚上12时一到,立即去日军那偷营。

敢死队正在研究作战方案,北平军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就向傅作义下命令:国家已经和日本人签订协议,停止战斗,向高丽营撤退。

何应钦又是打电话,又是派人送手令,官大一级压死人,傅作义不敢违令,很不情愿地下令撤离阵地。

此役共击毙日军西义师团346人,伤600余人。怀柔一战,第三十五军战死官兵367人,负伤484人。全国各报均用大字标题登载报道。大公报以“以血肉当敌利器,傅部空前大牺牲;肉搏千多次,使敌失所长;沙场战士血,死也重泰山”赞誉抗倭勇士。全国及海外各阶层群众代表纷纷来到北平慰劳,送来“为国干城”、“气壮山河”、“战史流芳”等锦旗。蒋介石也来电慰问,奖大洋5万元。阎锡山奖大洋五千元。

当天,日军进至怀柔县城以南一带后,正准备继续向顺义进攻时,也收到了关东军司令部停止战斗的命令。于是,牛栏山一战,成为整个热河—长城抗战的最后一战。

这个冬天不太冷

背后有日本人撑腰,德王穆楚克东鲁腰板特别直,眼神特别好,只有天空才是极限。中央,没听说过,在内蒙古,只有皇军和我的内蒙古地方政务会。傅作义,哥我没看见。

1936年11月5日,德王等人联名向傅作义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他退出百灵庙以南地区。

傅作义不怒反笑,老子当年在昌平打得日本人满地找牙,你这种二鬼子更不在话下。

自觉性不高,通牒无效,穆楚克东鲁大怒,那我就自己动手拿。

要到百灵庙,红格尔图不得不拿下。用句老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红格尔图就是通往百灵庙必经之路。

穆楚克东鲁派王英带着五千多名伪军进攻红格尔图,为了保险,又派李守信率人接应。

王英的职场经历跨度很大。河套地区当过地主,绥远、察哈尔做过土匪,日本人手下当“大汉义军”总司令。

作为江湖老鸟,王英接过任务的第一反应就是偷袭。明刀明枪威风,总不如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安全有效。

到了地头,王英就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太小家子气。红格尔图守军是有,还不够填牙缝。两连老骑兵,三百来号人,几个冲锋就没有了。

威风是秀出来,王英马刀一挥,冲锋,放马踩人。

马蹄如雷,也如潮,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守军人少,还是老兵,但枪不老。傅作义的兵一向能打,更何况是用子弹喂出来的老兵。红格尔图傅作义一向很重视,老兵更是精心挑出来的。

王英倒也不急:你枪法好,哥人手多,不信拼不过你。冲锋,再冲锋,连续发动六次快攻,都是快攻快回。

快攻踢到铁板了。傅作义没事就让部下修筑工事,号称“七分用土,三分用枪”。

红格尔图的守军求援,铁板不假,可也经不住锤子不停地砸。

王英踢到铁板,日本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坐不住了,领着5000多人就向红格尔图杀来。

主子督战,有压力,当然也有动力。要想表现好,现在就是机会。

冲锋反正自己只要喊口号,王英扯着嗓子命令手下:只要能喘气,就得给我上。

喘气变成断气,红格尔图依然在守军手中。

过程是艰难的,前景是美好的,田中隆吉不肯放弃。天降大雪,傅作义就是有骑兵,也赶不过来。

傅作义不用骑兵,他用奇兵董其武。傅作义手下有两员大将,人称“傅作义的两只虎,孙兰峰,董其武。”孙兰峰一直是傅作义的部下,素以“勇冠三军”著称,作战中跛一足。董其武沉默坚韧,足智多谋,善于指挥步兵,有儒将美称;孙兰峰脾气暴躁,作战凶猛,善于指挥骑兵,老部下说起他来有一句顺口溜,叫做“孙兰峰,急火星”。

大雪对骑兵有影响,对装甲车影响却是不大。只要汽油足,跑起来不要睡觉,比骑兵更快。

傅作义其实是很想造坦克的。长城一战,日军坦克对他的刺激太大,那铁家伙,速度快不说,还经打,手枪、机枪,冲锋枪,随便你打,哥没别的长处,就是脸皮厚。

正宗坦克,傅作义买不起,也没那个技术造,只能自己山寨一把。傅作义找来警卫营营长王雷震:哪个啥,咱得山寨些坦克,你负责当寨主。

坦克能跑能挨打,王雷震有了主意。他把全军的卡车重新组装,车身全部包了铁皮,加上金属罩,再安上机枪、大炮,成了。

这坦克虽然是山寨版的,傅作义看的宝贝似的,除了极少数人,知道有这玩意的没几个。

董其武带着山寨坦克早到了红格尔图附近,看着王英派人冲锋。对于红格尔图的工事,董其武有十足的信心,反攻有困难,守上几天,挫一挫王英的锐气那是肯定的。

打蛇打七寸,打人则要打绝望。受挫,绝望,那就是给王英送大礼的时候。

董其武出手。

“大汉义军”看着山寨坦克冲过来,手枪、机枪、冲锋枪直接就招呼过来。子弹落了一地,车身连个弹坑都没有。

这仗没法打,再在这,只能吃子弹。田中隆吉顾不得别人,打马先走。王英马刀一挥,风紧,扯呼。

马蹄飞翻,白沫直流,“大汉义军”的人只有一个念头,马儿快快跑,回家你想吃馒头,我绝不给你吃包子。

红格尔图一仗,消灭王英的“大汉义军”1000多人,活捉300多人,日军电台的台长八牟礼吉更是被捆成粽子。

月明星稀夜

换防。拉练。

归绥城的日本特务不时地把驻防归绥城傅作义孙兰峰部的动静传给百灵庙的田中隆吉。

红格尔图战败后,田中隆吉就特别注重信息收集。信息这玩意不是金,不是银,但绝对是命。

一个团离开归绥城去换防,小教场的孙兰峰旅天天到归绥以东三十里外白塔一带野外演习,早出晚归。部队都走了一个团,孙兰峰应该不会有军事行动。田中隆吉伸了个懒腰,百灵庙里的空气真好。

孙兰峰的手落在百灵庙的字眼上,这地方不好打。百灵庙的守军不少,伪蒙军第七师穆克登宝部(德王的主力亲信部队)骑兵1800余人,再加上骑匪和担任顾问、指导官的日本人,总人数约3000余人。火力更是不弱,光轻重机枪就有50多挺,迫击炮10余门,汽车多辆。人多,火力强,还不是大问题。让人头痛的是百灵庙的地形实在对守军太有利。百灵庙四面全是山,日本人在上面修了工事,派了哨兵,想从眼皮底下过去,除非是变成蚊子飞过去。庙前还有小河一条,想要过去,也得费点工夫。

傅作义笑了笑。归绥离百灵庙足足三百多里地,骑兵也得一两天。路远,部队还抽出一个团去换防,一心拉练,是不是很给人安全感。

三百里,骑兵得跑一两天,山寨坦克呢。

月明星稀,白雪盖地。汽车蒙上白布,战士穿白皮衣。车不亮灯,人不出声。

零下二十多度,孙兰峰的部队冻得够呛,却也受益不浅。一路走来,别说是人,连狗都没有叫一声。到了百灵庙,更是有惊喜,百灵庙周围山上山下坚固工事不少,空巢的太多了。工事再坚固、暖和,不如抱着老婆舒服。

解除外线警戒,进攻。

部队很快占领山头,对百灵庙形成合围,从上往下压着打。日本特务机关长胜岛角芳回过神来,拔出战刀就砍后退的伪军,指挥作战,并向女儿山阵地增加轻重机枪十余挺,以炽盛火力阻止我军前进。

孙兰峰一连组织七次冲锋,都被火力逼了回去。眼看就要天亮,双方依然在苦战。

孙兰峰的额头开始出汗。一旦天亮,伪蒙军,甚至是关东军都会赶来增援百灵庙。到时别说攻下百灵庙,能不能返回归绥城都是个问题。日本人的飞机坦克真不是好对付的。

坦克,孙兰峰一拍脑门,咱的山寨坦克也不好惹。

孙兰峰命令集中12门山炮、8门苏鲁通小炮,对敌人实行摧毁性射击,掩护装甲车发起冲锋。

第一辆装甲车的驾驶员中弹阵亡,把路堵得死死的。第二辆装甲车刚停下,驾驶员张仰贤右臂鲜血直流。

张仰贤咬了牙,冲上第一辆装甲车,把战友的遗体挪到一边,用左手驾车,继续向敌人的阵地猛冲。随后,六辆满载步兵的装甲车也跟着冲了过去。

机枪都挡不住,庙里的伪军纷纷都往后退。

熬到天亮,就有救兵,胜岛角芳和伪蒙军师长穆克登宝见伪军纷纷后退,拿枪连杀数人,想稳住阵势。

退,就得死;不退,等着挨枪子。伪军一时很纠结。

庙中四面火起,伪军当时就慌了,有的人扔下枪就跑。有人带头,当时就有很多人跟风,赌一把了,总不能把大家伙都毙了。

跑路的人太多,孙兰峰攻得又急,援军苦等都不来,胜岛角芳和伪蒙军师长穆克登宝不敢再等,再不走,就要成堵枪眼的人。

胜岛角芳蹿进汽车,门都没关,直接走人。孙兰峰听说胜岛角芳要走,命令第七连连长鲁乐山带人开着五辆汽车、带着两门小炮去送胜岛角芳一程。鲁乐山对道路地形不熟,汽车开得太快,结果翻进沟里。

伪蒙军第七师大败,残部大部逃往大庙子。

孙兰峰此战毙敌近千人,收复了百灵庙。日本的三架飞机终于来了,俯冲,投弹,扫射,折腾半天,动作不小。孙兰峰虽然早有防备,还是没有到位,两匹战马无组织无纪律,私自跑出去遛弯,结果被溅起的弹片擦破了皮。

为了减少损失,同时引诱敌人来攻,孙兰峰留下四二一团景彦清营在百灵庙修筑工事,加强防守外,大部队按预定计划分别撤回原集结地休整待命。

百灵庙大捷的消息传开后,举国沸腾。国内各大报刊纷纷以特大字号报道大捷新闻。《汗血》月刊杂志称大捷为“醒狮一吼,万国同惊”。成千上万的热血青年,纷纷来到归绥要求入伍抗战,全国各地和海外华侨的慰问品一齐汇往归绥。整个绥远处在一片欢腾之中。一位知名人士电贺傅将军百灵庙大捷,诗为:

敕勒川前草木凋,传闻黄口拟天骄。

将军胸有阴符在,讵让青山碍射雕。

羊遇上羊

羊的生活一向精彩。

吃草,戏狗,甚至还能遇上狼。遇上狼,或者被吃,或者被爱,但结果注定疯狂。

羊遇上狼,注定疯狂。羊如果遇上人呢。人是欣喜,还是无视?

也许欣喜,也许无视,但绝对不会开枪。这一点,日本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敢对天皇发誓。

有仇不报非君子,田中虽然不敢说自己是君子,但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一次一次的被傅作义打脸,不找回场子,以后还怎么在这一片混。在哪里跌倒,当然就得从哪里爬起来。

孙兰峰的大部队已撤,留守百灵庙的只有一个营。田中知道自己爬起来的机会来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大部队都在,打起来还真是费劲。只有一个营,那就等着我辣手摧花吧。

摧花当然得有辣手。

德王纯粹就一摆设,王英打伤了,李守信要守老巢商都,任务就交给“大汉义军”的副司令雷中田吧。

雷中田早年混过冯玉祥的西北军中,还加入过抗日同盟军。西北军作战彪悍,抗日同盟军擅长游击。常在水边走,哪能不会水,这雷中田怎么着也会来点事吧。

大风,厚雪。下雨天,留客天。大雪,正是赖床的好时候。

孙兰峰没有赖床,反而起得很早,一早就打电话,让各部队向百灵庙四周增派警戒哨,要求他们注意四周的动静。

天蒙蒙亮时,孙兰峰接到一个电话,称望远镜里有一群羊正朝百灵庙走来,现在距离百灵庙还有三四里地。

草原上看见羊,就如一日三餐那么自然。警戒哨兵本来不想打电话,可孙兰峰非得注意动静,只好打电话。再说自己不打电话,如果别的人打了,自己还不得挨批。

无利不起早,羊儿起得这么早,当然是要吃草,毕竟谁也不想饿肚子。但如果没有草,或者草被什么东西盖住了,比如厚雪,羊儿又能吃什么呢?

厚雪,是赖床的好时候。既然没有草,羊不会有心情出来遛弯,羊圈虽然气味不好,但比站在厚雪中舒服。

即使想吃羊肉,牧羊人也不一定非得带着羊出来遛弯,拿刀一宰就完事,难道他想吃冻羊肉。

孙兰峰打电话给炮兵连,给我开炮。

炮声大作,周围的山头不时地冒起火光。雷中田叹了口气,孙兰峰这家伙真是能折腾人,大雪天的还训练炮兵。

正在想着,两发炮弹轰的在四周炸开。血花四溅,当场就有几十只羊瘫倒在地。雷中田赶紧卧倒,心中大惊,莫不是被人发现破绽。

等了十几分钟,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别说炮声,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妈的,啥水平,那么大的一个山头都轰不着,还轰到老子头上。等着瞧,老子等会叫你好看。

雷中田赶着羊群继续向百灵庙走去,这破天气破是破点,可还真管用,除了自己和羊,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远方出现一群羊,没有牧羊人,连牧羊狗都没有一只。天实在太冷,这人都不出来了。

近了,羊遇上羊,没有疯狂,也没有咩咩的叫声,只有枪声,清一色的冲锋枪。

雷中田的头都大了,这羊也能开枪,而且还是冲锋枪。冲锋枪也好,手枪也好,有一点是相同的,只要中大奖,无论是羊,还是人,都是要命的。

雷中田运气挺好,中的是大奖。

孙兰峰的部队多了几百张羊皮,虽然被人用过,羊皮还是挺保暖的。丢了也是白丢,用了也是白用。

投名状

江湖,是用混来的。

混,当然是出来求财求名的,谁都不是出来做慈善,给人当垫脚石、挨打器。

“大汉义军”的旅长石玉山、金宪章看不到跟着日本人混有什么盼头,除了多了一顶汉奸帽,最近除了挨打,还是挨打。世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挨打也就算了,可恨的是替人挨打,还得替人背黑锅。这小日本顾问平时人模狗样,一打败仗,责任全都推在老子头上,说“大汉义军”将熊、兵也熊。

打了败仗,德王也有点心虚,自己就这么点家底,都打光了,以后说话还能响?德王和日本人商量,锡拉木伦庙地方太小,第七师还是到别的地方驻防吧。

换防,明摆着是怕傅作义来打大庙子(锡拉木伦庙)。第七师死的人多,“大汉义”军死的人也不少。这火坑凭什么让“大汉义军”一人跳。要跳火坑,大家一起跳。

“大汉义军”司令王英给庙里的日本顾问做工作:第七师一走,傅作义来攻我倒不怕,就怕到时打不过人家,没办法保护各位老大。

换防重要,但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顾问一摆手,第七师就地驻防。

王英摆了第七师一道,心中仍是不安:人是留下,人心未必留下。刚出火坑的人又被逼着跳了进来,万一来个同床异梦,踹下床是小事,踹断命才是真要命。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防火防盗防第七师,日本顾问小滨大佐命令“大汉义军”石玉山、金宪章部接过第七师的驻地,担任外围的防守。

庙里到庙外,安全系数打了七折。傅作义只要一来,最先送死的绝对是外围的人。石玉山、金宪章也不知道自己过年时哪句话没说对惹了神仙,碰上第三十五军就一直不顺。

打,打不过;躲,躲不起。日本人平常见到“大汉义军”的人,抬手就打,张口就骂,全看心情。关键时刻闪人,日本人还不要自己的命。

打不过,躲不起,石玉山、金宪章不打、不躲,与其跟着日本人挨打,不如投了傅作义。

入伙,傅作义表示欢迎,还来了句:“各位想学上梁山的林冲,不错。”

林冲上梁山可是带着人头去的,人头自己有,可这玩意自己只有一颗,送人肯定不行。要送,只能借别人的一用,而且要送就送份大礼,不然让人看不起。

石玉山、金宪章给傅作义回信,学林冲没问题,只是需要贵军配合,创造条件。

有熟人,好办事,配合没问题,拿下“大汉义军”,扫荡伪蒙古军政府,对日本人绝对是个大耳光。

远袭,又是远袭。有车就是方便,孙长胜带着部队悄悄地到达攻击位置。金宪章派参谋长来迎接,把庙里的那些事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倒了出来,并送上军用地图一张,克敌秘籍一份。日军的飞机并不可怕,只要用白布在地下铺成一个井字,日本飞机就不会轰炸。

孙长胜部刚到大庙子外围,在外围阵地的石玉山就带着部下迎了上来,拱手把阵地让了出来。

石玉山一反水,庙中的日本顾问小滨大佐对金宪章就起了疑心:金宪章和石玉山的关系一向不错,石玉山的事金宪章不说参与,至少知情。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得时刻有,小滨大佐立即找人开会,商量派伪蒙第七师残部包围金宪章的部队,给他一锅端。

金宪章是准备送大礼的人,对大礼的一举一动当然得派人观察。小滨大佐这边尾巴才翘,金宪章就已经知道尾巴往哪边晃了。

形势不等人,再不送礼,就要被礼送了。再说傅作义的人都来了,送礼时机成熟了。

金宪章命令部下全力袭击伪蒙第七师。要断挥刀手,先断手中刀。对于日本顾问,金宪章直接派一百多名突击队队员拎着冲锋枪去问候他们,时间长短不限,借人头一用就行。

借日本人的头一用,突击队队员极是兴奋,日本人平常见着中国人抬手就打、张嘴就骂,想不到狗日的也有这一天。

枪顶在头上,小滨大佐等日本顾问目瞪口呆,这下子真的是为天皇效忠了。

孙长胜部偷袭已是难料,金宪章窝里反更是让人震惊,伪蒙军大乱军心,二千多人被消灭。师长穆克登宝倒是玩跑得快的高手,手中麻将一扔,大碰对也不要了,走人。

金宪章和石玉山的二个旅是王英“大汉义军”的骨干,枪械装备那是最好,兵员占得不多,只占王英“大汉义军”的八成。伪蒙古军高参田中隆吉心中那个恨,好端端养大的孩子,活生生地被傅作义挖墙角抱走。

田中隆吉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找上“大汉义军”王英,有机会就给他送白眼,上厕所都派专人陪同。为了减轻王英的工作压力,田中隆吉把“大汉义军”并入李守信部。清闲,上个厕所都有人陪,待遇上了级别,王英还真不适应,找了个机会逃往天津当了寓公。

克复商都

1937年7月,蒋介石任命傅作义为第七集团军总司令,察哈尔和绥远这一带的鬼子就交给你了。

打鬼子,傅作义的眼光定格在商都。日军自从占领商都后,立即把这地方变成了中转站。累了,在这歇着。有精神了,就从这出发侵犯绥远。几个月前进犯绥远,日军就是从商都出发,经土水尔合、红格尔图,大庙子等地,侵入百灵庙的。如果打下这地方,不仅废了日军的中转站,还可以保证张家口、南口方面侧背的安全。

二一八旅的旅长董其武接到攻打商都命令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奇袭。奇袭不成,再强攻。

奇袭一向是第三十五军的强项,夜间行军还可以躲避敌机的侦察和轰炸。

商都的守军除了日军的一个步兵小队和一个宪兵小队,其他的都是老对手,尹宝山的伪蒙骑兵师。对手不强,商都这城却有点彪悍。商都的城墙完全由土筑成的,很是坚固。墙厚约三米多,高约六米。城墙上有垛口,每个垛口均有射击孔。城外挖有外壕,深三米,宽三米,里面还蓄了水。城外地形开阔,哪怕有鸟儿飞过,都看得清清楚楚,更要命的是,日军为了便于防守,把城外的房屋都拆光了。

夜袭。

8月14日凌晨,四二六团王建业的第二营五、六两连向西南门摸去。才到外壕边上,城上敌人就已发现,急忙问口令。

口令,王建业等人自然不知,既然被发现,只有强攻。王建业等人也不回话,开枪的开枪,越壕沟的越壕沟,直奔城墙而去。守军见有人偷袭,用机枪组成火网,阻止王建业部登城。率部登城的副团长王兴手臂部中弹,一名排长也受了伤,倒在城墙下。

越过壕沟在城墙下挨打,没过外壕的不能前进半步。夜袭陷入困境,在第一线指挥的李作栋团长急忙命令王建业撤回部队。

夜袭不成,只有攻坚。董其武手一招,命令炮兵集中炮火轰城墙,只要轰出缺口,部队立即从缺口冲进去。

计划完美,炮兵的执行力却实在不敢恭维。炮兵刚从山西调过来的,不知是水平问题,还是水土不服,反正是缺口轰不出,日军的火力炮兵也压不住。炮兵的炮响了又响,城上的火力还是射得够欢。

天已大亮。天亮,来的不仅有阳光,还会有日本的援兵,地上的坦克,天上的飞机。

炮兵不管用,再给守城的日军机会,就是不给自己机会。等到轰出缺口,黄花菜都凉了,连长胡维德带着六连乘着烟雾向前冲去。

越壕沟,搭云梯,登城。守军见有人登城,集中火力不断扫射。六连当时就损失大半,连长胡维德中弹,从云梯上摔下阵亡。

强攻受挫,董其武急忙命令撤兵,命令修筑简单工事,与敌人对峙。

日军的飞机赶到,不停地轰炸扫射。城内的守军开始活跃,炮兵把炮放在汽车上流动发射。

守军猖狂,强攻受挫的四三六团要求继续猛攻。冲动是魔鬼,董其武赶紧命令士兵抓紧时间喝水吃干粮休息,只有谈定,才能搞定。

夜袭不成,强攻受挫,士气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董其武召集干部开会,指出单手擎天不可能,那就双手齐上。生力军四三五团强攻,一个营攻城东南角,一个攻城东北角。四三六团在城西放开手脚,佯攻。

信号弹升空,冲锋号吹响,商都南北西三面炮火齐鸣,杀声震天。四三六团二营的王建业部在城西佯攻,六连的战士为了给连长和战友报仇,来了个假戏真做。看到城西枪声稀疏,知道守军已经慌了手脚,无心再战,越过壕沟就往城上爬,竟然最先登上城头。

经过半小时的手榴弹和白刃战斗,消灭部分敌人,其余退出土城门外,想要逃跑,被我军预设于城门口桥上的机枪封锁,不能通过,只得分散向城墙两侧逃跑,又被壕外的铁丝网拦住,逃不出董其武部的枪口。

城下动静太大,城内的百姓听到南、北、西三面的炮声、枪声、号声震天,纷纷都往东门跑。这水太深,再不跑,淹到膝盖还好,淹到头就不好玩了。

日军小队正在吃饭,看到百姓都往城东跑,以为第三十五军已经打入城内,扔下饭碗,爬上汽车就往东门跑。和尚摸得,我也摸得。和尚跑得,哥也跑得。尹宝山的伪蒙军本来就顶不住,一看和尚连庙都不要,撒开双腿就往城外逃。

商都拿下,此役毙伤敌330余人,俘伪军50余人,日本中尉顾问官1名,士兵2名,缴获迫击炮3门,机枪3挺,马步枪若干,军用物资无算。

斩首

守南口—张家口一线,国军溃退!

守沧州—涿州—大同一线,国军崩溃。华北已尽入敌手。

国军已不能再退。山西被太行、吕梁、恒山、中条四山环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有“华北之锁钥”之称。从广灵、涞源方向上,出紫荆关可以直到北平、天津外围;由太原、石家庄方向上,出娘子关就可以进入河北境内;在长治、邯郸方向上,直抵河北南部;在晋城、沁阳方向上,沿太行山南麓可以进入冀、鲁、豫等地。守住山西,就有反攻华北的可能。

日军不能不攻。山西的国军直接在平津地区的日军旁边插了一把刀子。刀刃并不锋利,但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刃,再钝的刀,也是能捅死人的。再说日军要想南下,山西是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坎。

国军再退。

日军连下数城,直逼忻口。

忻口已是保卫太原的最后一道防线。忻口右有五台山,左依云中山,两山之间是一片河谷。河谷中间矗立一数十米的土山,筑有半永久性的工事。

华北日军主力坂垣第五师团和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第一、第二、第十五混成旅团与特种部队沿代县至原平公路发起进攻,忻口战役序幕拉开。第十四集团军司令卫立煌率援军第十四集团军急救忻口。

战役一开打,日军在云中河北岸,国军在河南。双方隔着云中河对峙,互相往对方眼里扎刺。国军在云中河北岸的小王庄安营扎寨,在日军眼里插了一把刀子。日军则强攻云中河南岸的南怀化,在国军中央战守区里钉下一颗钉子。

钉子再小,刀子再钝,插在眼中,眼睛肯定不好受。要想日子好过,只有拔钉子、断刀子。

总司令卫立煌命令李仙洲等部反攻,拼死夺回南怀化。日军占了空中优势,李仙洲白天不敢进攻,都是夜袭,打得南怀化的日军三次更换防守部队,并不断从别的地方调动部队。日军炮火布防,国军夜袭也没讨到好处,每天伤亡数千人。师长李仙洲受重伤,全师损失惨重,被撤下。

国军想拔钉子,日军则断刀子。日军不停地对国军云中河北岸的小王庄阵地连连发起攻击,飞机、大炮不停问候,进行远处攻击,对国军造成极大伤害。

攻不过去,一味挨打就意味着没有胜利。傅作义提出反击,偷袭云中河对岸的旧河北村。旧河北村不仅设有板垣的前线指挥所,还是日军向南怀化集结和输送兵力及弹药给养的基地。斩首,可以打乱日军的指挥;断奶,让南怀化的日军喝风,东北风、西北风随便喝。

斩首,依旧由董其武的二一八旅执行。斩首不同于阵地战,董其武提出掏心战术,要求部队做到猛,准,狠。

过河,清除外围。十月十七日凌晨,董其武部的四二〇团、四三六团推进到旧河北村,秘密占据周围的制高点。不过就在出发前一分钟,两个团又都被抽走一个营去执行其他任务,现在各剩下两个营。

四二零团二营营长成于念和他手下六连连长令狐子文带着部队直扑村口。天已经蒙蒙亮,村口一排大炮,炮口直指我军阵地。炮是好炮,可惜带不走,只能让手榴弹送它们走。听到爆炸声,几个日军士兵衣帽不整地从附近一个院子跑出来,有一个日军边跑边系裤子。

睡眠不足,那就好好补一觉。子弹射入体内有点痛,地上有点冷,但至少不会再有人打扰睡觉。六排长郎茂宣做了好事不耽搁,带着十几个人冲进院子。屋里已是呜哩哇啦的一片喊声,郎茂宣直接就从窗户往里面扔手榴弹,声音戛然而止,就如同一个人的脖子被人砍了一刀。

杀声震天,日军回过神来,纷纷抵抗。有的爬上墙头,有的钻入小巷,也有的在屋里死抗。

一股日军躲在村西南一座高大院落中,不停地向外面吐着火焰。二一八旅的战士就用日本话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日军也不吭声,对着喊话的地方就是一阵狂扫。

招降不行,那就强攻。冯梓营七连的连长杨子希带着十几名士兵上了屋顶,指挥战士从烟筒口向屋内射击。日军受到攻击,知道子弹从烟筒口射来的,立即找准位置,对准屋顶就是一阵仰射。杨子希等人没料到日军玩这招,当场就有几个战士伤亡,杨子希胸部中弹栖牲。

日军既然想呆在里面,董其武只好成人之美。柴草、树枝纷纷浇上汽油,点火,从四面给日军送温暖。院中没井,水倒是有,只是口水实在救不了近火。一心呆在院中的日军冒出头来,想往外冲,迎头而来就是一阵子弹。

一股日军逃进村西北角高地上的老爷庙里,与原来就在庙内的敌人死守。老爷庙本来是个独庙,日军把周围的民房和它连起来围成一个大院,不断加高加固。墙外布了层层铁丝网,挖了壕沟等工事。

防守严密,也就意味着有重要人物出现。经过观察,李思温团长认定这可能就是板垣的司令部,最次也是敌人的一个前线指挥所。

二一一旅旅长孙兰峰带着警卫连来到老爷庙,亲自指挥。傅作义听说董其武受伤,所以命令孙兰峰来接替他指挥。

孙兰峰命令四二〇团围攻老爷庙高地,四二六团追歼村内残敌。老爷庙地势高,围墙厚,日军利用优势火力静待援军。

四二〇团的战士发起冲锋,直接被火力打回原地。想爆破,爆破手没冲到庙里就被射翻。天色大亮,深入敌军斩首只能速战速决,消耗战根本拖不起。

四二〇团攻不进去,日军的援军已经赶到,一批伪蒙军已经逼近村北。孙兰峰忙派部队阻击。伪蒙军身穿大袍子,行动极笨。行动笨也就算了,脑残就不能原谅。地形掩护基本不会,卧射师娘没教过,练得最熟的一招就是跪射。对于脑残的人,四二〇团没有痛下杀手,抓了几名俘虏,其余的伪蒙军一哄而散。

伪蒙军一哄而散,日军来了一批生力军,来势凶猛。四二〇团在村北只能由强攻改为防御,利用一些土围墙和建筑物进行反击,双方相持不下,互有损失。

援军不断,孙兰峰很是头痛,正想组织人对老爷庙进行最后一攻。总部传来命令,让他们撤往太原。

旧河北村激战一天一夜,共毙伤敌军900,俘虏600,炸毁日军的一个军火库,缴获的枪支弹药以及其他物资堆积如山。

斩首已不可能,给板垣的压力却是不小。

忻口会战后,日军的《战报》是如此描绘第三十五军:“初经忻口一战,估计太原指日可下,不料傅作义部三十五军上来,在忻口接战,使我军受到牵制,以致迟滞进展。”

孤城孤军

娘子关一破,日军沿正太路迅速逼近太原。

战?还是撤?

阎锡山提出依城野战,以守城部队为诱饵,依靠防御工事死守,外围部队抄日军的后路,打日军一个有来无回。

老阎在太原扎根几十年,要放手,实在是舍不得,于是想借从忻口和娘子关撤下来的部队守太原。

合围日军,第二战区副司令黄绍竑用脚投票。从忻口和娘子关撤下来的部队能不能及时赶到太原都是问题,即使赶到,刚打败仗的他们又有几分求战之心。日军战斗力强,10万日军拿下太原只是时间问题。守太原,黄绍竑倒是同意,可以为主力赢得休整的时间。

守太原阎锡山一口赞成,但自己绝不守,他把晋军主力调往临汾等地。老阎心中雪亮,既然守不住,拼命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留得青山在,才有满天大火。

守城,无人愿守。走的人已走,没走的人不吭声。有人,就有城。人打没了,要城有什么用。第十四集团军司令卫立煌不主张空守孤城。

傅作义站了出来,弃土莫如守土光荣,太原城我守。

守城,当然要求城如铁桶,别说是人,最好连只蚂蚁都进不来。傅作义封城,11月4日,傅作义集合部队讲话:“我们守城,就比方人已经死了,躺在棺材里,光差盖盖啦。”

傅作义封城,日军飞机在太原上空飞个不停,搜集城内的军情。11月5日,日军步兵已经迫近太原。

11月6日,日军发动进攻。数十门榴弹炮、野炮集中火力,向东北城角的城墙猛烈轰击。

日军炮轰,国军配置在鼓楼上的野炮立即对日军在黄家坟的炮兵阵地进行反轰。黄家坟阵地地势极高,日军指挥官用望远镜把城里看得一清二楚。在敌人的优势炮火下,鼓楼上的野炮完全被压制,变成哑炮。

国军在城根下的炮兵见情况不对,赶紧参战。日军压制不了,于是出动几十架飞机,轮番用巨型炸弹进行轰炸城角。

碎石乱飞,尘土飞扬,城墙上塌下来的砖和土堵住了城墙上炮兵的射击口,大炮成了摆设。

整整一天,日军轰炸不停,三丈六尺高的城墙变成了不满两丈的土坡坡,地上的浮土直接淹到人的膝盖。

日军飞机、大炮嚣张,日军的步兵相对低调,只打雷不下雨,一味佯攻,试探虚实。

夜来临,日军停战,守军急忙连夜修筑工事,迎接新的战斗。

11月7日,日军再攻,步炮空联手作战,猛烈进攻东北城角。

连夜修复的城墙再次被轰开缺口,黄土变成红土。

日军退,城在手,守军已是伤亡惨重。

血流,城未下,日军很不甘心。黄昏时,日军重新调集精锐,再次强攻东北城角。

城北守军早就被打残,援军一时又赶不过来,一股日军(约一个营)突入城内,占领了小教场(东北城角以内地区)的炮兵营盘。

日军进城,城内第二天就有“副司令出城走了”、“副军长出城走了”的传言散开。

日军进城,确实有人出城。

戒严司令、第三十五军副军长曾延毅和傅作义交情一向不错,保定军校读书时一起念过书,守涿州时打过奉军、啃过树皮,所以傅作义任命他当了戒严司令。

日军进城后,曾延毅与参谋长都希田带着三十四人就往南门走。到了大南门,曾延毅称自己是第三十五军的副军长,命令守城士兵开门。

傅作义下令封城,负责大南门的杨维垣旅长不敢开门,急忙打电话给傅作义。傅作义让杨维垣劝曾延毅回头。曾延毅见大南门不开,从炮洞钻了出去。

戒严司令曾延毅一走,戒严副司令马秉仁也坐不住,也从炮兵掩体钻出城外。

有人出城,军心已是慌乱。日军在城内的特务又借风起浪花,大肆宣扬“副司令出城走了”、“副军长出城走了”。

称曾军长、马司令出城,可能掀起一点风波。但称“副司令出城走了”、“副军长出城走了”,副和傅同音,给人的第一联想就是傅作义出城了。

死守,无话可说,长官能死,当兵的也行;弃城,当官的能跑,当兵的跑得绝不慢。

传言流传,一些部队纷纷撂下武器,越城走人。12点以后,除了北城东城和敌人对峙胶着的部队脱不了身,有些地段已看不到部队的踪影。

守军出城,3个营兵力的日军再次从城东北角缺口涌入城内,与盘踞在小校场的日军会合,开始在城内扩张。

都是炮兵营盘的鬼子惹的祸,傅作义悬赏5万元,命令孙兰峰收复城墙东北角阵地。

孙兰峰不敢含糊,让安春山营长指挥第四一九团、第四二一团和第四二二团的敢死队收复东北城角阵地。

第四二二团敢死队第七连在姚志德连长率领下首先发难,毙伤敌人二三十名,击毙敌大尉中队长一名,把东北城角上的膏药旗踩在脚下。到下午4点,太原城东北角的第四一九团丢失的阵地也被第四二二团第七连完全收复。

缺口重新被封死,炮兵营盘的鬼子撤出营盘。日军援兵却在小东门大校场强行降落,向城内增兵。

守军无力再战,既不能歼灭入城的敌人。也没有力量将敌人逐出城去。

日军动作却是不停,12时以后,不断用汽车沿着汾河以西公路上向南输送部队。日军明显是在下大棋,城内的日军负责拖住守军,城外的日军负责布局、断守军撤退的后路,准备一网打尽。

孤城,孤军,城已摧,军已弱。守,已不可能;退,无人敢提。

傅作义在防空洞里走来走去,自从守城,没有比这更窝囊的,一个劲地说要和日本人拼命。

再不走,可能就得永远留在太原城。幕僚们暗中怂恿参谋长陈炳谦、防守指挥官袁庆曾出面游说傅作义:“日本人是一定要打的,但不急在这一时。现在拼不过日本人,不如先冲出去。找着机会,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让日本人找不着北。”

陈炳谦是傅作义的大管家,从北伐守涿州开始,他的正式职务一直是傅作义的参谋长。

傅作义军中的收支全部由陈炳谦掌管,军中有“傅总没账,问参谋长”的说法。陈对全军账目收支烂熟于心,而且乐此不疲,军中或目为刘晏邓通,或目为周扒皮。

财神爷说话,傅作义抓起大氅,就向防空洞出口走去。

围魏

重庆的冬天一向不冷,1939年的冬天却是个例外。

冬天其实并不冷,只是杀气太浓,寒意逼人。9月,日军攻陷长沙。11月,日军侵占南宁。

杀意浓,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杀止杀,消杀气、去寒意。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当局命令傅作义出兵袭击乌拉尔山后大佘太一带的日军,牵制华北的日军,阻止华北的日军南下。

南方吃紧,傅作义不急。第三十五军的一〇一师(师部当时驻于双泉店)在北起狼山南麓、经乌梁素海至西山嘴一线和日军对峙,天天修工事,闹得对面的日军和伪蒙军都睡不着觉。

折腾的不行,伪蒙军还是挺羡慕第三十五军的。同样是打仗,同样是迎新年,人家那才有过年的气氛。话剧团、京剧团、电影队哪个都不少,随便选,随便听,白天听了晚上还可以接着看。

新年弥漫着暖意,包头城却是一片寒意。零下三十度,天冷,不利出行。

不利出行,不是不能出行。第三十五军孙兰峰新三十一师在雪中急行军四天,终于在12月19日凌晨到达包头以北的黄草洼。

包头是平绥铁路的终点站,包头地区驻有日军的一个骑兵团,另有伪蒙军两个师以及百余名宪兵、特务。包头城内外碉堡群林立,是日军在华北最坚固的战略据点之一。

围魏救赵是好条计,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够分量,比如大佘太。即使杀光大佘太一带的日军,华北的日军指挥官都未必放在眼里,地方太小,总共就那几个人,天寒地冻的不够折腾人。

包头难打,分量却足够重。老虎有打盹的时候,即使不打盹,也可以创造条件,让它打盹。老虎打盹,要么是生理原因,要么是心理原因。累了,困了,病了,那肯定得打盹。如果无事可做,周围又很安全,打盹也是有可能的。

孙兰峰命令攻城,刘景新的九十一团和于霖瑞团从包头北城墙东西登城主攻,安春山的九十三团负责打援,掩护攻城。

安春山的九十三团刚到包头城西北角高地附近,日军就有五辆坦克、十多辆汽车从西门出城向西北门方向开来。

车灯刺眼,部队伏在两侧高地,一动不动。坦克继续往前开。

有人亮灯带路,不能辜负人家一番好意。安春山手一挥,全团悄悄地跟在后边,向西北门前进。

九十三团伏在西北城门,除了雪花落地,听不到别的声音。放出去的侦察回报,碉堡里要么没人,要么只有睡着的人。

没人理最好,安春山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架云梯,登城。

城下无人,城头却有人。两名伪蒙哨兵看到有人登城,既不开枪,也不报警,直接问:“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你们是中国军队吗?”

安春山向投诚的两个蒙族哨兵询问西北门上的敌情。哨兵很热情,我负责带路、答口令,你们负责对付日本人。

安春山带人轻松干掉20多名日军,夺取西北门。

正在熟睡的日军被西北门的枪声惊醒,立即派士兵向西北门急扑过来。驻守城外西营盘的伪蒙军也开始对西北门发动攻击,企图夹击九十三团第一营。一营一连连长姚德增率领战士对准攻城的伪蒙军就是一阵狂射,当场打死5人。其余的伪蒙军一看有人中招,底气顿时不足,只是围而不攻,攻而不近,再不敢发起冲锋。

驻守城外先令营的伪蒙军主动派人送给九十三团弹药20箱,日本人我惹不起,也不敢碰,只能在道义上和弹药方面表示支持。

背后没有危险,团长安春山放开手脚搞大动作,迅速攻占了日军弹药补给仓库。于霖瑞团、第九十一团第一营两个连由西北门陆续进城。

国军部队进城多,协同作战没有经验,突袭的优势打了折扣。有的据点争夺战成了拉锯,有的据点打了下来,伤亡却是很大。一番恶战,国军已控制城内西北及全城大部分地区。

日军回过神来,坦克开路,步兵冲锋,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攻击波。蒙古没海,安春山等人对波浪也不畏惧,不退半步。

包头受袭,日军赶紧从附近的固阳骑兵第十三联队派兵增援。

以杀止杀,只要杀的是日军,不在乎是城内的还是城外的。傅作义给孙兰峰下命令:围城打援改为守城打援。战术很明朗,大炮先轰,骑兵再冲,步兵补刀。

从固阳赶来的日军受到新三十一师的隆重欢迎,很多人就此留在路上。剩下的日军坐着汽车才到西北城门外,九十三团附属的炮兵连和占领西北关的第九十一团伏兵齐出,炮弹、手榴弹满天飞,见者有份,先到先得,后到后得。

地头到了,城却进不去,汽车还被炸毁,残余的日军钻进西北门外的城壕内,商量打伏击。

新编第三十一师师部参谋处长宋海潮带着炮兵进城,看见城壕里人影攒动,明显就是日本人。宋海潮既不开枪,也不让人试炮,直接让人炮轰。

城壕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坑深,枪子一般打不到。大炮不同,管杀,还管埋,坑是深坑,轰塌两边的土就行。

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日军从张家口、大同赶过来的大批援军赶到。六架飞机轮番轰炸扫射,地面则集中炮火射击,掩护步兵攻击前进,先攻破城东第九十三团副团长冯梓防守的阵地,接着直向黄草洼新编第三十一师师部攻击。

大批日军赶来,围魏救赵目的就已达到。再战,部队就会陷入重围,傅作义急命部队进行战略转移。

大部队撤出包头后,包头城内娘娘庙里仍有第三十一师7名士兵在继续战斗。大军撤退时,他们的班长奉命到城外公干,因此没有人通知他们出城。等到7名士兵发觉大部队已经撤退,已处于不能出城的境地,于是决心和敌人拼命到底。十二月二十二日,敌人包围娘娘庙,7名士兵沉着射击,打死很多敌人,一直战斗到弹尽粮绝,最后集体自杀。

此次战役,第三十五军打死、打伤日伪军3000余人,其中有日军联队长2名,击毁敌人汽车百余辆,掳获武器弹药很多。

回马枪

中枪。

躺在家里,中的还不是一般的枪。300日军战死,2名联队长阵亡。

傅作义实在太猖狂。对于猖狂的对手,只能用雷霆般的手段。

日军第二十六师团长黑田重德中将调集了平绥、同蒲两线的日伪军3万余人,汽车千辆,坦克数十辆,在空军的配合支援下,兵分三路,对安北县、五原县、临河县、陕坝镇等地进行疯狂扫荡,想方设法找傅作义的主力决战。

敌强我弱,决战就是找死。决战不行,周旋战还是能打一打。傅作义制定“找胜利,避不利”、“集小胜为大胜”的作战方针,攻据点,袭汽车,扰后方,截粮道,有便宜就上,没便宜就走,弄得黑田重德中将心中抓狂:走,劳师动众很不容易,连根毛都没捞着就走人,成本太高,面子太贵;不走,傅作义纯粹是属水中月的,看得见,摸不着。

这一周旋,就是50多天。说是周旋,其实很不容易。天气寒冷,零下30度的塞北寒冬,冻死鸭都不成问题,冻坏手脚的战士更是不少。作战伤亡、冻坏手脚导致部队减员严重,能参加战斗的兵员已不足万人。人手少,医药枪弹的补充更是跟不上。

黑田重德中将虽然被牵着鼻子走,底气仍旧很足,逮不着你,耗,也耗死你,看你还能折腾。

形势逼人,重庆的蒋介石给傅作义发电报,撤,要傅作义到兰州去代理朱绍良的第八战区司令长官。

继续抗战?还是奉命后撤?

继续抗战,困难就在眼前。奉命后撤,压力立减。

傅作义主战,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手中,打败河套地区的日军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日军在河套地区站稳脚跟,出兵侵犯中国西北后方就会极为方便。

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不方便。傅作义不想给日本人方便。

五原城面临黄河,背对阴山,东襟绥包,西控宁陇,地势险要不说,更是著名的河套粮仓。这么好的地方,让日军享用,纯粹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强攻,有困难,兵力不足,更是遂了黑田重德和第三十五军主力决战的愿。强攻不行,那就“掏心”,里应外合,拿下五原。“掏心”省时省力,更是给黑田重德一个意外之喜。

掏心当然得有掏心手,孙兰峰新编第三十一师担任攻城主力。至于打援,则交给董其武的第一〇一师,三天之内,绝不放日军一兵一骑过乌加河。

“掏心”这事孙兰峰做得极熟,派团长安春山组建突击队,担任攻城先锋。

突击队秘密向五原城运动,到了五原城附近,尖兵排灵机一动,从伪蒙军驻地捉了一名舌头,得到入城口令。

尖兵排到达五原东城门口,两名日军和四名伪军见有人进城,张口就问口令。

只认口令不认人,这事情就好办。尖兵排的战士一边回答口令,一边大摇大摆地往日军跟前凑。

口令不错,当然是自己人,站岗的日军和伪军端起的枪又放了下去。

尖兵排的战士手起刀落,放倒两名日军。不等伪军反应,刀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城门大开,突击队直入城内,枪声大作,手榴弹轰鸣。一夜激战,突击队先后占领天主堂、耶稣堂、五原小学、皮毛作坊、直鲁豫会馆以及敌人粮食库、弹药库等重要据点。

日本飞机来得倒是挺快,天刚亮,就在五原城上空低空盘旋,不停轰炸。

飞机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躲避轰炸的办法有很多种,突击队采取了最有效的一种,冲上去和守城的日军肉搏,有本事,你投炸弹。

底下人头攒动,日本飞机还真没辙,草草扔了一些炸弹,走人。

日本飞机能飞,义和渠以东地区的日伪军却是无翅可飞,大部分被突击队干掉。剩下的日伪军无心再战,纷纷逃到伪军司令部和日本特务机关,凭借坚固的工事进行顽抗。

伪军司令部还真不是豆腐渣工程,围墙高、厚不说,四周还建有碉堡策应。围墙与碉堡上下都有观察孔和射击孔,稍有动静,别说难逃法眼,就连猪眼都瞒不过去。

轻武器攻,墙厚;火药爆破,炸药包都塞不到位;强攻,被打成筛子的概率相当高。

攻城部队多次发动进攻,都被日军的火力逼了回来。

进攻受挫,士气受影响放在一边,日军的援兵随时都可能赶到。

傅作义命令新三十一师副师长王雷震率领师部的预备队顶上去,必须在敌军援兵赶到前攻破司令部。

王雷震绕着伪军司令部前前后后走了两三圈,师部预备队的孙英年建议用山炮平射,先毁墙,再灭敌。城墙再厚,也挡不住大炮狂轰,王雷震一口同意。

炮弹狂轰,敌司令部周围火光冲天,墙倒屋塌。尘雾飞扬,连长孙英年率部狂扔手榴弹,往里冲。

日军大乱,四处逃避。2月21日下午,五原旧城全部为新三十一师克复。

五原城打得热闹,日军驻包头的小岛聆兵团、驻莎县黑田第二十六师团一部和固阳、安北等地的警备队纷纷往五原赶。

董其武的第一〇一师第三〇二团郭景云部静静地伏在乌加河的阵地,等着赶来急援的日军。过河拆桥这事不能常做,但偶尔做做还是无伤大雅。

小岛聆兵团赶到乌加河,水深依旧,桥却不见踪影。

救兵如救火,没有桥,那就架浮桥。

拆桥这事,既然做了初一,当然也不在乎做十五。郭景云也不客气,火力集中,打不倒人没关系,打断浮桥就行。

有人拆桥,小岛聆兵团当然不肯干,集中炮火隔岸对轰。

日军援兵源源不断开来,止步在宽数百米、刚刚解冻的乌加河前。

渡河,河水太急,空手都很困难。架桥,直接被炮火摧毁。

放在平时,不渡河也行。但要想到五原救人,除了渡河,别无他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娘,日军援兵豁了出去,数十门炮火疯狂轰击三〇二团阵地,并调来十多架飞机配合轰炸。

第三〇二团在河南岸的阵地是一片开阔的草滩。天寒地冻,想修个单人掩体也不成,只能隐蔽在干枯的芦苇中。白天作战,别说大动作,就是极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对方望远镜。日军急着过河,冲锋很多,当枪靶子的机会当然不少。

双方隔河对射,都较准确,损失均重。董其武部和日军援军激烈战斗三天三夜,日军攻势更加猛烈。

日军多次组织强攻,一度攻上河堤。郭景云带着人就冲了上去,想去五原,先得过我手中的刺刀。郭景云身上连中两枪,仍旧在日军人群中冲来杀去,一杆刺刀放倒多名日军。团长彪悍,手下也不含糊,刀刺,脚踢,拳击,搏命,终于将攻上河堤日军赶回了河对岸。

师长董其武看着心痛,郭景云部打得太辛苦,于是命令三〇三团接替三〇二团防务,继续阻击日军。

第一〇一师三〇三团团长宋海潮接手阵地后,立即组织轻重机关枪手数人构筑火网封锁日军架桥处。日军增援部队虽接连反扑,但是都以失败告终,无奈只得与三〇三团隔河对峙。

日军的援兵太多,火力又猛,傅作义多次打电话问董其武能不能顶得住。董其武总说没问题。

架桥不让,强渡不成,还用子弹热情招呼,日军终于醒悟,不再做一根筋。日军用飞机炸开下游没融化的冰,在火力掩护下,用橡皮船强渡过了乌加河。

固守五原的残敌已被我新三十一师全部歼灭,既然有日军过了河,那就陪他玩玩。

傅作义将军下令第一〇一师后撤二十里,到梅令庙一带地区待命。新编第六旅炸毁乌加河的河堤,放水灌田。五原以北地区立时成了一片汪洋。

日军援军慌慌张张进入五原城。五原城仍在,还多了数百具尸体。日军水川伊夫中将、步兵联队长大桥大佐、特务机关长桑原荒一郎中佐及其特务人员、伪蒙军顾问中岛少佐、到五原勘矿的技术官员等300余人被傅作义部队干掉,日兵1100余人阵亡。

傅作义收获倒是不小,俘虏伪蒙军,包括邹青云部赵城壁团投诚伪军共18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30余门,汽车50余辆,轻重机枪50余挺,步枪3000余枝,毒气筒1000余个,电台2部,橡皮艇及其他军用物资。击坏、焚毁日军武器装备更是不可胜数。

1940年五原大捷后,傅作义的第三十五军扩编为3个军,除第三十五军外,新扩编暂编第三军和第四军,傅作义自兼第三十五军军长,手下两员大将孙兰峰和董其武分别担任新三、四军军长。

1942年,傅作义辞去第三十五军军长,把董其武从暂四军军长调回第三十五军接任军长之职,大麻子团长郭景云升任第一〇一师师长。董其武上任后不久,就奉命到重庆陆军大学进行深造。第三十五军在绥西和日军打游击,与日军没有进行过大的战斗。